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该逃的群演都已经逃到了上方。
底舱不再那样拥挤。
阿城收回了圈住宋云烟的手臂,睨着来人问:“什么情况,说。”
“是一艘锈迹斑斑的旧货轮,很快要拆除的。上面只有一个船员,年纪很大,已经死在驾驶舱里。”
“怎么死的?”
阿城一边问,一边时刻关注宋云烟,生怕船体晃动时她不慎摔倒磕碰,辜负了江总对他的信任。
下属回答说:“初步鉴定是服毒自杀,而且在他身上发现癌症晚期的报告单。”
听到这里,宋云烟也把内情猜出七八分。
这大概是一个得了绝症走投无路的人,为了在临死前给家人留下一笔钱,所以被人买凶对付他人的故事。
而这次撞船,针对的人又是谁?
会是她吗?
她正皱眉思索,刚刚一直在旁边安静的纪南生忽然沉沉地开口:“江辞!一定是江辞找来的亡命徒,要对付云烟的!”
江辞人就在m国,他与江容卿水火不容,而宋云烟是江容卿的女人,他会对她下手,倒是很符合逻辑。
宋云烟抿抿唇,没有反驳。
就连阿城也面色不变,默认了这个猜测。
“云烟,他能有第一步,就会有第二步!”
纪南生皱紧眉头,激动之下,忘记避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担忧地说:“这次是那个驾驶员技术不够,没能对咱们的道具船造成重创,可是下次呢?”
他向来温润的一双黑眸里,此刻灼灼燃起火光,怒声道:“容卿口口声声喜欢你,可结果呢?他非但不能保护你,还连累你屡次涉险!”
他话音不落,阿城已经蹙起眉头,“纪先生,请你慎言。”
“我!”
纪南生还要说什么,宋云烟却直接打断了他:“事情到底是不是江辞做的,还没有切实的,不必急着下结论。”
顿了顿,她又望着他,很严肃地说:“即便真是这样,那也是江辞心狠手辣,怎么都怪不到容卿的头上去。”
纪南生瞳孔一阵收缩,整个人微微愣住。
宋云烟继续,“你不必说些离间我们关系的话,我知道容卿一心想保护我,他比任何人都不想我有事。”
纪南生:“……”
他微张了嘴巴,怔忪良久,才缓缓点着点头,哑着嗓子说:“我知道了,算我多事。”
说完,他转身离开,背影有些蹒跚,看起来格外落寞。
宋云烟抿了抿唇,心里有些酸涩,但也没多说什么,就任由他失落地离开。
纪南生走后,她想了想,又叮嘱阿城:“你向容卿汇报的时候,千万别提江辞。你就告诉他……是一个和我争角色的演员不甘心,所以想方设法来报复我的。”
阿城虽然表面上木讷,但是心思很灵透。
他一听就明白,太太这是不想让江总内疚。
为他们的感情感到一阵动容,他也心疼江总最近的忙碌,于是哑着嗓子答应下来:“好的,太太。”
这次事故处理完毕,时间很晚,今天的拍摄也就没再继续。
阿城亲自护送宋云烟回到别墅,他也被安排了一个房间,在别墅里住下来。
安顿好后,他就联系上江容卿,按照宋云烟给的借口,打算先把这件事敷衍过去,然后自己再仔细地调查。
可没想到……
“周城,你是不是忘记谁才是你的老板?”
江容卿对他信任亲厚,很少叫他的全名。
此刻,他虽然听不出怒气,可这一声“周城”,已经让阿城如临大敌,“江总……”
“说实话,到底是谁在对付烟烟!”
刚刚还冰冷森寒的声调,瞬间就压抑不住,江容卿一提到宋云烟的名字,整个人的情绪就再也无法遮掩。
阿城只好老老实实地答道:“现在还不清楚,但是,我们都觉得,应该是江辞。”
“你们?”
阿城忙解释:“纪南生,我,还有夫人也这样想。”
江容卿倒吸一口凉气,紧张片刻后,却忽而沉沉地道:“不,不会是江辞。”
“为什么?”
“以江辞的手段,就算不能一击必中,也一定会给烟烟造成重创,而不是轻飘飘撞一下就结束。”
闻言,阿城皱了皱眉,心悦诚服地缓缓点头。
他从前也是生在m国的华人,当地有一位富豪需要移植肾脏,而他父亲的配型恰好与那位相同。
于是,江辞的地下器官黑市就绑架了他父亲,准备活体取肾,来卖给那位富豪。
他们的家因此家破人亡,他拼了命找到一些证据,希望去检举江辞,可在证据发布出去之前就被毁掉,他自己也被追杀。
逃亡路上,要不是遇到了江总,他早已命归黄泉。
江辞的手段,他早就见识过,这次只派一个船员开着废弃货轮来撞船,的确不是江辞一向的风格。
“那,江总觉得会是谁干的?”
有了预想的人选,调查时才能有方向,省去太多无用功。
江容卿抿了抿唇,冷笑道:“多半是纪南生。”
“他?”
阿城再次讶然,“可他不是对太太……”
“正是因为他觊觎烟烟,所以才做出这种蠢事,然后推给江辞,要让烟烟觉得她是受我连累,进而挑拨我们的关系。”
听完江总的话,阿城又想起在舱内,纪南生对宋云烟说的那些话。
果然如江总所料,是要借此挑拨两人。
他咬咬牙,立刻说:“好,我马上去查纪南生和那个船员之间的来往。”
“嗯。”
江容卿随意应了一声,沉思片刻,又补充一句:“如果查到结果,确实是纪南生所为,先别告诉烟烟。”
阿城越发困惑。
纪南生用阴招,告诉太太,岂不是可以彻底杜绝两人来往的可能吗?
为什么……
他斟酌着没敢问出口,就听江总难得主动解释了一句:“烟烟很看重这部电影,一旦得知纪南生如此算计她,影响了情绪,还怎么和他对戏?”
闻言,阿城张了张口,彻底叹服。
换做从前,他怎么也不敢信,不近人情的江总,会对一个女人善解人意到这种地步。
挂断电话后,他正要出去到院子里透透气,然而刚打开房门,立刻就皱起眉头,堪堪顿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