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技术部的人员打过招呼后, 方子奇带她做了个全身检查, 确保没有任何问题后, 便将她送回了生前的公寓。
“这里......？”看着和末日世界里一模一样的公寓，还是同样的楼层和房间, 韩一笑突然有想冲上12楼的冲动。
方子奇抿唇一笑，解释道，“为了达到更加完美且真实的效果，永恒世界录入了现实生活的很多信息, 包括房屋建筑，真实姓名, 饮食种类，数以万计的植物, 动物，复杂的社会关系, 多变的气候等，甚至所有的百科全书和小说，这栋建筑刚好被初始世界采用了。”
韩一笑点点头, 推开大门, 踏入了熟悉的房间。
衣柜和鞋柜的位置，客厅里的一切布置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就连茶几上的书籍叠放的位置, 茶杯的花色和摆放的位置, 窗帘颜色也一般无二。
如果外部的建筑结构属于公开信息, 可房间内的布置装修总不能完全一样吧？
一个疑问在脑海中冒了出来, 难道永恒世界复制了她的记忆，并代入了初始世界？
“你先好好休息吧，我知道你可能还不太习惯，有什么需要就呼叫我，我想你还没忘记如何使用你的智脑吧，”方子奇抬手碰了碰韩一笑手腕上的智脑，“加个好友先，好了，明天见。”
“好，谢谢。”方子奇的身影退出了大门，韩一笑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收敛。
她习惯性的反锁上了门，挂上了防盗链，她靠着门，愣了好一会儿，才走回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
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一时之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回到现实竟然没带来一点欣喜，而是陷入了更大的谜团。
按照方子奇的介绍来看，爆发末日危机的世界，就是初始世界，这个想法和她恢复记忆之前一样，但是......在这之前，其实她就已经存在于所谓的永恒世界了，只是没有系统的帮助，她无法保存记忆，所以对自己所经历的一切，无知无觉。
她回想起来，她一直重复回到的那个空间里，智能电脑会定时开机，播放视频，提醒她在三年前的意外中脑部受到了重创，所以无法保存记忆，但是这件事情，本身就是矛盾的。
既然，她无法保存每天的记忆，又从何得知自己的过往和症状，并提前录下视频，在电脑上设置好定时提醒的？
而且后来，还出现了一个拥有俏皮声音的系统，不时向她介绍永恒世界的规则和下一个世界的详情。
根据那段不断重复的视频可知：
第一，她头部受创一事，发生在三年前，换句话说，在系统出现之前，她存在于更为古老的永恒世界，已经有三年之久。
第二，她无法保存记忆，所有关于现实世界的记忆，都是由后植入的附件保存并释放的，她无法判断真假。
在永恒世界这款游戏发行后，她被植入芯片这一事，正好对应现实中的基因复制体被植入原先的附件一事，而且芯片的作用和附件极为类似，不同的是，芯片只会在人类进入睡眠后发挥作用，影响的只是梦境，而附件和智脑，绑定的是生物意识，和□□构成了密不可分的整体。
没有附件，智脑的作用会受到限制，和微型电子产品的作用差别不大。
第三，方子奇所说的永恒世界只有一个，而对于她而言，却有两个。
一个是原始的，没有所谓的玩家和npc之分，也没有专属系统的存在，另外一个，却拥有个人系统，有玩家和npc两种身份，还有各种道具和规则。
第四，目前她能根据连贯的记忆判断出韩风澈，方圣哲，赵白虎他们都是npc，越扶摇是玩家，却无法肯定仇斐的身份。
第五，方子奇说技术部门花了整整半年时间都无法将‘她’剔除，越扶摇也说初试和内测时，并没有出现bug，一切的异常都发生在游戏正式发行后，那么是否可以推测，两个永恒世界其实就是一个，原始的永恒世界里除了她，所有的都是npc？
永恒世界在正式发行后，因为玩家的介入，导致总系统的运算量徒然加大，发生了不可预测的变化，变成了现在的永恒世界？
第六，就像她的专属系统说的，有人想杀她，在最初的原始永恒世界中，因为失忆的原因，她作为一串看似极其正常的数据隐匿在，所以无法被总系统判定为变异数据，也就无法删除或毁灭，幕后之手只能通过剧情和npc之手灭杀她。
在进一步更新完善的新永恒世界中，规则的出现使得总系统查杀她的几率剧增，幕后之人可借npc，玩家，总系统三方灭杀她，所以才有八荒世界那一幕。
但也因为规则的出现，总系统只能通过规则灭杀她，这也是她按照规则解除了末日危机，却没有被灭杀的原因。
第七，击毁飞船害她长眠于沙漠中的人，和在永恒世界中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人，很大可能是同一个人。
她可以肯定，方子奇对她隐瞒了一些事，如果说她就是那个变异的数据，是越扶摇口中所说的让玩家滞留永恒世界无法被弹出的原因，那仇斐呢？
他又算是什么？最先苏醒的，逐渐拥有自我意识和连贯记忆的，认识到他们被困在了循环中的，不是他吗？
方子奇却只字不提此事，似乎默认了仇斐不过是普普通通的npc？
不对，什么地方不对，哪里都不对！
真实世界的科技远比abo世界还要发达，韩一笑看着手腕上的智脑，陷入了沉思。
如果附件保存的记忆是真，她手上的智脑应该算是人类历史上现存的最古老的智脑了，出自她父母之手，在她手上测试了十多年，经过不断地改进，修补，甚至重新塑造，连主机都升级更换了无数次后，才正式投入大规模的成产和使用，造福人类。
但是附件一项，却因其具有巨大的安全隐患，足以威胁人类安全，一直被搁置。
想通了一切的谜团和如今的处境，一个更大的疑问却浮出了水面。
那就是，幕后之人为何要杀她？
附件所存储的记忆她还未能完全读取，除了父母，智脑，自己，还有那个看不见面目的同伴，她还想不起，曾经存在于真实世界的其他人或可疑的痕迹，也还没有任何的头绪，如何将仇斐带离永恒世界，如何找回她的专属系统黄莺。
不过，丢失的东西只会在丢失的地方才能找到，不是吗？
她抬起手，点开智脑，联络上了网络id名叫一只狐狸的网友，“越扶摇？”
横跨千余里，信号穿越万水千山到达了邻省的中心城市，收到信息的‘越扶摇’手一抖，差点打翻咖啡杯。
“你是.....？”这是个陌生账号，而且还知道她在永恒世界中的角色名字，只能是知道她网络id，并且在abo世界中和她接触的人，那只有一种可能，可那是最不可能的可能呀！“你是.....韩一笑？”
“正确，我们见个面吧，”韩一笑爽快的发过去了gps地址，“我需要你的帮助。”
确定了一只狐狸一定会来后，韩一笑扭开了大门，踩着楼梯爬上了十二楼，站定在熟悉的门牌号前。
她抬起手按下了门铃，静静的，听它响了一次又一次，也等不到人开门。
“不在家？”韩一笑自我欺骗着，“没事......我明天再来......”
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1201的房门应声而开，露出了一张神色紧绷的脸。
若是韩一笑折返，定会认出，那是还穿着实验服的方子奇。
***
一只狐狸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韩一笑所在的公寓，保险起见，她还叫上了v脸英雄和hinoo作伴。
三人搭乘电梯来到了11楼，不用一只狐狸告知具体地点，hinoo直接冲向1102。
“你怎么知道是这里？”一只狐狸拦在了门口。
紧闭的房门被拉开，hinoo顺势挤了进去， “真的是你！”
一只狐狸惊诧道，“你们认识？”
v脸英雄和hinoo交换了下眼神，两人点了点，“我们来过这里......没想到初始世界里的这个地方，真的存在！”
自从被强制弹出末日世界后，大家都绝口不提有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没想到......在现实之外，居然有重逢的一天。
韩一笑难以置信这个事实，“你们不是npc！......”
hinoo摇摇头，点开智脑，调出了存档，“当然不是，在初始世界里，我叫高宇......”
v脸英雄也调出了角色卡，“我是......叶世安......”
“什么？！”高宇和她接触不多，不知道其真实身份就算了，初始世界的叶世安居然一直活到了abo世界的初期？那他在初始世界中滞留了好几十年？
“你以为我们都是npc？”v脸英雄连连摇头，“我们不是，只能说，我们替代了npc一段时间，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其实初试的时候，我进入的世界就是末日世界，只是......是爆发末日危机的前十年，而且，在丧尸爆发后不久，我就死了......”
“在游戏正式发行后，我又再次进入了初始世界，”v脸英雄调出了角色的历史线，“事实上，永恒世界里存在着一定的时间差，哪怕我们是同时进入永恒世界的，附身在角色身上的时间点也不尽相同，而且，初始世界存在着巨大的bug，除了因死亡被强制弹出世界外，在末日危机解除后，剩下的玩家也不是在同一时间被弹出的......”
话语一顿，v脸英雄又调出了半年来他收集的资料，“我甚至怀疑......那个世界的数据并没有被刷新，我做过调查，在这半年之内，陆陆续续进入永恒世界的玩家，所到达的初始世界就是我们共同经历的那个，它的时间线一直在向前推进......”
“对！”一只狐狸激动得直点头，“它的时间已经向前推进整整一百年了，变成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还看见了好多之前我们都见过的npc！他们......”
一直狐狸瞄了一眼韩一笑，“都跟她有关系......”
“什么关系，你想说什么？”v脸英雄越想越奇怪。
“我不知道怎么说，”一只狐狸紧张性的口吃，“我只是......在不同的世界都看见过他们。”
韩一笑的眼神突然灰暗，如果说v脸英雄的猜测是对的，那意味着.....不管玩家是存在或消失，所有世界的时间都在向前流动，过去的就永远过去了......不对，永恒世界的规则不是允许购买‘逆天卷’？
韩一笑推测，“你的意思是，就在你被弹出后，限制世界里的那个‘叶世安’也还是存在的，对吗？”
v脸英雄脸色一变，点点头，“对，而且......偶尔，我会不由自主的回到那个世界，几年之后，又会被弹出来，直到那个‘我’逐渐衰老，死去之后，我就再也回不去了......”
韩一笑沉默了，也许，玩家从未完全取代npc，只是暂时替代而已，就像突然入侵的外来者一样，强行进.入他们的身体，操控着它们的行为和语言。
想起永恒世界的规则和世界公约，韩一笑的思绪再次混乱了，“在上一个世界，玩家所获得的能力，会被带入下一个世界吗？”
v脸英雄有些茫然，“你指的是什么？”
韩一笑的脸色越发凝重，“比如异能。”
v脸英雄摇摇头，“不，那些是只限定于那个世界的能力，只会被保存在玩家的历史记录里，除非，两个世界拥有相同的属性。”
“但是你的能力被保留了......”一只狐狸插嘴道。
怪不得，abo世界里的罗伊那么强大，强悍到足以毁天灭地！
“什么？”v脸英雄不敢相信，“不可能，如果这样，那证明永恒世界的漏洞已经大到几近让整个系统瘫痪了，怪不得会出现滞留的情况。”
心乱如麻的韩一笑更加困顿了，如果是这样，永恒世界岂不是早该崩塌了？
不对，不是这样的！
永恒世界有无数个相互牵制又相互矛盾的运算法则，每个世界相互影响，却各自独立，跨出一个小世界外，才能接触到另一个世界的法则，就像是无数个比邻的圆，漏洞和bug就是它们之间的缝隙，但正是因为它们的存在，才保证了永恒世界的持久运行，才串联起来了生生不息，因果循序的三千世界，所有的世界都不会被系统清空和刷新，时间线会一直向前移动，跳跃的只是玩家和npc而已......
她大概猜到仇斐身份了，也对方子奇的话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韩一笑转忧为喜，“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她凑近v脸英雄，在他耳边告知了计划。
“就这么简单？”只需要一块小小的芯片和一具未被启动的人工智能？她这是要做什么？
v脸英雄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她想要将npc带离永恒世界？
不可能，永恒世界的运算太过于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根本不可能单独剥离哪个npc。
先前还有玩家想作弊，黑了随身系统，就为了提高了角色的长生值，奇遇值和桃花值等，谁知，数值升上去没多久，被强制带到了黑暗魔法世界。
韩一笑微笑回应，也不过多解释，“你照办就是，好了，你们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咋们明早见。”
习惯了被监视，被监听，也有好处，那就是能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
“我觉得哪里不对劲，”乜了一眼反锁的卧室门，hinoo瘫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一本书翻了翻，“我来过这里，这里和初始世界的设置一模一样。”
“我在用户注册信息上检测不到她的存在。”埋头操控网络的v脸英雄泄了气。
“也许她用的是内部网络？”hinoo不敢深入猜测。
一只狐狸忧心忡忡，“我们真的要呆在这里？”
“也许吧，但是......”v脸英雄顿了顿，声音越说越小。
明月高悬，星辰闪烁，微风拂过细密的草坪，树叶沙沙作响，一只黑猫猛地从树枝上蹿出来，跃上了二楼阳台，接连起跳，而后跃入了十一楼某一户的小阳台。
***
《盛世无双》的剧情彻底偏离了原来的走向。
原主陆无双不知在多少年前就被叶依薇取代，就连盛世无双世界里的abo基础设定也在一个惊天动地的下午，彻底消失在人类的记载里。
平常的一天，夕阳投射下温暖的光线穿过玻璃窗照亮了办公室，正签署着重要文件的苏见沂手一顿，习惯性的偏头去瞧挂在墙上的电子日历。
怎么回事，明明只过去了仅仅一周，他总觉得好像快有一两个月了。
阳光和阴影巧妙的柔和了他英挺的五官线条，眼角余光里是跳跃的光点，他追寻着光点一看，那盆摆放在桌角的花盆里，枯死的根茎再次发芽吐绿了。
回过神后，他继续专注于工作，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云即明推门而入，“部长，我们该出发去议会大厅了。”
“我知道了，走吧，”苏见沂站起了身，点下点屏幕，锁定了办公室里所有的文件和信息授权，“贺楼陈和赵星云呢？”
云即明秉持着一贯的冷静沉着，“军部已经准备就绪，贺上将在外面等您，赵上将应该已经到了。”
见沂拉开座椅，理了理头发，朝外面走去。
其实那个位置，坐不坐，已经不那么重要了，现今的联邦帝国，哪个家族还敢公然对抗有军部撑腰的农卫部部长呢，只是......不知为什么，得到筹谋了这么久的权利和地位，他并没有他预想的那么欣喜。
贺楼陈似乎看穿了他的心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你的安全由我亲自负责。”
“谢谢......”这么多年来，不问缘由的支持他的一切决定和计划行动的，只有贺楼陈了。
他们并肩走进了戒备森严的国会大厅，看着一位位阁老重臣哪怕再心不甘情不愿，哪怕前几天刚被勒令补交巨额税金和罚款，甚至家中亲眷因违反联邦法律，被判处死刑，也不得不起身，笑脸相迎。
如今，他们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弄权者了，而是匍匐在地下，苟且偷生的蝼蚁，每一步的决定都不得不深思熟虑，就怕被苏见沂再抓住把柄。
连续工作了近48小时的苏见沂没有了耐心，“冠冕堂皇的肺腑之言，我就不说了，直接投票吧。”
紧张的气氛并未因他简短的一句话缓解，反而更显尴尬，众人依次落座，抬起左手，点开智脑，准备实名投票。
突然，猝不及防的一声巨响，苏见沂面前的花瓶炸裂开，贺楼陈眼疾手快的拉过他扑倒，“小心！”
外面也传来了噼里啪啦的激烈打斗声，半圆形穹顶上，无数个伪装成摄像头的杀伤武器突然调转方向，对准了贺楼陈扑倒的方向接连发射，血花飞溅，惨叫连连。
几秒钟后，离得最远，且第一时间就往柱子后面躲，而不是躲进桌底的几个老家伙站了起来，偷瞄着不远处的动静。
“这回，肯定死透了吧！”
高瘦的老头子扶了扶老花镜，“这群小畜生，不知天高地厚！”
血泊染红了脚下的地毯，国会大厅尸横一片，距离首位最近的几位面目全非，手脚分离，连全尸都没保住，更别提位于火力中点的苏见沂和贺楼陈了，怕是血肉成雾，骨头都碎成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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