第十二章
无双宝剑
艾昆的神色凝重起来，他也不管礼貌不礼貌了，赶紧将右手收了回来，正襟危坐地听微尘将军讲话。
微尘将军说：“我得到消息，穷奇的军队在到处抓捕你，就连驻扎在五百里之外三危山的凿齿大军也在广发告示通缉你。”
“凿齿？”
“凿齿是山海经世界的远古神兽，现在和穷奇一样追随丹朱。从前在昆仑山东麓，凿齿和神箭手后羿曾有一场恶战。我就是在那场战役中见过他的样貌。他长着铜皮铁骨，双目如绿色的火炬。最特别的地方是，凿齿两颗巨大的犬牙能伸出唇边五六尺，像是挂着两只大凿子，他因此得名凿齿。被后羿打败之后，凿齿到处流浪，后来蛰伏在三危山。直到丹朱开始招募魔兵，他立刻蠢蠢欲动，集结了大群为之卖命的走兽飞虫，伺机再次反攻昆仑山。但听说凿齿对丹朱也不是很忠心，他更想自己当王。”
艾昆问：“穷奇力大无穷，还有火焰护身。凿齿有什么特别的技能吗？”
“从前，凿齿那两颗长牙就是他最特别的武器，那长牙可以刺穿最坚硬的铠甲，但是听说这些年他年纪大了，牙齿并不如年轻时好用。凿齿愤怒的时候，他那铜皮铁骨的身体就会暴长，最后变得像一座高大的山峰。不仅如此，他又从三危山的山神当康手中抢到了一柄神剑，那把剑名为莫邪。莫邪剑凝聚了山海经世界的远古神力。只是到目前为止，凿齿还不能驾驭那把剑。听说那把剑要等到另一把叫作干将的长剑出现，双剑合璧，才能发挥出封存已久的远古神力。另外……”微尘将军突然压低声音，凑到艾昆耳边，用耳语般的声音说，“我还得到一个消息，凿齿还偷了一样昆仑王族非常重要的东西。”
“昆仑王族非常重要的东西？那是什么？”艾昆也用耳语一般的声音回应微尘将军。房间内负责上菜的朱蛾见微尘将军有大事要商量，早就识趣地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微尘将军摇摇头，说：“只有昆仑王族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听说那是昆仑王族最重要的秘传之物，是山海经世界文明的起源。”
“看来凿齿手里的王牌并不比穷奇少呢！”
“是多得多！所以，艾昆，我要提醒你，千万要注意提防凿齿。有一点你得明白，凿齿虽然战斗力很强，但是气量很小。他报复心太重，急功近利，就算他拥有再多的神兵，都没有用。”微尘将一块巧克力色的千年松露塞到嘴里后，说道，“对于你来说，还有个坏消息，有一只笑面虎和他的驯兽蛊雕也在到处打听你的消息。听说他们都已经到达瓯丝之野的外围，只是惧怕嫘祖娘娘的神力，不敢贸然闯进去。他们传出谣言，说有证据证明你也是丹朱的追随者之一。”微尘将军一边说，一边用她琥珀色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艾昆。
艾昆哈哈大笑起来，说：“怎么可能？我为什么要追随丹朱？我连丹朱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丹朱跟你的关系，比你想象的要近得多。”微尘将军的大眼睛瞪着艾昆，同时她又吞下一块松露。
“我发誓，我跟丹朱没有任何关系。不过我倒是有一个叫朱丹的同学。”艾昆问，“我很好奇，笑面虎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丹朱的追随者？”
“他说，你在他的驯兽蛊雕的脸上画了一个大叉，大叉正是丹朱的标志！”
果然如此！这真是天大的误会！艾昆立刻想起在魔兵的船上自己被牛傍兵搜身时，穷奇看到牛傍兵从书包里搜出的画有数个大叉的试卷后，就决定让他来做那艘船的头领了。
艾昆无奈地扶额，解释道：“我跟涂山解释过，大叉只是人类世界里老师给孩子批改作业时常用的符号啊！他们误会了！”说罢，他把那天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地叙述了一遍，说得自己口干舌燥。
“这……”微尘将军听了，也觉得不可思议。
艾昆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辩解，索性拿起桌上的扶桑果，大口大口吃了起来，才吃了没几口，他就觉得自己浑身发热，简直像要着火了一样。
微尘将军一把抢过要被他吃光的果子，大叫：“艾昆，东西再好吃也不能贪多乱吃，得适可而止。这是汤谷边扶桑木的果实，这些果实吸收了几万年温泉汤谷的热量，从前又被九个太阳时时照耀，吃多了会流鼻血的！”她推过一杯悬浮着一片雪片的白玉杯说，“快把这亿年冰川水喝了。”
艾昆正热得难受，他咕咚咕咚几口就喝光了杯中的水。那雪片消融在他的口中，变成一阵清爽的凉气，在体内四处游走，扑灭了艾昆体内无形的大火。
艾昆平静下来，再也不敢乱吃了。
一只朱蛾士兵急匆匆地爬进来，它也不说话，只是低头用触须轻轻地碰了碰微尘将军的触须。不一会儿，微尘将军跳下桌子，兴奋地大叫：“它们挖到宝了！走，艾昆，跟我一起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宝物现身了！”
艾昆连忙跟上微尘将军的脚步，往外冲去。他们匆匆地跟着朱蛾们在迷宫一般的地下宫殿里兜兜转转。终于，地面不再是金色的，墙皮也不再是金色的了，四壁开始出现泥土，他们走进一间泥土还显得新鲜、潮湿的屋子里，无数的朱蛾正在忙碌着，一些朱蛾挖着泥土，另外一些朱蛾则将泥土往外搬运。微尘将军打了一个轻轻的呼哨，朱蛾们立刻停止工作，排着队伍消失在门外。刚才朱蛾们奋力挖土的地方，显出一样乌黑的东西来。
微尘将军凑近去看，那东西像是某种兽皮，经过长久岁月的磨砺，呈现出一种乌黑的颜色，兽皮上布满珍珠一样的点点斑纹，她低头研究了一番，啧啧地感叹道：“这是鲛鱼的鱼皮呀，这种东西一向是包裹在最珍贵的刀剑的手柄上的。”
她拂去盖在其上的尘土，果然露出半截乌黑的剑身来。那剑身朴实无饰，同样是漆黑如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铸就的。艾昆看到一道华光像闪电一样，从剑刃上一滑而过。
微尘将军摸着剑身上竖排的金水描写的字，她仔细地拂去一些泥土，念道：“干将……现，莫邪……随。哇！”她的腿突然一蹬，从半埋在泥土里的剑身上跳下来，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艾昆，这是我刚才说到的干将宝剑！”
“啊，就是你说的，跟凿齿手中那把莫邪剑是一对的干将剑？”艾昆问，他也凑过去看。这些字有点儿像甲骨文，又有点儿像他曾经在博物馆里看到的巨大青铜鼎上镂刻的金文。他只认得一个“干”字。
那柄从泥土中露出一面剑身的长剑，在艾昆看来起码有三个现在的他那么长。无论是“干”将还是“湿”将，他都是搬不动的。不过，听微尘将军说得这么玄乎，他觉得摸一摸还是可以的。于是他也凑过去，用手摸了一下剑柄鲛鱼皮上的珍珠斑纹。
他刚刚接触到珍珠斑纹的表面，突然指尖一麻，指尖与珍珠斑纹接触的地方溅出烟花似的一圈火星，就像天气干燥时的静电反应。他感觉酥麻的同时，身体突然有一股电流流出，从指尖传到了那柄剑上。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从剑柄到剑身爆发出来，像烟花引子被点燃了，发出耀眼的红光，就像着了火一样。
艾昆只得闭上了眼睛。他拼命想抽回手，但指尖好像被粘住了一样，怎么都抽不回来。
艾昆慌了，扭头看向微尘将军。微尘将军像被人捏住了脖子，瞪着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手指。恰在此时，光芒一下子灭了，而那柄剑已经抖落了剑身上的尘土，完全地暴露在空气中了，它通身乌黑，闪着黑黝黝的光。
艾昆跌坐在尘土里，满头大汗。微尘将军走过来，看看艾昆，然后小心翼翼地碰碰剑柄，她和剑都没有反应。再碰碰剑身，安然无恙。
微尘将军疑惑地回过身来，正想跟艾昆说什么，却看到艾昆瞪大眼睛、张大嘴巴、指了指她的身后。在微尘将军的身后，尘土突然冲天而起，溅开的泥灰影子中黑影一闪，一把巨大的剑鞘从泥土中飞出。
微尘将军立刻回头，却只看到渐渐落到地面上的尘土，目光落到干将剑上，她“咦”了一声，只见干将剑已经自动套入了剑鞘。
那把剑鞘是用一只硕大的独角犀的完整天角制成，被打磨得油光水亮，刻着繁复的花纹，黑底上的土黄色纹案比琥珀地宫内最奢华的装饰还要美丽。
艾昆已经爬起来了，正在拍着身上的泥土。
微尘将军拍拍他的肩：“这把干将剑比莫邪剑还要奇怪，我们先出去再说吧。”
艾昆看了看那把乌黑的剑，跟着微尘将军往门外走去。刚走了两步，他觉得身后有声音，就停下脚步来听，那声音消失了，又走了两步路，再停下来听，还是有声音。艾昆猛然回头看，除了那把剑，什么都没有。他拍拍微尘将军的肩，指指身后，说：“我觉得有人跟在我们后面。”
微尘将军看看他，摇摇头说：“你被那把光芒四射的剑给吓坏了吧？这间屋里只有我和你，朱蛾们早被我打发到外面去了。”
看到微尘将军和艾昆走出门来，一些朱蛾低头驻足，等待他们过去，准备再进去继续开挖，扩建地宫。艾昆和微尘将军还没走几步，刚进去的几只朱蛾突然就拼命地迈动六条大长腿，从艾昆和微尘将军的身边奔过去，好像怕什么东西咬着了它们一样，急切得都顾不上给朱蛾女王行礼了。
微尘将军怕有危险，大呼：“亲卫队！”
很快，朱蛾亲卫队出现在他们面前，气势汹汹地冲进了那间正在挖掘的房间，然后又冲了出来。它们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一惊一乍的，艾昆也有些乏了，他想先出去透透气，刚走动几步，就听到微尘将军惊呼道：“艾昆！”
艾昆回过头看着微尘将军。微尘将军瞪着大眼睛，指指他的身后。艾昆还以为身后有其他人，扭头发现，原来是那柄干将剑。这也值得微尘将军大呼小叫的？艾昆眨巴眨巴眼睛，眼神里透露出迷茫。
艾昆又转身朝外走，这一走，他才意识到不对劲，他回头看看那柄干将剑，终于看出了蹊跷：那柄剑本来在那间屋子中间，现在却已经到了门口，而且，它身后的尘土里留有一道长长的痕迹，就仿佛贝类在沙滩上移动时留下的痕迹一样。
微尘将军用眼神示意艾昆继续走。于是艾昆迈步向前走，他听到沙沙的声音，像是风扫过落叶，他一边走一边回头，发现那把干将剑紧随着他的脚步在移动！它不像蛇一样游走，而是直直地行进。
“停，停！”艾昆立定站住，指着那把也立刻停止移动的干将剑，询问微尘将军，“这把剑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微尘将军摇着巨大的琥珀色脑袋，“艾昆，可能在你握住它的时候，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你跟它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天哪，我到哪儿它跟到哪儿，我可不想要这么一条可怕的大尾巴！”艾昆哀号道。
“不一定啊！三天后你恢复正常身高，不就拥有了这把宝剑？”
“不！”艾昆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干将剑，吓得直摇头，“连凿齿都不能驾驭莫邪剑，我怎么可能驾驭干将剑？”
艾昆和微尘将军面面相觑。终于，艾昆觉得困了。琥珀地宫里靠镶嵌的各类宝石照明，根本就看不到日月天光，所以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他揉揉眼睛，问微尘将军：“我们可以先稍作休息吗？”
“当然了。我亲自送你去客人的寝宫，然后为你铺上羽绒被。那羽绒可是蓬莱天池天鹅的第一层丝绒制成的！”
艾昆已经意识到了，朱蛾虽小，但琥珀地宫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世间极罕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