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一笑不以为然, “我就是要招惹他, 谁让他姓霍！”
“你别意气用事, 赛维，霍家权势滔天, 独掌军机大权，这些年又自主开发新一代的机甲，你要是得罪了霍天奇，也就是得罪了霍家, 所有的军用商行都不会卖给你任何原材料的，你们还怎么制造机甲？”高达希思忖着, 此事是否需要自作主张，暗中资助。
“不卖就不卖, 心眼小成这样，他霍家的气运也快到头了。”韩一笑冷笑一声, 招呼林克赶紧去领了预备金走人。
达希从未见过如此狂妄，目中无人的赛维，他放轻了声音, 小声规劝, “实在不行，我可以偷偷借你......”
“不用了, ”韩一笑感激的拍了拍高达希的肩膀, “多谢了, 不过, 你小心了, 赛场上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四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了高达希的视线里。
“你就别自作多情了，人家可不会领情。”同寝室的齐瑞东抱着手立在空调下吹着冷风，说着风凉话。
“你不懂。”高达希也不想多说，这次的机甲比赛，他本就没什么信心争抢第一。
要在两个多月的时间内，自主研发创造出个人机甲，这本身就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尤其是在备用金只有区区100金币的情况下，更像是个天方夜谭，现在他们拼的，不是个人实力了，而是身后的家族和财富。
“赛维，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闻新站在电车站台上，放眼放去，黑黢黢的，重重叠叠的垃圾山上插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零件，有的像是汽车保险杠，有的像是智能的断臂残肢，有的还噼里啪啦的冒着火花，似乎是出了故障的驱动器。
韩一笑垫脚张望，“通俗一点来讲，我们是来捡垃圾的，要是说得振奋人心一点，我们是来搜寻组装机甲所需要的各类零件的，而且是免费的。”
闻新笑不出来了，“怪不得，你一点都不担心器材店的人不卖给我们原材料。”你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打算去花钱购买！
林克考虑了下实际情况，“这样好像确实能省下一大笔花费，不过，难度并没有减小，反而......增大了，我们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寻找，改装，修理更多的配件了。”
韩一笑弯下腰挽起了裤腿，“这样才算是我们自己自主研发的，不是吗？和那些直接购半成品组装，刷上个人标志的富家子弟不一样，科学就是要具有未知性和挑战性才算是科技创造，不然，那和玩玩具有什么区别？”
微风轻轻吹拂起了韩一笑的头发，“别灰心，我相信你们能做到，我们虽然贫穷，但我们拥有无限的创造力和想象力，拥有不可限量的未来。”
“赛维，你真这么想？”闻新被她一番话说得心潮涌动，说他神经线条粗犷，肌肉多脑子少也好，说他容易被洗脑鼓动也好，总之，赛维说的话，他无条件的相信。
林克还是胸无底气，“赛维，在来这里的路上我上网查过了，往年的比赛基本都是精英班的人获胜，我看有网友说，每次获胜的机甲的造价起码在1万金币以上，成本至少是我们的一百倍，我们靠垃圾拼凑出来的机甲真能获胜吗？”
沉默不语的闻乐偷瞄着三人的反应，“......我有个想法。”
“你说。”三人同时转头看向闻乐。
闻乐鼓起勇气，轻声慢语的阐述着憋屈了很久的想法，想，我们没必要按照最原始的，教材规定的方法来创造机甲，我们用我们的方法。”
同为科技迷的林克激动的抓住了闻乐的双臂，“什么方法？”
乐磕磕巴巴的，又打起了退堂鼓，“我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
韩一笑拿出了和双胞胎沟通时的语气，“你不用紧张，对了，错了，都无所谓，我们可以讨论，可以修改完善，我们是一个团队，我们各有各自擅长和缺乏的知识点和经验，就像哪怕我再强，在面对成千上万的虫族时，我也需要闻新守护我的后背，为我争取喘息和反击的时间，我也需要高达希和林克的远程支援和帮助，我们每个人都有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嗯嗯......”一直觉得自己没多大用处的闻乐差点被韩一笑说哭了，他抹干眼泪，像只刚开荤的麻雀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赛维，我的意思是，机甲大体分为内外两个系统，外部的系统比如，骨架，传动，装甲，武器，插件这些主要负责传达内部系统的指令，配合操作者的操作，而内部的能源，感知，总控，操控，维生系统则保障了内外两个系统的衔接和统一，只有在所有的系统正常运行的情况下，机甲才能完全遵循操作者指令。”
林克催促道，“然后呢？”
闻乐再三确认，“默认系统只有一个对不对？为了节约时间，大部人的人也许会直接复制现成的动作反应程序？校方也并未规定机甲的大小和体型规格？”
韩一笑抬手揉了揉闻乐的短发，“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们听着呢。”
闻乐偷瞄着三人的反应，“我想如果......我们......我们......”
三人齐齐点头，眼神支持，继续。”
“大家普遍认为，机甲的行动必须源自于人类的操控，但是根本没必要，人类创造无人机，创造智能，创造智脑的目的不正是为了空出双手来，去做其他事吗？”
林克把自己的脑门当西瓜拍了，“你说的没错，阿乐，什么手控机械摇杆，什么语音识别，什么头盔式脑电波传感操作，都限制了机甲的自由，我们干嘛要按照他们的规矩来创造我们的机甲，我们的机甲也可以智能化，还可以和智脑连接共享操作者的意识，我们可以一心二用，不，一心三用。”
“阿乐，你简直是天才！”闻乐兴奋得又来了个熊抱。
“可是......做到没有那么容易，”闻乐掰起手指细数着难点，“首先，智脑是通过植入式附件和手环协同工作的，如果将机甲的内部系统连入智脑，机甲在战斗中因机体受损而突然中断连接，或受到对方的电子信息干扰，或因不稳定的电流和能量对冲，进而影响到附件或智脑，是否会对操作者的大脑造成不可逆的，永久性损伤？”
“还有，如何保障机甲在进行复杂动作时，操作者不会因过分震荡而损伤颈椎，又不会因太过紧密而窒息......操作室就算做成救生仓，因机体外部严重受损，或因系统中断，如何安全弹出，何时安全弹出，如何隔离温度，还有好多好多的问题，需要我们解决。”
“那我们就一个一个问题，慢慢来解决。”思及人类最丑恶的本性，韩一笑提醒道，“不过有几点，你需要注意，第一，编写程序代码的时候，你只能储存在没有联网的设备中，第二，这是你的想法，你的专利，你得附上一套防盗系统。”
“好了，阿乐，别想那么多，咋们先四处找找，先把合适的零件带回去，再慢慢研究。”闻新跳下了站台。
小型电路故障产生的火花闪烁在垃圾山海的尽头，像极了地平线上的璀璨星光，几人跟着闻新也溜下垃圾场，弯腰搜寻着可二次利用的设备。
闻乐像个孩子一样对着每一块垃圾评头论足，“这块合金板还像新的一样，应该可以作为外部装甲材料。”
“这种齿轮要是能多找到几个就好了，能拿来做关节或机械臂。”
“这罐涂漆还剩下点，咋们拿回去，凑合凑合也能用。”
“这个传感器有些磨损了，不过也还能用，”林克拉开背包，将筛选好的零件塞了进去，“阿乐，那能源问题我们怎么解决？”
能源石按照其储备的能源强度可分为十级，按照其纯度又可细分为b级，f级，s级，ss级，自然界中能达到3s纯度的几乎没有，其中，b级能源石基本算是废料，能量很不稳定，极容易发生爆炸，f级和s级比较常见，纯度在40％-60％左右，ss级的纯度高达80％，十分稀有。
噼里啪啦的火光在眼底闪耀，韩一笑捡起一根废弃的操作杆掀开了堆积在表层的，由玻璃渣和一堆破铜烂铁融成的废料，“这是什么？”
像鹅卵石一样光滑的椭圆形东西，依偎在一堆食物垃圾上，它们通体黝黑，深红色的裂缝像是快要融化的岩浆，几缕青烟袅袅升起，高温把香蕉皮烤得滋滋作响。
“小心！”闻新拉过赛维，连连后退，“这里太危险了，那是b级能源石，会爆炸的。”
闻新迅速掏出背包里的水杯，拧开瓶盖，把水泼淋了上去，暂时缓解了能源石的裂变反应，“暂时不会有事了。”
“这就是能源石？”
韩一笑想捡起一颗能源石观察，却被闻新打了手背，“你疯了，赛维！”
“好吧，我不碰了，我们继续找吧。”
等闻新重新弯下腰搜寻材料，韩一笑尝试着分解或吸收这类结构复杂的，却蕴藏着极高能量的物质，这项工作并不难，她曾经做过无数次。
微风轻轻拂过，镶嵌在垃圾山体表的各种材料发出了微弱的呐喊，复合材料的响声轻微又低沉，像流水哗啦啦的淌过山野，漫过山丘，金属材料的声音清脆又沉闷，像破旧的自行车轮胎碾过石子路。
纸质材料的声音清晰又独特，像风声吹过一串串哑掉的铃铛，有机食物的声音最为轻微却密集，它们累积堆叠成腐烂发酵的热气，咕咕的吐着泡。
韩一笑突然想明白了，为什么她不受规则的制衡，这是由无数个npc或玩家组成的复杂世界，永恒世界被动的在试图抹杀她的同时，也违背着它的世界逻辑和规则，所以，系统赐予了她永生。
“赛维，你怎么还在这里？”分头找寻材料的闻新又出现在了韩一笑面前。
韩一笑冲他一笑，“我找到可以利用的能源了。”
闻新一高兴起来，脸上根本藏不住一丁点情绪，“真的？是什么？”
韩一笑尽量说得浅显易懂，“我可以分离b级能源石中杂质和纯净能源，杂质中的某一种物质充当了催化剂的作用，它加速了能源的裂变，这样我们就能通过添加催化剂的多少来控制反应速度。”
闻新的眼睛瞪得溜圆，“你怎么做到的？赛维，这可是世纪难题！”
韩一笑调皮的眨了下眼睛，“秘密，等我研究得再清楚透彻点，就可以申请专利了。”
闻新激动的甩开材料，冲过来一把抱起赛维，转起了圈，太激动了，赛维......你简直......太神奇了！”
天色逐渐阴沉，昏暗得像是夜幕将至，阴沉的光线将连绵起伏的垃圾山丘虚化成了奇形怪状的，像是经过了怪力挤压和褶皱的荒凉山丘，细密的雨丝斜斜的洒落大地，浸润万物，一点点浇灭了冒着青烟的山堆，冲淡了些闻新的热烈情绪。
“下雨了？”闻新放下了赛维，“我们要回去吗？”
“不，那里有人，我们过去看看。”韩一笑指着被黑暗山丘遮掩的一处，爬上了有着诡异轮廓的垃圾山，避开那些尖锐的突出物，摸索着尽量安全的道路。
闻新边走边吐槽，“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下起雨了，刚刚我还想说呢，我记得来的路上还是阳光明媚的，就这里灰暗，沉闷，让我感觉不太舒服。”
韩一笑提出了最合理的猜测，“异能者中，有能控雨的吗？”
“好像是有......不过比较少见，”闻新好似想起来什么，开心的露出了两颗虎牙，“我还觉得阿乐的异能就是......运气特别好呢，想什么来什么，他胆子是挺小，可是不怕事，人也单纯，自从我们的父母相继去世后......你知道，大家族是不会关心我们的死活的。”
闻新说着说着又沉默了，韩一笑点点头，“我知道......等我攀上无人敢觊觎的高峰，等我强大到无人敢心生忤逆，自愿臣服在我的脚下的时候，他们会主动来我的面前谢罪的。”
闻新破涕为笑，“赛维，我头一次见人毫不隐瞒避讳她的野心和实力，不过......我相信你能做到，我愿意永远站在你身后，守卫你的后背......”
吁吁索索的声音塞满了每一处缝隙，爬满了肉眼所见的每一处角落，手掌般大的蟑螂乘着细雨润湿了空气，从垃圾堆或地底深处爬了出来，寻找食物。
啪叽一声，虫族被鞋底碾碎成了渣，闻新倒吸了凉气，迅速捂紧了口鼻，“真恶心！”
韩一笑随手捡起一块塑料板，驱赶着挡在脚下的虫子们，“我听小明姐说，在有些地方，人们为了果腹，为了活下去，会烤制或油炸这种昆虫食用，这种传统由来已久，当地的人信奉这种繁殖力极强的生物为神明，除非面临饥饿，不会轻易杀死它们。”
闻新差点举手投降，“你别说了，赛维，我知道虫族有很多种，但他们吃的绝对不是这种！有的以枯叶，蚜虫，还有水果和植物为生......我过段时间就好了，真的......呕......”
走了约莫近千米，凝滞的阴暗里终于透出来了几丝虚弱的光线，最远的那座垃圾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坍塌和缩小，韩一笑和闻新刚爬上平坦的山堆，探照灯直直的扫射了过来，晃得人本能的闭上了眼睛。
“什么人！”
啪的一声，探照灯突然灭了，“你们又是什么人？”
闻新微微侧过身体，挡在了她面前，“小心点，赛维。”
黑暗那头僵持了会儿，只听稳重的脚步声响起，沙哑的声音刮得人耳膜疼，“我们只是以此为生的流浪汉而已，小丫头，你弄坏了我们探照灯，可是要赔的。”
探照灯又慢慢亮了起来，韩一笑和闻新一鼓作气冲下了垃圾山，“我没有弄坏它，所以不用赔。”
轻轻地笑声从唇边泄露，一只人类眼睛和一只电子机械眼同时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中，“你们来这做什么，快回去吧。”
“我们来这的目的和你们一样，穷人总有穷人的法子，”韩一笑扫了一眼两人的装备，几辆推车，一架探照灯，两桶净水，“你们是水系异能者和金系异能者？”
右臂明显偏僵硬的半机械人点点头，“小丫头眼力不错......”
韩一笑打断了他的唠叨，“你是水系异能者，体质也会受到影响吧，机械金属手臂并不适合你。”
“我知道，”半机械人用属于人类的半张脸费力的挤出了半个友善的笑容，“谢谢你的提醒。”
“我们做个交易吧，从明天起，我会给你们一张机甲设计草图，里面会详细标记所需要用到的金属或复合材料的规格，你帮我们找到原材料，旧的也无所谓，我支付你们最纯净的能源石。”
一颗中等强度的f级能源石，在市面的标价为9金币，s-ss级的能源石参考纯度，价格应该在60-80，甚至100金币不等，日积月累下来不是个小数目。
闻新拉过赛维说悄悄话，“我们现在哪有纯净的能源石？”
“我说有就有，”韩一笑从兜里摸出了两颗泛着荧光的冰蓝色能源石，“你可以检验下它的强度和纯度，看看值多少钱？”
“你哪来的？不会是......”闻新咽了口唾沫，总觉得赛维的形象又高大了几分。
半机械人犹豫了会儿，接过了两颗能源石，招手唤来同伴掏出了检测仪检验，强度只有4级，不算高，但纯度竟然高达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自然界中并不存在如此纯粹的，毫无瑕疵的能源石，“哪里来的？！”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就算告诉你，你也不会信，“你放心，这只是订金，不过我还有个附加条件，在收集原材料的时候，你们可以顺便收集点b级能源石，你给我多少颗b级能源石，我就给你一半数量的双s级能源石，这份买卖于你于我，都很划算。”
说完，也不等他们回答，韩一笑转身就走，“你们考虑一下，明天我们还有课，晚些时候，还是在这里碰面。”
从大熊混成小弟的闻新在后面追，“赛维，赛维，你等等我！”
雨帘密织成沉默的网，将黑暗包裹其中，半机械人愣了好久，才收回握着能源石的机械手臂。
“楚啸，我们要答应她吗？”微雨濡湿了短发，闷在了额头，同伴抬手擦了擦额角。
楚啸沉默了会儿，点了点头，他清楚明白，很多时候，选择权并不在他们这种人手中。
“韩斌，她说话时，那种自信满满，桀骜不驯的神态，好像......好像元帅。”
韩斌愣了下，“这些能源石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她其实没有必要来这里回收原材料。
雨滴越来越小，灰云也逐渐散开，楚啸紧皱的眉头稍微舒开了些，“拿去让老六看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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