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峥的话音刚落, 韩一笑仰头答道, “好, 你即刻宣布夏家和赵家是在一番详谈后,主动解除婚姻, 而不是赵星云悔婚在先,我就立刻将植物园的产权转让给你。”
“当真!?”夏峥不信她怎么会如此干脆。
韩一笑半蹲下身来,抬手让手环轻碰了下夏峥的智脑,点开了产权转让页面, “你即刻发布声明,我就马上转让产权, 在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赶紧吧。”
“罗伊!......星云摸不清她的想法, 却不想因为他的过错,白白失去了生机勃勃的植物园。
韩一笑甜甜一笑, “没事......任何东西跟你比起来,都不那么重要了.......”更何况植物园现在是个烫手山芋,借此机会甩掉麻烦, 岂不是正好。
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赵星云愣愣的看着罗伊的笑颜,所有的怀疑和担忧沉入深渊, 罗伊怎么会别有目的呢?
她的企图一直如她所言, 简单得不敢让人相信。
夏峥生怕罗伊反悔, 在个人终端上编辑好文字, 抬手给罗伊展示, “你即刻转让,我就即刻发送。”
人同时按下了确认键,交易完成。
与此同时,植物园上空悬浮的摄像球再次被粒子枪击中,在网友们的惊呼声中爆开,炸成碎片,坠落大地。
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举枪瞄准了绿色藤萝掩映的小屋,“媚儿,不想我开枪就乖乖出来,跟我们回去吧。”
“阿兰,他们是谁?”永安和林绍光同时拽住了阿兰的手,不让她走。
“你们放开我,他们人多,还有枪,罗伊又不在......”阿兰边说边哭,挣脱开两人,掀开藤蔓,踏入了对方的视线,“我跟你走,你别伤害他们。”
黑衣人瞄了一眼跟在媚儿身后的两人,待媚儿乖乖的坐上了飞行器,扬声喊道,“想要她回来可以,让罗伊拿植物园的产权来换吧......”
远在几十里外的夏家大楼门口,赵星云刚启动飞行器,准备回去,微微的触感从智脑传来,他们同时收到了一条信息。
赵星云低头一看,安部长义正言辞的发来慰问,表示植物园的存在遭人嫉恨,不如转手卖与他,来得更为妥当。
韩一笑低头一看,林绍光和永安眼泪汪汪的边哭边喊,“罗伊,阿兰被人抓走了,他们要你拿植物园去换.......”
作还真是快,韩一笑安抚了两人的情绪,转接上了贺楼陈的个人终端,“现在,立刻,马上,帮我把表哥和永安接到十一区吧。”
她名正言顺的购买土地却一再被毁坏觊觎,这是逼她使用手段了吗?
两目相对,赵星云低声道,“安部长也想买下植物园的产权。”
韩一笑沉声开口,“不用回去了,有人抓走了阿兰,我们直接去欢乐之都。”
一踏入光彩耀眼的甬道,韩一笑径直朝坐在角落的小胡子走去,再次蹲在了他的小摊面前,“小胡子,你这小黑板上写的所有东西,包括你,我都买了,和我走吧。”
“啊!?”小胡子一脸茫然,来不及反抗,直接被她身后的于波捂着嘴巴拎走了。
城市的最底层,昏黄的灯光穿透厚重的烟雾照亮了些微的黑暗,被于波塞进飞行器的小胡子又被他拎了出来。
韩一笑靠在飞行器上,抬眼打量战战兢兢的小胡子,“这里没有监控,说吧,这些信息素你是从谁手里批发过来的?”
“啊?”绑他来就是问他这个?小胡子咽了咽口水,嘴角向上,拉出来个尴尬的笑容,“这个......是商业机密,说不得......而且现在政府已经明文禁止销售信息素了不能说。”
真说了,万一罗伊带着军队过去抄剿,大人物要是知道是他泄密的,他就没有活路了。
轻轻的笑声从韩一笑的嘴角泄露,她随手捡起一枚信息素胶囊,左右查看,“待会儿把这些全部打包,送给潘林,让他即刻开始化验。”
“嗯,”于波点点头,看向了缩在地上的小胡子,“那他......”怎么办?
“等他说完实话,就放他走,”韩一笑笑眯眯的蹲在了小胡子面前,“知无不言还是执意隐瞒,我可没有多少时间和你磨蹭。”
罗伊眉尾一挑,小胡子眼皮一跳,剧痛从手掌传来,后背被冷汗浸透,他低头一看,完好的皮肤逐渐腐化,深可见骨,么回事?!疼......”
小胡子话音打颤,被突如其来的疼痛折磨得声音嘶哑,面白如纸,满身大汗,心跳加速,气喘吁吁,几乎无法呼吸,完全无法思考,他这是怎么了?!
“现在,你想说了吗?”轻描淡写的一眼扫过小胡子惊恐失色的脸,韩一笑牵起他的手,腐烂的骨血又在一瞬间慢慢的长出了新的血肉。
钻心的奇痒从每个毛孔渗了出来,小胡子口齿打颤,难以置信的盯着自己的手,“好了?......”
“说吧,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就放过你,还给你完好无损的一双手......”
冰冷的声音落下,于波的头埋得更低了,小胡子浑身打颤的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说......我说,我的手真没事?”
几分钟后,浑身微颤的小胡子抱着小黑板又被于波塞进了飞行器,消失在了夜色中。
韩一笑低头查阅信息,是赵星云发来的,“我找到阿兰了。”
***
虚拟的观众席上漆黑一片,沉如深潭,大部分的买家都守候在家,用智脑窥视着台上的动静。
明亮的光源对准了台上一.丝.不.挂的曼妙身躯,脸色苍白如纸的阿兰半跪在冰凉的地上,纯银链条束缚着纤细的手腕和脚踝,将之圈进在方寸之间,动弹不得。
为了展现出宠物最值得收养的一面,不久之前,她还被注射了强度最高的信息素。
阿兰有气无力的垂下了眼皮,一阵阵的邪.痒从小.腹窜上来,铺天盖地的将她包裹,让她无比的难受,让她牙齿打颤,让她无法忍受喉间的干涩和痒,轻.吟出声。
薄汗濡湿了颜色极浅的汗毛,幽兰般的香气从每个毛孔钻了出来,她微微扯动嘴角,全身因无法被舒缓而微微抽搐着。
主持人伸出手指挑起精致的下巴,左右打量一番后,敲定了最低拍卖价,“1万起,诸位,开始吧。”
兰紧咬着唇瓣,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她是孤儿,从有记忆起,就被人豢养着,被推到一个个房间里,完成交易。
一年又一年,一天又一天,她对于买家热衷的运动其实已经麻木,却强装着欢喜,配合着他们欢喜放纵。
交合对于她来说,只不过是能换取营养液的工作,除此之外,毫无快感,毫无意义。
显示屏上的数字随着虚拟观众席举起的竞价牌一直在飙升,从一万上涨到了十万,又从十万翻了好几倍,主持人饶有兴致的不时轻轻抚弄着阿兰极度敏感的身躯,向躲在智脑后观望的买家展示宠物的价值。
阿兰死死地咬住下唇,强迫着自己不要发出一丁点声音,她讨厌日复一日的伪装,讨厌身不由己的感觉。
热汗濡湿了头发,汗液顺着额头滑入眼眶,刺痛感让阿兰本能的闭上了眼睛。
突然,主持人的身体僵硬不动,束缚阿兰的银链应声落地,察觉不对劲的保安们现身,掏出微型粒子枪冲进了黑暗里。
不过一小会儿,粒子枪落地的声响传来,一个人影穿过虚拟的影像走上了舞台,解下主持人身上的西装外套,套在了阿兰身上。
温柔的眼神落在阿兰盈满泪水的眼眶里,“没事了,难受吗?”
阿兰激动得说不出话,通体的难受消失不见,她不住的摇头,顺从的扑进了罗伊的怀里,“......我就知道,你会来的,你会来的......”
指腹轻轻滑过阿兰憔悴的脸颊,看着和黄莺一般无二的脸庞,韩一笑打横抱起阿兰,带着她,走进了黑暗里。
两人跨入黑暗的瞬间,拍卖场地里所有的摄像头和灯光应声爆裂,整个场馆都陷入了黑暗中。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再激烈的反抗就像一粒微尘落入了苍茫无际的大海,掀不起一点波澜。
当贺楼陈收到消息,赶到欢乐之都时,甬道里一片混乱,惊慌失措的人群纷纷向两侧退去,救护车的嗡鸣伴随着抢救人员的身影滑过白墙,一具具担架被抬上了救护车,呼啸远去。
“怎么回事?”贺楼陈随手揪过一名维持现场秩序的卫兵打听情况。
上将!”紧张得结巴的卫兵连连摇头,“我也不知道,卫生署的人还在路上,他们个个口吐鲜血,浑身抽搐,怀疑是因食物中毒或某种病毒引起的。”
这种症状,贺楼陈曾亲眼目睹过,他拦下一副担架,瞄了两眼躺在上面还不断咳血抽搐的人,在他的意料之中,是上次扣押罗伊的那个酒吧里的人。
“赶紧让开!”医护人员撞开横档在前的贺楼陈,推动着担架,奔向救护车。
心神微晃的贺楼陈侧过身体,抬手拨动智脑,呼叫罗伊,“你们在哪?”
罗伊冷静的声音通过附件传入脑海,“回十一区的路上。”
了,我就这回来,和你们汇合。”
贺楼陈掐断了信号,几番思量,还是心绪难定,不得已之下,他只好拨通了苏见沂的个人终端,“苏见沂,出事了......”
凌晨四点,被无数通匿名电话催到心慌慌的特警组全副武装赶到事发地点时,整栋大楼,别说人了,连一根毛都没见到。
所有的灯管和摄像头全被炸掉了,一地的玻璃碎片,像是经历了超强声波的攻击。
“怎么回事?”
一队人上上下下搜寻了好一阵儿,别说活口了,连尸体也没见到,队长猜测,“都被挟持了?”
副队长也百思不得其解,“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么多起匿名举报电话也实在奇怪。”
凌晨四点过一分,一架飞行器匆忙赶到十一区,贺楼陈和苏见沂跳下飞行器,冲上宿舍楼,搜寻着罗伊和赵星云的踪迹。
推门一看,林绍光和永安抱着手坐在地上,守着昏睡过去的阿兰,“罗伊呢?”
林绍光被他们紧张的神色吓了一跳,“......妹妹在隔壁。”
贺楼陈立刻退出房间,调转方向,转身刚准备敲响房门,并未落锁的房门应声而开,视线里是香肩半露,沉浸在无边春色里的罗伊和赵星云。
无数的苍翠藤蔓突然爆发,遮蔽了两人的视线,藤尖激动的缠上了贺楼陈的双腿,缠着他的双臂蹭来蹭去,好似在撒娇。
“他们......”事已至此,难道还要扯开藤蔓,将两人强行分开吗!
贺楼陈无奈的靠着墙壁坐了下来,好奇的摩挲起叶片,“酒吧里的人全死了,她大开杀戒了,再这样下去,我真怕事态会越来越难以控制.......她究竟拥有怎样可怕的力量,我们全然不知,如何能压制她?”
这也是苏见沂一直以来的担忧,他长叹了一声,也靠着贺楼陈坐下来,“我一直搞不清她的目的,她的身份,她杀人的手段......唯一清楚的便是......她在意赵星云,宁肯舍弃植物园,也不肯坏了他的声名。”
“嗤”的一声,贺楼陈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所以我们唯一的筹码就是赵星云了,对吗?”
苏见沂并没有回答他,罗伊是他手中拥有的最大的最强的筹码,他想依靠她的力量改变整个世界,就不能放弃她。
两人在走廊上坐了一夜,直到凌晨六点半,学员们陆陆续续的起床洗漱,前往补给站领取营养液,惊奇发现走廊上多了两个人,一个还是他们的第一第二军团的上将。
于此同时,躺在病床上的安捷被晨光唤醒,缓缓张开了眼睛,脑海里一片空茫,又被附件释放的记忆填满。
这是......?”安捷坐起身来,回忆起了昨夜的冲动和荒唐,他咬着牙齿,满脸暴戾,“罗伊,我不会放过你的!”
话音刚落,安捷抱着头呼喊出声,“怎么回事,我头好疼,爸,我的头好疼!”
下一秒,安捷浑身一颤,呕出一口鲜血,仰面倒下,“爸......”
他浑身抽搐,两眼翻白,鲜血呛上喉管,喷淋了满脸,根本发不出呼救的声音。
“儿子,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安部长冲到了病床前,眼睁睁的看着安捷又再次断了气。
副作用这么明显吗!为什么这次来得这么快!实验还是出了问题?
安部长左思右想,前思后想,怎么也想不通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突然,一道灵光闪过脑海,他记得苏见沂的侄子苏沐阳也出现过这种症状,到现在却未曾再度病发,难道他体内有对抗这种疾病的抗体?
还有陆敏,他昨夜没有跟着安捷一起出来,也出事了吗?
他慌忙拨通了陆秘书的电话,询问情况。
不一会儿,安部长刚掐断陆秘书的信息,就被卫生部的紧急通告吸引了目光。
原因无它,那些人也是突然发病的,且其症状和安捷一模一样。
他立即联系上了卫生署的大使打听情况。
***
十一区宿舍,韩一笑抬起了眼皮,眸里清光幽然,看不出喜怒。
她坐起身来,穿好衣服,在赵星云眉间印下一个吻,撤下藤蔓,拉开门走了出去。
“小虎?”
藤蔓扬起叶片,在韩一笑的脖颈间蹭了蹭,又缩回了贺楼陈的臂弯。
“醒了?”贺楼陈略显尴尬的揉了揉鼻尖,慢腾腾的准备站起身。
韩一笑却蹲下身来,捻了捻缠在贺楼陈手臂上的叶片,“嗯,你们一夜未眠,就在这,坐到了天亮?”
“嗯,”贺楼陈点点头,和苏见沂对视一眼,下定了决心,“罗伊,我们得好好谈谈......昨晚上的事......”
韩一笑避而不答,“贺楼陈,你知道这株植物叫什么名字吗?”
么突然问起这个?贺楼陈想了想,“看品种,应该是攀缘植物一类吧。”
韩一笑牵着藤尖,把它送到了贺楼陈的掌心,“它叫小虎,是你起的名字,它等了你整整一百年,信守着你们的约定,守护着那栋大楼里的王明月和小姜生,直至耗尽最后一丝生命力,将要枯死......”
“什么?”贺楼陈被她的字字句句给惊住了,“罗伊,你在说什么!?”
苏见沂偏头一看,罗伊轻轻的一挥手,藤蔓爆发出了惊人的生命力,沿着走廊的墙壁迅速占领了整栋大楼,朝着看不见的墙外蔓延。
罗伊站起身来,迈开沉稳的步伐向走廊尽头的阳台走去,清冷的阳光洒落她的双肩,在走道上留下了淡淡的影子,“从今天开始,擅闯十一区者,杀无赦。”
像是在梦里一般,郁郁葱葱的藤蔓在转瞬之间就包裹住了十一区大大小小高低不齐的所有建筑,将之笼罩在绿意盎然间。
深沉的大地似乎被感染,逐渐焕发生机,一株株嫩芽钻出土壤,舒展开鲜嫩的子叶,朝着阳光照耀的方向生长着。
向日葵扬起灿烂的花盘,对准了太阳,微风吹拂过一株株绿色的麦穗,送来阵阵清香,一朵朵淡粉色的花朵在枝头怒放,垂下沉甸甸的花枝,招摇生动,柔软的藤蔓沿着铁架舒展开婀娜多姿的身体,结出一串串青翠的葡萄......
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得说不出话,张口失声,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