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九尾狐涂山
“白狗，你去哪里了？回来呀！”艾昆正在疑惑，突然觉得身后有细小的爪子在挠他，他惊讶地立刻转身，看到一张课桌上站着一只半人高的动物。
那一定不是狗。艾昆狐疑地打量着它。狗的耳朵没有那么尖，眼睛也没有那么细长。它的脸看起来小小的，所以五官看起来更为细长而精巧。那只动物的眼瞳是深红色的，皮毛好像皎洁的月光一样明净出尘。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尾巴——黑、赤、橙、黄、绿、青、蓝、紫、白，九条尾巴，九种颜色，毛茸茸地朝天竖着。
艾昆看得出那只动物在笑。对，它在笑，眼角细细地朝下弯，嘴巴宽宽地朝上咧开。
突然，它大叫一声，朝后一个凌空翻越。紧接着，艾昆只看到一道霓虹色的光在教室里翻腾跳跃，同时，教室里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课桌、凳子一张接一张地翻倒，柜子里老师才批的作业本、试卷漫天飞舞，黑板擦和粉笔相互撞击。一块抹布从天而降，“噗”的一声落到了艾昆的头上。
艾昆扔掉抹布，大叫：“停下，停下！你给我停下！”
然而，它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教室依然像正在翻搅的洗衣机一样，所有的东西几乎都被拆散分解了。现在不要说朱丹了，就是一贯亲切的蔡雅雅看到这个情形，估计都要想办法远离艾昆了。
艾昆快要崩溃了。这时候，他听到远处传来了什么声音。艾昆走到窗前一看，远远的校门口，保安叔叔朝教室这边疑惑地看了看，支起耳朵听了一会儿，然后，拿着一支手电筒走过来。
艾昆转身顿足，憋足了一口气，大吼：“停下、停下，快停下！”
艾昆眼前白影一闪，那只动物猛然驻足停到他的身前，停了不到一秒钟，在他眼前就地翻了一个跟头。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孩像种子发芽从地上长出来一样，慢慢地站了起来。
男孩比艾昆矮一点点，穿着雪白的衣衫，衣衫边缘绣着银线。他长及腰部的头发被编成九根发辫，一根发辫是一种颜色，一共就是黑、赤、橙、黄、绿、青、蓝、紫、白九种颜色。他的脸蛋俏丽完美，五官俊朗。与这个男孩相比，艾昆认识的所有同学连“帅”这个字的边都没有沾上。
这会儿，男孩正伸出手，将一根飘到眼前的红色头发聚拢到耳后。
艾昆语无伦次地说：“你、你不会就是刚才那只白狗变的吧？就算我说过我相信你，你也没必要过一分钟就玩个川剧变脸给我欣赏吧？”
男孩转过身，歪着头，专注地继续用双手整理头发，说：“艾昆，正式见面，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来自山海经世界的神兽九尾狐，名叫涂山。艾昆，谢谢你，你帮我解除了身上两千多年的封咒！”
“我不知道什么两千多年的封咒，”艾昆看着窗外已经走到教学楼下的保安叔叔，无奈地说，“我只想问问，能不能解除一下你这两分钟之内惹的麻烦？”
“哎呀！对不起，太久没有变回原来的样子，激动过头了。当然，没问题，包在我身上。”男孩的声音清脆，宛如人间天籁。
倏忽间，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艾昆正想再吼他一声，让他不要再继续胡闹时，看到眼前的情形，却惊讶地住了嘴。
教室里整洁如故，一切东西都安静地待在自己的位置上，好像它们从来没有被移动过一样。
“好吧。”艾昆松了一口气，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
九尾狐涂山用手细细拨了拨额头上的碎发，确定自己的头发已经很完美之后，打开前门，说：“艾昆，别磨蹭，我们快点离开这里，不然就真的有危险了。”
艾昆背上书包，拉住九尾狐涂山：“我们从后面的楼梯走，那边安全。保安叔叔已经到二楼了。”
他们从侧面的楼梯悄无声息地下楼，九尾狐涂山问：“保安现在在哪里？”
“等一下，我听听……我好像听见他刚推开教室的门。”
涂山发出轻轻的笑声：“你的听觉都快比我的还要灵敏了。”
艾昆“哼”了一声，还击道：“要不是你刚才一阵闹腾，保安也不会找上门来。”顿了一会儿，艾昆就着昏黄的灯光仔细地观察涂山，有些迟疑地问道：“你说你是九尾狐，那么，你其实不是什么白狗，你是狐狸？”
“狗？狐狸？不，我当然不是狗，但也不是狐狸！我是一只山海经世界的狐，确切地说，是一只九尾狐。”涂山说完，好像担心艾昆理解不了，总结道，“我是一只狐，狗和狐狸都是普通的动物。”
艾昆笑了：“难道你不是动物？”
涂山认真地说：“我是动物，但我是有灵性的动物。人类也是有灵性的动物。”
艾昆心底里觉得好笑：这只狐，生怕别人不拿他当人看。
“好吧，就算你是一只狐，你今年多大了？你看起来，嗯，”艾昆挺直了身子，比比涂山的身高，“最多八岁吧？”
他们正路过一扇侧窗，涂山站住脚，对着玻璃，侧侧脑袋，又自恋地捋捋自己的发辫：“在山海经世界里，一只狐要学会幻化成人形，要一千年。然后，再过一千年，才可以多生一条尾巴。你看看，我有几条尾巴？不仅如此，要尾巴生出一种色彩，就要再过一千年。你看看，我的尾巴有几种色彩？”
艾昆看看他的九色发辫——也就是之前的九色尾巴，用自己刚学的数学知识在心底默默地算了一算，然后叹了一口气：自己的年纪连涂山真正年纪的一根汗毛都比不上。
“天哪！你看起来比我小，其实却是一个比老爷爷还老的老爷爷了！”艾昆惊叹道。
“别在意年龄问题啦。”涂山急忙岔开话题，“艾昆，你还记得我刚才说过的封咒吗？”
“那个什么两千年的封咒？”
“对，两千多年前，我从山海经世界被放逐到你们人类生存的这个世界。解除我身上的封印咒语的唯一办法，就是我必须要赢得流着昆仑王族血液的成员的信任。而这个人还必须完全彻底地、毫无条件地信任我。所以，我能变回原形，这也证明了我刚才说的是真的，你确实是西沃公主的孩子，身上流着山海经世界王族的血。”
“别开玩笑了！”艾昆打断涂山的话，他突然觉得有些害怕，“我不是什么王族，我也没有完全相信你的话。我只是、只是想尽可能让你帮忙找到妈妈，希望她不要受到任何伤害！”
这时候，艾昆他们已经走到校门边。学校门口的电动门已经落锁，学校的保安叔叔正在三楼巡视。
涂山无奈地挑了挑细长的眉毛，没有还嘴，他不能让艾昆继续深究下去。这个时候，他可不能失去艾昆对自己的信任。
艾昆并没有心思理会九尾狐的小九九。他走到侧门边，正研究着如何从里面拨开门的插销。什么王族？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孩子，就在昨天，他还怕考试，怕写作文，怕被李老师留堂呢！
“我不是信口胡说。我在你们人类的世界一直不曾放弃找到你。”涂山换了一个方式，企图用温情攻势来继续解释，“如果不是今天下午，你意外地启动了西沃公主的八卦紫玥，让我知道山海经世界又遭遇了天大的危险，我可能还不会那么早地在你面前现身。”
“好吧，就算我是什么王族，”艾昆放弃继续辩解自己不是什么王族的话题，打算换个问题，“为什么我启动了妈妈的八……什么紫玥，你和那些人——就是伤害课桌的那些人或者动物，立刻都知道了？”
“唉！因为山海经世界的昆仑山丢失了最重要的灵物昆仑之心，它落在了最可怕的人手中。”涂山的手轻轻地抚着自己的胸口，好像是为了平息一种不由自主从心底升起的恐惧，他吁出一口气，才继续说下去，“昆仑之心拥有联结山海经世界所有守护玉的能力。现在，八卦紫玥一旦释放出能量，就会被拥有昆仑之心的人看得一清二楚。艾昆，山海经世界的邪恶力量因为你启动了八卦紫玥，现在已经知道了你的下落，他们一定会来伤害你的，所以我们一定要快点离开这里。”
“等等，你别一下子说得太多。昆仑之心又是什么东西？”艾昆打断九尾狐涂山的话，他觉得这些话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
“你知道昆仑山吗？”
“嗯，听说过。昆仑山脉在我们国家的西北面，李老师在课上讲过。”艾昆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想起来李老师在阅读课上提过昆仑山脉。换作以前的艾昆，可绝对不可能这么快想起来，他的记忆力确实变好了。
“没错，但昆仑山不只是人类世界的一座山，它也是我们山海经世界的重要山脉，是山海经世界至高王者昆仑王族所在的地方。昆仑王族统辖着山海经世界的九州、五地、四海。昆仑之心是一块产自昆仑山中心的羊脂玉，是山海经世界最重要的灵物之一。昆仑之心历经上亿年的岁月打磨，再经过几代王者的悉心养育，灵气逼人。只可惜，昆仑之心如今落入了恶人之手。”涂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哦，原来是一块羊脂玉啊。对于我来说，不管是什么玉，只要不是妈妈戴过的，都跟石头一样，没有什么区别。”艾昆正在拨开第二道插销。现在老是发生学生安全问题，学校里的门越发坚固，从里面都不容易打开了。
艾昆一边开门，一边从侧面瞥着涂山。变成男孩模样的九尾狐涂山不再顾影自照，好看的眉头微微地皱着，嘴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似乎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回忆当中。
艾昆奇怪地问他：“那是谁那么不小心，竟然丢了这么贵重的东西？”
涂山的嘴唇轻轻地抖动着，眼中光影流动，似乎要滴出泪来，他的声音小得跟蚊子一样，说：“是、是我，是我弄丢了昆仑之心。”
“什么？竟然是你？”艾昆惊讶地问。他来不及得到肯定的答复，复杂的插销已经被打开了，伴随着一阵“吱呀”的声音，厚重的侧门被缓缓地拉开。
涂山点点头，不快之色很快从他的脸上退散，他细长的眼睛又不自觉地瞟向侧门上半部分的门玻璃。
玻璃上映出涂山的模样，他的脸盘堪称完美，头发一丝不乱。
几米之外的几棵合欢树挺拔而立，树上的花开得正盛。骤然间，一阵狂风吹过，细碎的花朵飘飘扬扬，打着急旋儿朝他们飞来。
“我说什么来着？艾昆，来自山海经世界里的邪恶力量来得竟然这么快！”涂山一把拉住艾昆说。
“什么？”艾昆还没有反应过来。
涂山双眼忽地一瞪，身后的九色发辫齐齐竖起。他一把抓住艾昆的胳膊，整个人突然倒吊起飞。艾昆眼前一花，人已经倒着退了十几步。
下一秒钟，“轰隆”一声震天响，整个校门连着一大截围墙倒塌在地，腾起的灰尘朝着艾昆扑面而来，呛得他连声咳嗽。艾昆按着胸口，止住咳嗽，看着脚边墙报栏里自己夺冠的照片，照片上自己的脸被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爪子抓出了几道痕。
随后，有脚步声蹬蹬蹬地传来。学校保安一边冲下楼，一边远远地拿手电筒晃着艾昆和涂山站立的方向，吼道：“谁在那儿？干什么？搞什么破坏！”
还好刚才涂山弄出的动静将保安吸引到了楼上，如果他还坐在小屋子里喝茶，恐怕大门和围墙倒塌的冲击力也会波及到他，艾昆想想就觉得后怕。
昏黄的路灯骤然一黑，涂山拉着艾昆一个闪身，“轰”的一声巨响，刚才他们站立的地方陷了下去，只留下一个大坑。
“快走！”涂山已经变成了九尾狐的模样，爪子拉着艾昆，身体贴着围墙的缺口，轻灵一闪身，隐没在路边的树丛里。
艾昆躲在矮灌木里，耳中听到风声尖锐的呼啸，狂风卷起了漫天的落叶和花朵。身边灌木的叶子飒飒乱抖。春天能听到这种阴冷的风声真是诡异。
过了一会儿，风声渐渐平息了。
涂山轻轻舒出一口气说：“它们走了。幸亏这些只是低阶妖魔，只知道进攻，不懂得搜寻。”
“什么？你刚才说妖魔？”艾昆握紧了拳头。
“是的，看来因为你的八卦紫玥，山海经世界的邪恶力量已经着手派遣低阶妖魔入侵你们这个世界了！”变作九尾狐的涂山皱了皱眉头。
艾昆看看一片狼藉的学校大门，一脸不可思议地问：“破坏力这么大，还是低阶妖魔？”
“由于山海经世界的远古法则的约束，低阶妖魔智力都很愚钝。但它们会轻易被邪恶欲念诱惑，以蛮力肆意打通人类世界和山海经世界的通道。只是它们一旦想要进攻人类的话，就会立刻被雷劈电击，魂魄飞散。”话音刚落，艾昆眼前刹那间一片亮白，天空被几束枯枝状的闪电划开，远处传来几阵闷雷声。
“轰隆隆——”雷声渐息，一切重归静寂。
艾昆瞪大了眼睛，心有余悸地看了看九尾狐涂山。
不远处，保安叔叔气得大声叫骂：“是谁干的好事？连学校都敢来破坏！我的手机呢？”这会儿他正到处找手机报警，估计屋内的固定电话也被妖魔弄坏了。
艾昆想象不出，明天一早同学们看到学校变成这副模样会多么震惊。他看着涂山，问道：“涂山，你能不能把校门变回原来的样子？”
涂山摇摇头，说：“我只有移形换位的能力，不能修复被破坏的事物。”他转过头，上上下下地看了看艾昆，“修复和疗伤是你们昆仑王族天生的能力，不过——”
他凑近来，细细地研究艾昆眉间的月牙，甚至伸出爪子去摸了摸：“也许你对自己的能力还生疏得很，或者还有一种可能——你完全失去了所有的王族能力。”
“你说慢点儿，什么是能力？”
“你是山海经世界西沃公主的孩子，本质上属于山海经世界。我们山海经世界的生命大多有天赋的能力。西沃公主这一族的天赋就是修复和疗伤。但是有些人却觉得修复和疗伤的能力没有太大的意义，转而去学习更具攻击性的能力。这些人最终会失去修复和疗伤的天赋能力，变得更擅长一些暴力袭击的法术。”
“我懂了，”艾昆假装在课堂上举手发言，说，“就好像我们这些孩子，天生喜欢读诗、写字，喜欢中国文字的节奏和韵律的美感，喜欢读‘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可是天天让我们考试、做题，反而会让我们对中国字感到厌烦，甚至都不想写了。道理是不是一样的？”
涂山听后，一下子蒙了，说：“我没上过人类的学校，不懂你说的考试、做题是什么。”
“好吧，我说句你一定能懂的。你说的什么能力，我一点都不会，”艾昆摸摸肚子，“而且，现在的我饿得连走路的能力都快失去了。”
涂山好像很开心，咧开嘴笑了：“好吧，在山海经世界，我已经算是很啰唆的人了。没想到这儿有一个比我更啰唆的。来，你赶快吃点东西，我们必须尽快出发，前往山海经世界，已经耽搁得太久了。”涂山用爪子摸了一下自己红色的尾巴，递给艾昆两块面包、一杯果汁。
“哇，太好了！涂山，你不吃吗？”艾昆看到吃的，咽了两口口水，又疑惑地问涂山。
“我不吃，”涂山摇摇头，“我现在很担心你的安全，一心想着快点回到山海经世界，哪有心思吃东西啊！”
艾昆则忍不住好奇地掀开他的尾巴，左看看，右瞅瞅，问：“你从哪儿弄来的吃的、喝的？这尾巴里还藏着什么神奇的东西？”
涂山迅速挡开艾昆的手，还对着艾昆翻了一个大白眼，说：“小孩子家家的，不要乱看、乱摸！”
说罢，他细心地整理着自己的尾巴，想了想，犹豫着说：“我不是说了吗？我有移形换位的能力。”
“噗！”艾昆一口果汁喷了出来，扬扬手中的面包，瞪着眼睛叫起来，“啊？你这是从别人那儿‘移’过来的啊？喂，那叫偷！勿以恶小而为之，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真烦人！”涂山一把抢下他手中的面包，“不想吃？那就让我还回去吧。”
“别别别，我还饿着呢！”艾昆拼命想护住自己的面包，想了想，问涂山，“你有没有钱？借我一点吧，把钱给人家，就不算偷了。回头我找到妈妈，她会帮我还给你的。”
涂山有点不耐烦，他摸摸自己黄色的尾巴，说：“我没有钱，只有这个。”艾昆一个眨眼，涂山的爪子上就多了一块金灿灿的小疙瘩。
艾昆知道这是金子。同班同学杨紫涵说过，她家里有许多金子，可以换很多钱。他点点头，说：“这个应该也行吧，一杯果汁和两个面包，应该够了。”
但艾昆还是有点不放心，他上上下下打量着涂山，怀疑道：“这金子，你不会也是‘移’来的吧？”
涂山白了他一眼，说：“在这个世界，金子都被你们打成首饰了。你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原始模样的？而且，聪明如我，知道要在你们人类的世界被流放几千年，还不会带点生存必备的东西吗？”
艾昆勉强点点头，没开口说话。刚才自己实在太饿，一口塞下了太多面包，差点被噎住。他连忙伸长脖子喝了口果汁，将面包硬生生咽下。他想起来之前每次吃饭，妈妈都要不停地提醒自己“慢点吃，别噎着”。唉，艾昆更想妈妈了，真想现在就见到她。
涂山趁着艾昆吃东西的工夫，又变成了扎着九色辫子的男孩，两人一起走到马路边的小卖部里。
店老板是个壮实的奶奶，长着一双眯眯眼。涂山走到她的柜台边，甜甜地开口道：“奶奶，我们刚才拿了两个面包和一杯果汁，这是给您的钱。”
他把金疙瘩放到奶奶的手心里，担心她不想收，“钱”字刚出口，立刻转身，拉起艾昆就跑。
奶奶漫不经心地将目光落到手心的疙瘩上，眯眯眼忽地睁大了，她大叫一声：“喂，你们两个！”
两个小家伙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艾昆一边狼吞虎咽地吞下剩下的面包和果汁，一边走向路边的垃圾桶。涂山抓住艾昆正要扔垃圾的手，绕着垃圾桶转了一圈，才将面包纸和果汁杯扔了进去。
“你在干什么？”
“我在保护你呀！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没有显形的低阶妖魔会威胁你的生命安全。你在人类世界住得太久，能力已失，目前对山海经世界的神仙、怪兽还没有感知能力。要是一不小心被潜藏的妖魔抓住，就麻烦了。”
艾昆立刻跳起来，避开幽暗的灌木和树丛。现在，连个影子都能惊着他了，他尽量走在明亮的路灯下，问道：“你说的去那个山海经世界的办法，到底是什么办法？真的能行吗？不会耽误我找妈妈吧？”
涂山头一昂，自信满满地回答：“我九尾狐涂山的办法当然靠谱。这两千多年来，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搜寻当年混沌初开时，天神留下的通往山海经世界的密道。有些密道已经在人类开发土地的时候被破坏了，不过这附近有一条密道一直保存完好。”
“在哪里？”
“就在前面的市民广场。”涂山自信地笑着说。
果然，他们转过一个路口，灯光明亮多了，激烈的电子音乐声伴随着熙攘的人声传来。
一张巨大的电子显示屏将整个广场照得明亮晃眼。广场外围带孩子散步、遛狗的大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小狗们追来逐去，孩子们咯咯笑闹。音乐声是从广场中心传来的，那边围着一圈人。
艾昆挤进人群，背后的大书包差点被挤掉了。
涂山跟在他身后，拍拍他背上又笨又重的大书包说：“你能不能不要背着这个东西？一会儿去山海经世界的时候，会很碍事的。”
艾昆立刻用右手抓住肩上的背带，左手护住后背，摇摇头说：“那可不行，这是妈妈送给我的书包，里面还有明天上学要用的课本和练习册呢。”
三年前，艾昆第一天上学，妈妈送了这个书包给他。妈妈牵着他的手送他上学，到了学校门口，好长时间舍不得撒手。
好不容易松了手，妈妈又把艾昆拉回来，叮嘱道：“你一个人单独出门在外的时候，一定要背着这个书包，千万不能丢了它。”
艾昆现在记起了妈妈当时眼中深深的担忧，就像现在肩上的这只书包，沉甸甸的。
艾昆的书包整体是暗绿色的，仿佛是苍茫原野的一种沉稳色调，只在边缘有几条荧光带，在灯光下一晃一晃的。
就在艾昆筹划怎么去山海经世界的时候，他和涂山都没有发现，有一道暗沉沉的目光朝他们投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