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面倒映着拥在一起的两人的身影,白芷平静下来,抬头看向尹决明“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看了那个小匣子里的东西”尹决明将白芷贴在额角的湿发缕至耳后“我忍不住了,想将你找回来。”
白芷放在尹决明胸口的手指拽紧,蹙眉看着他,嗓音微哑“紫庸境地凶险异常,若是你出了事让我怎么办……”
说着说着突然眼眶就湿润“你那么聪明的,不该这么莽撞……”
二公子多机灵的人啊,怎么会做这种不讨好的傻事呢?
“因为你在这里”尹决明深深看着白芷,满目柔情“因为你在这里,我必须来。”
“严重吗?”白芷抬手抚上尹决明略显苍白的脸颊“身上的伤严重吗?”
尹决明一笑,微微侧头在抚摸他脸颊的手上轻轻落下一吻“小伤,已经处理好了。”
白芷看着尹决明,琉璃般的紫瞳黯淡下来,尹决明漆黑的瞳孔依旧那么明亮,只是眉宇间少了一份往日的轻狂,多了一份沉重的疲倦。
尹决明见不得白芷为他伤心的模样,摸了摸他的头哄道“乖,真的没事”
“我这一路都有祁殇护送,紫庸的蛊都没能近我的身,这伤是在荒原遇到狼群时留下的,早就好的差不多了”
“我知道那片荒原的狼群有多厉害”白芷微垂着眼眸,他当时来的时候已经领教过了,尹决明当时必定也是一番苦战,否则也不会受伤。
“祁殇?你是说……”白芷突然抬起头看向尹决明,眼中疑虑不定。
尹决明带着白芷坐到一旁的桌案旁,端了盏油灯放在桌案中央,昏黄的灯光在两人身上留下一层暖意。
尹决明紧紧握着白芷的一只手,另一只手环在他的腰间,下颚在他头顶蹭了蹭,舒适惬意地叹了一口气“就是他,带你过来的那个人。”
白芷直起身子看了看四周,那个被他当作拓跋烈的人并不在洞里。
“他和拓跋烈……他们……”白芷看向尹决明,满是不可思议。
“孪生兄弟”尹决明捏了捏白芷修长的指尖。
白芷瞳孔微动,许久才回过神“我竟不知此事……”
想他在幽都皇城也是生活了将近五年,竟从来不知道拓跋烈竟还有一个孪生兄弟。
“那是因为孪生兄弟最终只会有一个活下来”
高大的身影从洞外暗影里走进来,幽深的紫色瞳孔异常显眼。
白芷看清那人五官,脸色瞬变,连带着身体都僵硬了一瞬,心脏就跟打鼓似的。
好在尹决明及时搂住他,安抚道“他是祁殇,不是拓跋烈,阿芷,别紧张”
祁殇向他们走过来,五官身型与拓跋烈几乎一摸一样,白芷拧着眉紧紧盯着他,似乎长从他身上找到一点与拓跋烈不同的地方。
尹决明手指轻轻揉搓着白芷的指尖,看着白芷轻拧起的眉头,嘴角染上一丝笑意,他贴着白芷耳边轻声道“不一定靠五官身型来分辨”
白芷看着祁殇的眼睛猛然一亮。
“续完旧了?”祁殇停在两人几步之遥的地方,冷漠地靠在架子上。
是了,气场,他们的气场不一样,拓跋烈总是一身戾气,幽深的紫瞳时常杀气横溢,像个修罗。
而祁殇,眼前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是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像个彻头彻尾的冰块。
和他自己遇到尹决明之前莫名地有些相似。
“当然没有”尹决明看向拓跋烈“你怎么进来了?”
“怕你死在里面带不回去人,我没法向亦之交差”祁殇说。
“苗大哥?”白芷看向祁殇,又看向尹决明,用目光询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咳”尹决明轻咳了一声,道“此事说来话长,以后再跟你细说,至于他和苗齐白,他们是同门师兄弟……”
“因为有些误会所以十多年没见,如今才在一起”
在一起?
白芷看向尹决明,从他的眼神中证实了心中的猜测,半响点点头。
“为何我以前没听说过拓跋烈竟有孪生兄弟?幽都皇城的人也不知道吗?”
祁殇迎上白芷询问的视线,冰冷地开口道“世人都传紫庸被诅咒,紫庸皇室更是地狱修罗,人间恶鬼”
白芷看着他,难道不是吗?诅咒的源头不是就在禁地吗?与他们现在一墙之隔的地方。
“但是世人不知道,紫庸还有一个传说,据古书曾记载,紫庸皇室乃是千年前妖神的后裔,紫庸的人名皆是妖神的族人”
“妖神?”尹决明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满脸的疑惑与白芷如出一辙。
祁殇看着两人,神色淡淡,似乎什么都影响不了他冷漠的情绪。
“嗯”祁殇点头。
“妖与神结合的后人,千年前神族的战神与妖族的公主相爱,因为不被神族与妖族认可,他们对抗了神与妖,重伤之后逃到了人间,虽然最后活了下来,但依旧过着被两族追杀的日子”
“他们想尽一切办法,天南海北地寻找,最终发现了一种让他们能够躲避两族追杀的办法”
“种蛊?”尹决明和白芷齐异口同声。
说完后两人对视一眼,再次看向祁殇。
“是”祁殇点头。
“他们在神界与妖界相交的地方发现了蛊,一种可以隐藏他们身上神与妖的气息的东西。”
“但是这东西在隐藏他们气息的同时会让他们性情极端暴躁嗜血,及可能成为杀人不眨眼的妖魔。”
“但他们还是用了是吗?”白芷问。
“用了”祁殇说“因为他们找到了压制那蛊的办法,所以他们给自己种下了蛊,成功脱离了神族与妖族的追杀,躲在人间过了五百年安稳的生活。”
“后来呢?”尹决明问“他们死了?还是没有压制住杀了人。”
祁殇将目光移向那画满壁画的墙面“都没有,他们在躲藏的地方生活了五百年,终于在某一日,那蛊压制不住了”
“但是他们并不想伤害凡人,他们那时已经有了自己的族人,与凡人无异”
“发现蛊压制不住后,他们开始焦虑不安,他们想要保护他们的族人还有那些凡人,但是他们已经没有办法了,唯一的方法就是用他们自己献祭,用他们神与妖的精魂封印蛊”
“他们安排好了所有的事,却万万没有想到,在封印时出了差错。”
“那蛊在他们体内存活了几百年,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腐蚀了他们精纯的精魂,残缺的精魂封印不了暴动中的蛊,他们付出了无限的生命,却还是留下了祸患。”
“蛊与他们残破的精魂一同被封印在了无尽的深渊,一个硕大无比的黑色虫茧里,但蛊在暴动时产生的毒却迫害了他们的族人,残暴与嗜血注入了他们后人的骨血。”
“那位妖与神的孩子是双生子,却在中毒后互相残杀,之后的每一代嫡系子孙都是双生子,他们同样面临着互相残杀的噩梦。”
祁殇将视线从壁画上收回来,看向白芷和尹决明。
“直到我这一代,皇后依旧生下了双生子,同样的,他们在出生后被种了蛊,他们永远有一个在人前,一个被暗藏,在漫长的岁月中等待着那场注定的残杀。”
“可是,这一次却出了意外,双生子的哥哥竟找到了一种方法,将弟弟体内的毒尽数引入了自己体内,没有了毒素的侵染,弟弟便没有了那残暴与嗜血”
祁殇顿了顿,像是叹出了一口气。
“可是恶鬼的种族怎么能不充满嗜血杀戮呢?他们的父亲震怒了,下令要哥哥亲手杀了弟弟。”
“吸收了弟弟体内毒素的哥哥变得更残忍嗜血了,他对弟弟痛下杀手,打断了弟弟的筋脉推进了汹涌的乌水江……”
“那个被推进乌水江的弟弟是你?”白芷神色复杂地看着祁殇,除了问他,他不知道还应该说些什么。
“是”
祁殇一如既往的冷冰冰靠在架子上,神色丝毫未变,就连语气都不曾波动分毫,就好像刚才所讲的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故事,而不是他不堪回首的过往。
“那你又是怎么认识苗齐白的?还与他师出同门”
祁殇看向白芷,神情冷漠的没有说话。
“你落水后被湍急的河水冲到了忘忧门地界,被苗齐白的父亲救了带回了师门”尹决明询问的向祁殇挑眉,语气却异常肯定。
果然,祁殇看向了他,眼中射出寒光“你调查我?”
洞穴中的空气有一瞬间的冻结,白芷立刻警惕起来,防止他动手伤了尹决明。
尹决明环在他腰间的手轻轻拍了拍,像是让他放心,随后对拓跋烈耸了耸肩,语气异常轻快“当然没有”
拓跋烈冷眼看向他,明显不相信,他并不喜欢有人调查自己,即使自己欠着那人人情。
“我只偶尔一次调查到了苗齐白,碰巧知道他有你这位师兄而已,至于你,我可没兴趣费心费力地调查。”
祁殇冷哼了一声“最好是这样。”
“所以呢?那个被封印的蛊和那位神与妖的残损精魂就在禁地是吗?”
“那个黑色的虫茧”
白芷看向祁殇,禁地自己还没去过,里面是否有那样一个巨大的黑色虫茧尚且不知,如果那蛊和精魂当真是真的,那么仅凭自己真的能摧毁它吗?
会不会真的一去不复返?
想到这里,白芷莫名地又悲伤起来,对于尹恬,他是真的舍不得。
尹决明似乎察觉到了白芷突然失落的情绪,搂着他的手一紧,问道“阿芷,怎么了?”
白芷摇头,低垂着眼睑隐藏起那抹情绪,随后抬眼对上尹决明的双眼,轻轻一笑“没事。”
尹决明看着他,半响才露出同样的浅笑来,说“嗯,那阿芷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一个人不辞而别,跑到这地方来呢?”
白芷身体猛地一僵,大脑有片刻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