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语文老师,齐沓,大家可以叫我齐老师,也可以叫我齐沓哥哥,和后面的荒弭哥哥一起来的。”齐沓放下教案,脸上的冰霜少了很多。今天是一班的假期第一节语文课,看到新老师帅气样,孩子们稚嫩的脸蛋只露出一抹笑,瞪大眼睛,紧张占了大半。
“齐沓哥哥好!”齐刷刷站起鞠躬问好。
苏年羞愧低头,小孩子心思简单,认为自己昨天造成的误会无法化解。
荒弭坐在最后隔着白墙,膝盖上放着一本笔记。
齐沓没再写行楷,应景在黑板正上方写了一个楷体“爱”,然后转身说:“我们今天讲爱。同学们知道的爱有哪些?”连平时最活泼的孩子也咬紧嘴唇,教室鸦雀无声,看来面生不敢发言。
“哥哥会选出发言小能手,后面的荒弭哥哥会给发言的同学加分。荒弭哥哥刚才还跟我说,他有礼物要送给积极发言的同学。”孩子们转头,表情全是期待。荒弭扯出温柔笑脸,眼神却在质问,“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齐沓回他一个灿烂的笑,“这道题没有正确答案。要发言的同学先做一下自我介绍,让哥哥也认识你,谁要试试?荒弭哥哥的礼物真的很丰厚。”荒弭嘴角抽搐,这还是他认识的齐沓吗?
孩子们的心理防线摇摇欲坠,等一只小胖手抬起来时,彻底被击破,“齐沓哥哥,我来回答。我是小宇,从小到大是奶奶照顾我,奶奶非常爱我,我很幸福,所以我觉得这就是爱。”
齐沓点头,“给小宇掌声。小宇说得很棒!奶奶不辞辛苦陪伴长大,从爬着的婴儿到现在的男子汉,付出了很多爱。”小宇坚定连连点头,“还有哪位同学要发言的?”
“齐沓哥哥,我是小赖,我爸爸妈妈去外面工作,我住在小类家,小类和爷爷对我非常好,我很开心,所以这也是爱。”小赖和小类都是留守儿童,由小类爷爷照顾。
小赖坐下后,小类站起来:“齐沓哥哥,我是小类,小赖是我的好朋友,和爷爷都是我的家人,这是爱。”
“说得很好,给他们掌声。小赖和小类这种是友情,又超越友情,是达到家人之间的互相呵护的爱。”接下来孩子们说到了父母之爱、家人之爱、友情之爱,几乎全班都回答了个遍,还有坐在第一排的李欣邮和苏年没有回答。
“还有哪位同学要回答?”孩子们视线集中在两人后背,有压低的讨论声,“苏年哥哥和欣邮姐姐今天怎么没回答?”平时班上发言小能手的两人突然的沉默让大家感到不习惯。
李欣邮大眼睛盯仍低头的苏年,手掌抓住他的手臂晃了晃,“齐沓哥哥,我是李欣邮。苏年哥哥一直陪着我,我认为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他总是保护我,不让坏人欺负我,我觉得这是他对我的爱。”
李欣邮刚坐下,苏年直接站起来,手指灵活变换,“欣邮妹妹总是被那些坏蛋欺负,照顾她是我的职责,她是我的家人。”齐沓了然,点头,苏年继续比划:“哥哥好,我叫苏年,我想说的爱是陌生人的帮助,让我感到温暖,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苏年你好,掌声。”哗哗掌声响起,“苏年说的爱和大家有点出入,他说的是陌生人给予的爱。这种爱很难得,也很容易得到,只是需要你们自己来判断。就像,陌生人的东西不能乱接,陌生人说哪有好玩的不能跟着去,知道了吗?”
“知道了!”齐声过后,小宇接着说:“校长每年都会让我们聚在一起,然后坐在草坪上说要注意安全。”
“嗯,要珍惜自己的生命,这也是一种爱,爱自己。要懂得爱自己,这样才能爱别人。”齐沓总结完后,把各种爱写出来,然后拍拍手上的灰,“那么,你们都发言了,轮到哥哥了,给你们讲一个童话故事。”
小赖高呼:“我们最爱听故事了。”
这故事不长,你要认真听喔。
羊村里的房子都是小红砖拼成的,有一个房子每天都有欢声笑语,里面住着羊妈妈和羊宝宝。羊宝宝三岁了,到哪都戴着小王冠,呼溜溜转个不停。羊宝宝不喜欢外出,白天妈妈陪它堆积木,晚上在暖光下为它读故事。
很快,秋风扫走所有落叶,冬风呼呼狂吹,羊妈妈一针一线勾出的毛衣也完成了。冬日暖阳下,羊妈妈把羊宝宝的毛给剃光,为它穿上柔软暖和的毛衣,羊宝宝又乐得直转圈。
冰河解冻、鸟语花香的时候,刚脱下毛衣的羊宝宝生病去世,独留羊妈妈一个人。把羊宝宝安葬好后,羊妈妈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眼里蓄着泪仰躺在床上,薄毯盖在身上。
山羊先生扣门送信,羊妈妈烦躁地起身,拿起毛线勾针扔向门口。发泄一通后又拽过薄毯躺下,把脸蒙住,思念成疾。
红砖瓦房右上方有一团厚厚的云层,这是摆渡口,狼先生是摆渡人,正在维持秩序让亡魂渡溪流,到对面天堂去。
羊宝宝不放心羊妈妈,偷偷拿走前面老奶奶篮子里的剃刀,躲到一旁的云团里,学着羊妈妈把自己的毛刮下来堆成一团。光溜溜的身体坐在一簇白花花的绒毛前,把绒毛扭成绳,捆绑在一起。趁狼先生发现之前,赶紧先跑回去站队,等狼先生巡逻结束,又跑回去继续编织,编着编着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绳子已经成型,趁狼先生忙着检查物件,拴在云柱上,顺着往下滑。滑到灰色绳结处,大风刮来,带偏羊宝宝,羊宝宝紧紧攥住,等风停了,又继续下滑。穿过家门,扑到正呆坐在床榻上的羊妈妈怀里,怎么喊羊妈妈都没有回应。狼先生立刻赶到,把羊宝宝拽走了。
羊妈妈看着自己的两手空空,可热度还在,是羊宝宝的触感。环视屋子四周,羊宝宝的踪迹随处可见,羊妈妈决定继续把没织完的毛衣完成。
带着思念,羊妈妈拿着暖和和的毛衣走到门口,望着通向天堂的云团。此时就要轮到羊宝宝渡溪流,可还是放心不下郁郁寡欢的妈妈,狼先生严肃的木瓜脸让它只能一步三回头。
突然,身上多了一件毛衣,羊宝宝惊讶过后笑着转圈圈,轻松跨过溪流。平时头上戴的王冠也和其他亡灵一样消失不见,也长出了一双白翅膀,头上顶着光环,唯独羊妈妈织的毛衣没有消失,羊宝宝喜出望外,蹦蹦跳跳步入天堂。
天黑了,萤火虫扇着小翅膀,合着漫天星辰把荧光撒向羊村,羊妈妈仰望云团,脸上平和。狼先生的后背秃了一片,手中的光杖一挥,羊宝宝编织来连接羊村的绳子化作星星点点,隐藏在天和地之间。
“故事到此结束。”齐沓低沉的嗓音宣布故事终结。
荒弭笑着看向他,带头鼓掌,孩子们感慨。
小宇稚音传出:“狼先生其实很好,它把自己的毛刮下来,趁羊宝宝睡觉,帮它绑好回家的绳子,还装得很凶。”
李欣邮也发表看法:“羊妈妈很爱羊宝宝,羊宝宝也很孝顺。”
小类看小赖趴在课桌上,俯到他耳侧问:“小赖小赖,怎么啦?”
“我想妈妈了。”豆大的泪滴无声滑落,不久有了啜泣声。
“小赖别哭,一会儿我们和爷爷煮红豆粥喝,然后到菜园子摘大萝卜来炒好不好?”
小赖抹抹眼泪,“嗯。”
“来来来,别伤心了啊。荒弭哥哥言而有信,看给你们带来了什么?”齐沓从讲台抽屉里拿出一袋各种口味的糖果,这是他在上课前拜托校长放进去的,孩子们眼里盛了喜悦,还在抽着鼻子的也停下。齐沓朝荒弭抛了一个眼神,荒弭知会,放下笔记本去分糖。
每双小胖手都捧满满的,嘴里也塞得圆鼓鼓。
“荒弭哥哥给我们分糖,应该对哥哥说什么”齐沓和荒弭并排站在讲台,看着孩子们洋溢着笑容。
“谢谢荒弭哥哥,谢谢齐沓哥哥。”感谢从嘴里的糖果缝里拼命挤出来。被感激的两人笑得越来越像。
“咚、咚、咚!”校长拿着铁条敲响柳树下的钟。
齐沓笑说:“下课了,快点回家把爱送给陪伴自己的人吧。路上别追逐打闹,注意安全。”
“齐沓哥哥、荒弭哥哥再见!”拎起小书包,拉起小手就蹦蹦跳跳回家去了。
不到一分钟,教室空荡荡,荒弭看着门口笑说:“吃着糖还蹦哒,也不怕噎着。”
转过身就见齐沓放大的脸,荒弭下意识往后退一点。齐沓摊开掌心,“还有一颗。”荒弭理所当然接过,是一颗夹心软糖,剥开糖衣,丢进嘴里。
“我没说我不吃。”齐沓把脸凑近,坏笑道。荒弭头顺势后仰,“校长还在。”
“校长,今天齐沓哥哥和荒弭哥哥送给我们糖,我给您尝尝,我有很多,口袋都是鼓的。”滞后上厕所的小宇大嗓门一开,让齐沓收敛了些。
“校长和你一起回去,你等一下,我去和你的哥哥们说一声。”校长看校门口也没个等小宇的,着实不放心。
荒弭刚拿着笔记本走到讲台旁,校长就出现在教室门口,“齐沓、荒弭,今天的教室你们关一下,钥匙先放在你们那。”
“好,您慢走。”校长一走,荒弭就开始嘟囔,“这糖太甜了。”
话音刚落,腰就被搂着,整个人被抵在课桌前,“我分走一半就不甜了。”
荒弭嘴唇本就被甜得微开,舌尖轻易挤进去就能寻着糖。舔了一下对方舌尖,然后咬破仍维持块状的糖果,夹心里装着牛奶,瞬间涌出来。荒弭手中的笔记本啪的落地,攀上对方的后背,脸被捧着摩挲,舌尖被挑逗,喉结不停滚动,后背的手只能攥紧。
退出去后,脸仍被捧着微仰,嘴唇红了不少,眼神涣散,喘息声很是勾魂。
齐沓心动,笑着说:“还是很甜。”然后又品尝起来。
荒弭腿被课桌硌得慌,仍被前力推着,只好半坐在课桌上,手在对方后背难耐地摩挲。这一举动反被惩罚了一下,舌边被轻啃。
也不知唇齿纠缠了多久,走出教室的时候,晚风很冷。荒弭手却不停拉扯高领毛衣,唇红得诱人。
“别拉,感冒。”手被拉开握着。
两抹剪影走在乡间小路上,还有亲密聊天声逐渐远去。
荒弭说:“你今天讲的故事很熟悉。”
齐沓回答:“《尽管我们手中空无一物》。”
十指相扣得越发紧,荒弭低笑:“但爱,不是身外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