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火浣衣衫的分量
艾昆坐在扶摇的头顶,在空中遨游了大半天,中间只在廆山山腰停留了片刻,一人一禽喝了一点溪水,吃了几株祝余。直至暮晚时分,艾昆才披着一身晚霞,走进了嫘祖娘娘的壶宫。
涂山换了一身干净衣衫,正在廊下无所事事地玩着自己的发辫,看到艾昆左摇右晃地走进来,他面露喜色,抢步上前道:“艾昆,我都等你大半天了。”
“等我?”艾昆的脸上明显地露出疲惫之色。
“唉!你以为我在这儿无所事事等你大半天是在欣赏风景吗?”涂山叫起来,“艾昆,难道你忘记了我们的正事吗?”
“我没有忘记!我怎么会忘记?”艾昆是要去找妈妈的,他们的目的地原本是昆仑山,可是,他们从人类世界来的时候,却因为各种原因远远地偏离了预计的路线,一路从荒芜极地来到瓯丝之野。
“那你还有心思在外面玩儿?”涂山不满地嘀咕着。
“对不起,涂山,我当然没有忘记我们的目的。只是扶摇心情特别好,带着我一路飞了很远很远。飞翔的感觉可真好!你知道吗?我今天才算见识到了山海经世界的神奇,这里的山水比我们人类的繁华都市要壮观得多。比如,瓯丝之野明明是春天,可是飞过了几座山脉和几条河,就变成了寒冬飘雪的气候,真是太神奇了!”
涂山饶有兴趣地问:“说说你都到过哪些地方了!”
“听我说,扶摇带着我往东边飞,经过一条河。河里游着一种神奇的动物,明明长着牛头,却有鱼的身体。看到我们飞过去,那动物叫声震天,声音竟然是猪的叫声!吓得我们立刻就离开了。”
“你说的动物应该是鳙鳙鱼,那座山就是东部的乾昧山了。”
“然后,我们又飞到南边,在一座山峰上歇了一会儿。那座山峰靠海,山上长着许多古老的桂树。树上生活着成群的红毛猩猩,那些猩猩用树叶搭建小屋子。地面上还长着许多祝余,我们吃了几棵,到现在还不觉得饿呢。”
“那是南方鹊山山系的最高峰招摇山。”
“在山上,我们还发现了一种奇怪的树,那树的树干像大理石一样长着黑色的花纹,但是它开的花,像金钟花吊灯一样会发光。你看,我忍不住还摘了一朵回来。”艾昆从衣兜里掏出一朵花,那花的花茎上还长着一排对生的扁圆形叶片。那花一拿出来,立刻发出耀眼的光芒,像汽车的远光灯一样照得人睁不开眼。
涂山伸手挡住光源,细细察看那朵花。强光从中间花蕊上的小小圆球里源源不断地射出来。涂山碰了碰花瓣,花瓣便朝内弯曲,将整团光芒包围在内。
涂山脸上映照着柔和的光,他兴奋地喊起来:“哇,艾昆,这是珍稀的迷榖(gu)花啊!有了它,即使你行走在黑暗中,也不会迷路。”
艾昆惊喜地叫道:“那不是跟导航仪差不多?太好了!”他将那朵花慎重地挂在自己的衣领上。
“你们去了西北方没有?”涂山的眼眸映着迷榖花的光芒,满脸都是急迫的神色。
“西北?”艾昆歪着头想了想,说,“扶摇兜了一个大大的圈子,我们好像路过西北方了。”
“你看到了什么?”涂山的脸几乎都凑到艾昆的眼前了。
艾昆眨巴着眼睛,回忆白天的经历:“我们飞过大海,飞过大片空旷的荒原,远远地看到一座山,山上的岩石被磨成了两面巨大的镜子。”
“那是日月山!一面日镜,一面月镜。还有呢?”涂山不停地追问。
“真是太神奇了!不远处又是一座更高的大山,那座山既高大又宽广,我们估算不出它的高度,也看不到它的边缘。那座山的外面围着一条宽阔的河流,河堤之外不远处是一圈森林,森林边缘是深不见底的裂隙,裂隙里燃烧着冲天的大火!我看到火那么大,怕烧焦扶摇的羽毛,立刻就让它掉头了。我们又飞过一大片像波浪一样不断变幻形状的沙漠……然后,我们就回来了。”
涂山激动得又蹦又跳,他抓住艾昆的双臂,拼命地摇晃着,摇得艾昆眼前直冒金星。涂山难以抑制内心的情感,喊道:“你竟然回来了,你居然还敢回来!天哪,你知道吗?那不断变幻形状的沙丘叫流沙,那条大河叫赤水,燃烧着大火的裂隙叫归墟之隙。归墟之隙环绕的大山不是别的,就是昆仑山啊!你这个傻瓜,你看到的就是昆仑山!你到了昆仑山,竟然掉头回来了!”
“啊?”艾昆顿时无比懊恼,“可是我不知道那就是昆仑山啊!它上面又没写字!”
“好吧。”涂山不想跟艾昆争辩,他的眼睛里仿佛也开始燃烧起归墟之隙的大火,他急切地拉住艾昆,“那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去昆仑山?”
艾昆正色道:“我想是——”
“越快越好!”艾昆和涂山异口同声地说。
涂山想了想,又看了看艾昆满脸疲惫的样子,他说:“但是不管怎么样,你目前需要好好地睡上一大觉,再换身干净的衣衫。”
昆点了点头,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从昨天后半夜开始,他就没有合过眼,他非常想念紫玉姐姐为他准备的柔软的床。他跟涂山摆摆手:“那我先去睡觉了。明早见!”
“你不先吃点什么再睡吗?”涂山关心地问。
“不了,我吃过几棵祝余了,那东西真的很抵饿啊!”艾昆的哈欠一个接一个,止都止不住,他眯着眼睛,再次摆摆手,“我真去睡了啊。”
“喂,艾昆!”涂山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话快说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像杨紫涵了。”
“像谁?”涂山满脸不解。
“就是我们班上的一个小女生,说话一直吞吞吐吐的。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涂山终于憋不住了,他大声喊道:“艾昆,明天一早,我们立刻出发!我们立刻启程去昆仑山!说好了!”
艾昆看着涂山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涂山每次一提“昆仑山”三个字,眼睛里就闪着亮晶晶的光,像吃了一朵迷榖花一样。
艾昆用力地点了点头,心想,涂山有时候真的像小孩子一样容易激动呢。
涂山还在自顾自欣喜若狂,他的耳朵尖都涨红了:“太好了,太好了!明天一早我们去跟嫘祖娘娘辞行,晚上就可以在昆仑山的邀月殿中赏月了。”他手舞足蹈,忍不住凌空翻了一个大跟头。等他落到艾昆面前时,又说:“艾昆,你知道吗?在山海经世界中,赏月最好的地方就是广寒宫邀月殿东南边的琉璃长廊,我会带你去……”
艾昆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不好意思地扯了扯涂山的衣角,轻声说:“涂山,从瓯丝之野到昆仑山,大概要走很远的路吧?我们明天出发,不太可能当天就到昆仑山。”
涂山一把拍掉艾昆的手,掸了掸衣服,皱着眉头说:“怎么不可能?大鹏扇动一次翅膀,就能飞过几百里,你今天不是坐在扶摇的头顶已经到过昆仑山了吗?明天我们一早出发,坐在扶摇背上,还不是半天的工夫就到了?”
艾昆喃喃地说:“涂山,对不起……扶摇它走了。”艾昆神色黯然。
“什么?扶摇走了?”涂山脸上的喜悦像潮水一样退得干干净净,他冲口而出,“为什么它就走了呢?”
“它为什么不能走?它很想念故乡,虽然很舍不得我,但我还是让它走了。”
“什么?你为什么让它飞走啊?你又疯了吗?”涂山高声叫嚷,开始拼命地摇晃艾昆,他望向艾昆的眼神中写满了愤怒和失望。
“我不忍心!它对故乡的思念就和我对妈妈的思念一样,我不能因为自私,剥夺它回家和亲人团聚的权利!涂山,你也说过,山海经世界的生灵都是有灵性的,我怎么能一直这样利用它呢?”
“那它先送我们去昆仑山,再回家也不迟啊!”
“假如它送我们去昆仑山的路上,再次发生昨夜那样的意外,怎么办?”
“怎么可能?要是再发生什么意外之事,你的能力已经觉醒了,你可以治愈它!”
艾昆挣脱涂山的双手,扶着廊柱,滑坐到廊椅上,摇摇头说:“这次是因为嫫母在,所以我才顺利地治好了扶摇的伤。假如嫫母不在,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救回扶摇。”艾昆沉默了一会儿,望着院子上方碧蓝的四角天空,说:“鲲属于大海,鹏属于天空,如果我把扶摇当作我们的坐骑,随意差使它,让它送我们去昆仑山,那我与奴役它的穷奇又有什么不同?”
“你……”涂山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强忍着怒意问,“那我问你,你打算怎么去昆仑山?”
艾昆抬起脚上那双又脏又旧的老球鞋,同时咧开嘴角,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涂山,我们就用脚走着去啊!”
涂山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没有接艾昆的话茬,只是紧紧地盯着艾昆。过了一会儿,他气恼地将自己的发辫甩到脑后,冷冷地说:“人类的小孩子还是什么都不懂。你就这样慢慢走去昆仑山吧,等你走到山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恐怕西沃公主和山海经世界都已经灰飞烟灭了。”说完这句话,他转过身,抬脚起步,白光一闪,人就消失了。
“涂山……”艾昆第一次听到涂山用这么可怕的语气说这么可怕的话,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吗?
艾昆知道,自己好不容易和涂山更加亲近一些,现在却又产生了更多的嫌隙。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回到房间里休息。
“只有休息好,才有力气跟涂山和好啊。”艾昆觉得自己想得很清楚了,于是准备睡觉。
房间里的金钟花暗淡无光,只有艾昆衣领上的迷榖花发出莹莹的光芒。艾昆伸手摘下迷榖花,将它摆在床头,又借着这光芒摸到水壶,将金钟花吊灯都浇亮了。艾昆这才感觉到自己身上黏糊糊的,他低头一看,原来衣服上还沾着汗水、扶摇的血水以及风茄的汁液。他侧耳听了听,夜深了,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于是,他凭着记忆偷偷溜到上次洗澡的木香水池里。水池里的水不知怎么,竟然还是温的,不仅清澈见底,还泛着一股清香。他跳进去,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
洗过澡,艾昆换上一套干净的丝绸长衫,将那套特别脏的校服抱在怀里,又跑回了自己的房间。他推开自己那间屋的门,发现屋里却站着一个人。他以为自己走错房间了,立刻退出来,站在房间门口左右看了一看,左边是涂山的睡房,右边是微尘将军的房间。咦?自己没有记错啊,中间就是紫玉当初安排给自己的房间,床头上还放着那朵从招摇山摘回来的迷榖花呢。
艾昆迟疑着,再次推开门,那个人转过身来,身着一袭幻色长裙,头戴面纱——是嫫母。
“艾昆,听说你明天一早就要离开瓯丝之野了。”
艾昆点点头:“我想尽快启程去昆仑山,找到妈妈的下落。我非常想念她。”
“嗯,孩子,我也非常想念西沃公主。只是……唉,天亮后我要替嫘祖娘娘照顾那些病蚕,不能为你送行了。刚才我听到你屋里有动静,想着还是在你走之前与你见上一面。”嫫母拿起艾昆的那件灰绿色长衫背心,说,“这件护心衣凝结着西沃公主对你的爱,千万记得要时刻将它穿戴在身。”
那件长衫背心曾经和双左、双右、涂山的衣服一起用来给扶摇的伤口止血,现在却干净挺括,跟新的一样。艾昆将脏校服丢到床上,伸手将长衫背心接了过来,紧紧地抱在怀里,除了偶然获得的八卦紫玥,这是妈妈留给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了。
“还有这套衣服,你也要时刻带在身边。”嫫母又拿出一套衣服来。那套衣服比这件灰绿的护心衣要明亮得多,在金钟花吊灯灯光的映照下,简直是金光闪闪,衬托得护心衣暗沉沉的。
艾昆每次看到涂山不停地换衣服,总是羡慕得很。要是不算上到这里后临时换上的丝绸长衫,他的衣服只有那一套堆在床上的脏兮兮的肥大校服。艾昆伸出手,摸着这件衣服细腻柔软的暗金色布料。这种布料很奇怪,看起来坚硬冰凉,摸上去却既温润又柔和。
“孩子,你喜欢这套衣服吗?”
艾昆掩藏不住眼里的欢喜,点点头,却还是老实地回答:“但这不是我的衣服。”
“谁说不是?现在就是了啊!”嫫母温柔地笑出声。
“啊,是我的了?是……您送给我的吗?”他突然想起此前在梦里,他仿佛看到嫫母在纺织,用的就是这种暗金色的纱线。当时嫘祖娘娘说那是火浣纱。
嫫母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愉悦:“我这几天晚上都没有怎么歇息,花了好些工夫织布、裁衣,刚放下针线,就听到你起床的动静了。”
“嫫母娘娘,这么贵重的衣服,我哪能接受?”艾昆还记得,嫘祖娘娘说过,火浣纱万年才得一两。
“孩子,这一套火浣纱裁成的衣裳,是我目测你的身材裁制的。除了你,没有人能穿得上。你若不要,也没有人能要。来,孩子,你将这衣服套在长衫外面试试?”嫫母的语气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艾昆只好套上暗金色的火浣衣。衣料刚贴在身上,一阵暖意立刻透过衣物沁入艾昆的肌肤,他再也感觉不到晚春暮夜的凉意。更让他惊讶的是,这衣服几乎没有重量,比身上的丝绸长衫还要轻得多。
嫫母上上下下地看了看艾昆:“不错,刚好合身。”她伸出手指整了整艾昆的衣领,说,“火浣衣最重要的作用是防火,同时,它还能驱寒散热、防潮隔水。不过,它并不能隔绝刀枪,所以西沃公主送你的护心衣依然要时刻穿上。”
刚洗过澡的艾昆面容白净,穿上精致的衣服显得格外英姿飒爽,从上到下,只有那双球鞋显得格格不入。
“你这双鞋子的鞋底,应该是人类制作的某种非天然材料。这种材料在人类世界应该可以让你轻松行走。可是要应付这里到昆仑山足足两万多里的长途跋涉,这双鞋的质量是不行的。不过,幸亏你还是个孩子,身量小,制作这一套火浣衣只用了三两纱,剩下的火浣纱,我给你做了一双千层底的火浣鞋。”
嫫母的手里正捏着一双半大不小的鞋子。鞋子一如精致的火浣衣,呈暗金色,闪闪发亮。艾昆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感谢嫫母,她不仅想得周到,手艺更是精湛无比。那双鞋有暗金色的底,轻巧精致,鞋头上坠着两枚黄龙玉如意,以玉如意为中心还绣着几圈深紫色的云纹。鞋底是用暗红色的粗线一针挨一针缝制的千层底,针脚像米粒一样一粒一粒突出来,起防滑的作用。
嫫母看着艾昆穿上鞋,干净利落地站在她面前,好半天没出声。
艾昆第一次穿这么漂亮的衣服,很不自在。他别扭地拽拽衣摆,拉拉衣袖。
嫫母抚了抚他的肩头,艾昆的肩膀纤弱单薄。嫫母想着,不久的将来,这肩头就不得不挑起山海经世界的重担。但她无法提供更多的帮助,能做的也只是送他一套好的行头,让他能顺利闯过眼前的难关。她的眼眶微微地湿了,她叹了一口气,正要转身离开……
“嫫母娘娘!”艾昆突然急切地叫住她。
嫫母在门口站住,听到艾昆轻轻地说:“嫫母娘娘,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能梦见您和嫘祖娘娘的谈话。虽然我不是故意的,但我还是很、很抱歉。另外,我还想说,我恐怕、恐怕不是您和嫘祖娘娘说的那个什么赤子……我只是、只是……”他垂着头,用手掌摩挲着衣服上细密的针脚,觉得很愧对这一身衣裳,他用轻得近乎耳语的声音说,“你们都说我妈妈是山海经世界的西沃公主,我没办法不相信,但我也想象不出妈妈成为一位公主是什么样子。我什么都不懂,我只是来找妈妈的。我很想和妈妈一起回家,和妈妈一起开心地生活。”
艾昆忽然觉得,这件轻得仿佛不存在的衣服,实在是重如千斤。他凭什么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他又凭什么担当这么重要的使命?
“嫫母娘娘,您是因为认为我是什么赤子,才送我这么贵重的衣服的吧?”艾昆终于鼓足勇气,把最后一句话说了出来。
他的话音还没落,嫫母已经转过身来,她耐心地回答道:“孩子,你的能力果然一直在恢复。听我说,找到西沃公主是你内心的信仰,而拯救山海经世界逃离这场灾难是你的使命。这两件事一样都不能落下。我相信你一定都能完成。”
“可是、可是……”艾昆咽了一口唾沫,“我什么都不会!说到拯救山海经世界,涂山、扶摇,甚至双左和双右都比我更合适啊!”
嫫母走到艾昆身边,缓缓地蹲下身子,视线与艾昆齐平。她的眼睛不好看,可是眼眸明亮清澈,一点杂质都没有。她伸出手,将艾昆潮湿的头发拨到后面,露出他光洁的额头。
此时,他的额头没有了头发的遮挡,俊秀稚嫩的脸庞上居然多了几分沉稳之色。他双眉紧锁,大大的眼睛看着嫫母,眼神中充满了迷茫。
嫫母平静地看着艾昆的眼睛,缓缓地说:“孩子,相信自己,别人擅长的你不一定会,别人拥有的你也不一定有。但是,你所拥有的一些特质,别人也永远不会有,这才是真实的自己。你和任何一个人都不同,就是这种与众不同才把你和其他人区别开来,才会让你最终成为你自己。孩子,对于不可预知的未来,感到害怕是很正常的。但是要保留希望,就像保留你心底那颗最美丽的种子,等它慢慢抽芽,长出枝叶。希望会给你勇气,恐惧就会逐渐消失。你慢慢就会发现,守护你的妈妈、守护山海经世界,甚至守护你的人类世界,这些使命的本质是一样的。记住,每次你觉得无助、恐惧的时候,想想你的妈妈,西沃公主她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你。”
“妈妈她现在还好吗?”艾昆的大眼睛里突然泛起了泪光。
“她一定很好。”
“真的吗?”
“为了她深爱的孩子,她一定会努力让自己很好。”嫫母坚定地点点头。
昆也点点头,两颗眼泪随之滚落下来,他抬起手背擦去眼泪,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眼神明显坚定了很多,“我会努力的,嫫母娘娘。”
“好孩子!”嫫母看着他眉间的月牙,慢慢站起身来。
艾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用脚底蹍着地面,说:“可是,我还是觉得是我连累了涂山。本来扶摇能带我们去昆仑山,现在扶摇飞走了,我又要成为涂山的累赘了。”
嫫母轻轻地笑了:“你愿意放走扶摇,正说明了你无比纯粹的正直和善良。你不是涂山的累赘。艾昆,不是他在保护你,是你们在相互帮助。孩子,去昆仑山的这一路上,肯定有很多危险在等着你,但同样也会有很多意外之喜在等着你,很多伙伴在等着你。你要做好迎接它们的准备哦!”
“是啊,这件衣服和这双鞋子就是我的惊喜啊!”艾昆抚摸着衣袖上的金色纹理,诚恳地说,“谢谢您,嫫母娘娘,衣服真漂亮,鞋子也很舒适。”
“天要亮了。”嫫母看了看院子上方泛白的天空和院子四角缓缓合拢的金钟花,向艾昆摆摆手,“艾昆,我要走了。你们一路保重!”
艾昆目送嫫母离开后,回到屋里,将那朵迷榖花别在新衣服的领口上,坐在床沿,沉思着等着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