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沓换好衣服后,关上房门,来找隔壁邻居,正在厨房里的荒弭。
“很香。”齐沓走到灶台旁,脑袋碰着荒弭。
“你嗅觉是不是出问题了。”荒弭继续切着青椒,刀法了得,难道是自己一直切所以嗅觉习惯了?
“你……”脖子被呼吸掩上,刀往外斜滑了一下,“我没说原谅你。”脖子往左一歪。
“不是你问我嗅觉有没有出问题吗?我再验证一遍就告诉你。”说完又要凑过来,荒弭直接侧身挪步,吻刚好落在鼻尖,蜻蜓点水。
“味道还是一样。”齐沓拉开了嘴角笑,荒弭这次可不会轻易妥协。
“大爷,您先去躺椅那坐着,饭大概还需要三十分钟。”再次拿起菜刀飞速切起来。
齐沓眼里的笑消失,极认真地说:“大爷说,这一个多月来,他很想一个人,在梦里见过很多次,醒来他却不在身边。”
刀顿了一下,又继续工作,“替我转告大爷,他想的那个人,一直都有把他抓在身边,让他别担心。”
“大爷问,可以送他一个吻吗?”
荒弭心跳怦怦怦,左手心里刚拿起一个西红柿搁在砧板上,右手的刀被手执拗地拿捏,嘴唇有了弧度,“请大爷再等等。”
“大爷说,那他可就偷了。”说完便侧低下头,右手捏住对方下巴侧转,温柔的吻落下,含住几秒放开,指腹轻抹嘴角,“大爷说,他又有力气等待了。”松开手,转身去看电饭煲里的饭熟得怎么样了。
荒弭没料到齐沓这操作,怔愣了好一会儿,“荒弭的齐沓送大爷去休息回来了,需要怎么帮忙?”荒弭脑袋转得飞快,难道齐沓过年被红包砸坏了?
两个和尚抬水,水缸很快就能汲满,这不就上桌了。
“去叫大爷来吃饭。”荒弭十分正经。
“大爷已经回家睡觉了,齐沓陪你。”现在确实不早了,窗外不远处时不时传来犬吠。乡下晚上没个玩乐的场所,天黑就可以入睡。
“齐沓快吃,外面天黑了,一会儿回不去。”荒弭往他碗里夹菜。
“齐沓没说要回去,要陪荒弭。”齐沓咬着筷子邪笑。
荒弭心绪又乱了,又夹菜,然后扒拉自己碗里的饭,一大口塞得腮帮子鼓鼓,意味很明显,不想再和齐沓说话。
齐沓笑意转为温柔,“你知道吗?我曾经这样看过你吃饭。”
荒弭嚼嚼嚼,不是见过很多次吗?有什么稀奇的,抬眼就是催促他赶快吃,齐沓笑笑。
碗刷好了,到门口坐了会儿,门口的灯泛着黄光,把孤独带出来,荒弭不喜欢,把它关了,靠着砖墙抬头看黑色的天幕,一旁的齐沓没说话。
“走吧,你该回去洗漱睡觉了。”荒弭在门口砖头砌成的小浴室里摆放牙刷,朝倚堵在门口的齐沓说。
“你不是帮我把牙刷、杯子都准备好了吗?”齐沓伸出手臂拿起成对的杯子接水,撕开牙刷包装,挤上牙膏,递给荒弭。
荒弭口是心非,实际上一开始到超市买用品的时候都是成双买,挂着的毛巾也是。
牙一刷好,齐沓就盯着荒弭,忍耐着问:“我可以吻你了吗?”
荒弭突然微咧嘴角,捧着他的脸就是双唇紧贴,然后不停啄吻。齐沓抓住他的手腕,关闭所有灯,顺带把门锁上,朝隔壁走去。从一楼到二楼,喘息声混着心跳声,反锁上房间门就是抵着亲。
黑暗里谁也看不见谁,却能准确找到跳动的心,柔软的唇。
实际上荒弭的房间还没来得及整理,而齐沓一开始就没想让荒弭一个人睡,以至于荒弭切菜他才下去。
齐沓没有急不可耐,唇舌只是一遍一遍温柔地勾缠。即使是把人扑在身下,他也只是手指摩挲侧脸,嘴唇啄吻过后又勾缠。
窗外的风呼呼地拍打,齐沓轻声对怀里的人说,“即使以后我变成了大爷,也会在你旁边摇蒲扇。”
清晨熊出没的闹铃把两人吵醒,齐沓啄了一下荒弭的唇,笑说:“起床。”
荒弭走到洗漱台才发现,原来齐沓也准备了双份,拽下对方衣领亲了一下,“早。”
早完之后,齐沓收到指导老师的短信,毕竟在梧村,手机流量发出的消息一直在转圈圈,只能回到原始的打电话,发短信。
两人到校长家院子的时候,沈会三人坐在有些年代的柳树前,黑眼圈极重,看来寒假没少当夜猫子。齐沓和荒弭拉过参差不齐的木椅,和其余人围坐在大圆石桌旁。
指导老师让队长清点了一下人数,都齐了,校长说:“欢迎大家来到梧村,同时也非常感谢大家能够委屈自己来到这么一个山旮旯。”
校长的妻子抬着一个大盘端出汤圆,还是过年才有的食物:“大家都别客气,也没什么早点,希望别嫌弃。”
学生们有些措手不及,指导老师是见过世面的,“别跟这群孩子客气,他们能来就说明不娇气,把他们当野孩子对待就好。”
林芝笑着说:“大婶,我们不是来吃苦的,我们是来追求别样幸福,您怎么对村里孩子就怎么对待我们。”
沈会自从去查南看迎新晚会后,心中的女神就从吴落旁边的周时变成了林芝,连忙附和,“大婶,校长,我们真的就是野孩子,下得了泥田,上得了树。”
大婶乐呵着连说那就好,然后回屋。
彼此之间也不再那么拘束,校长确认:“梅老师说你们已经分好了队是吧?”
队长齐沓和吴落点头,“那请问一分队是?”齐沓举手,“一分队在我们梧村支教,二分队在隔壁村,那么,请梅老师介绍一下详情。”
梅老师是位三十出头的女老师,学生们和她相处没有任何代沟,梅老师说:“昨天早到的二分队已经入住桐村,一分队也已经分配好住房。今天下午开始就是为期两周的支教活动,周末不上课,但是得带学生们进行社会实践,至于形式什么样,由你们自己和学生们商量。平时的教学活动需要你们提前备课,可以互相听课学习。支教结束最后一天我们两村的学生会有一个文艺汇演活动,你们可以边上课边着手,孩子们不多,一个学校出三个节目就行。课表校长已经确定好了,今天下午开始上课。”梅老师充分信任自己学生有能力做好。
梅老师说完就带着二分队先离开,两个学校虽是孪生兄弟,但校长不一样,平时教学方式也有所出入。
校长对一分队说:“有六十名学生,年龄在7-9岁之间,全都是梧村的孩子。只是梧村地势原因,房屋分散得比较严重,除了上课时间,一天可能都见不上面。学校也是在村口五百米拐角处,从村尾的房屋走到学校大约需要四十分钟。”村尾就是齐沓和荒弭住的房子,其他房子都沿河分布。
“我们会和孩子们一起上学,集合地点是帘河边的荒田,下暴雨的时候需要抱着孩子们过河。”校长推了推眼镜,抽出课程表,上面的钢笔字体强劲有力,递给齐沓,“早上从八点到十一点,下午三点到五点,中间四个小时回村吃饭。早上课间休息三十分钟,下午休息二十分钟。为了方便,早上一个科目,下午一个科目,如果不是大家的课,大家可以晚起。”校长说完,五人表示没问题。
罗刹说:“谢谢您的热情款待。”四人同样表示感谢。
荒弭说:“那您先忙,我们自己去逛逛。”然后四人走出校长家。
孟简问:“你俩住哪?”
荒弭指向最尾端,“两层那个和旁边那个。”村里也就齐沓住的是两层,其余的要么是低矮的小平房,要么是瓦房。房屋面积都很小,家具除了木椅,木桌,木柜子也没什么值钱的,下个雨屋子都是漏的。
沈会好奇:“为什么你们不一起住?”
荒弭回答:“那两户人家出门两周,拜托我们帮忙喂鸡鸭,说家里亮个灯小偷也不敢靠近。”两人今早还真喂了家禽才过来。
“住哪都一样,有新鲜蔬菜任我们摘,腊肉腊肠什么的,真的是我的最爱。”罗刹馋挂在火炉上方熏制的肉。
孟简问:“你们应该也是自己做饭吧?”
齐沓回答:“嗯。”
说到自己煮饭,沈会有些尴尬,“我厨艺真不行,不过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天天煮各种面条,包括大蒜拌面、小葱拌面、芹菜拌面……”
“得,烩猪肉,你那还是一种,就是汤面撒葱花,有我在,不会让你掉肉,放心。”
“弱鬼,回去之后我一定请你吃两周。”
“一言为定。”
孟简凉凉来了一句:“下厨的好像是我。”没错,还没开始就想着结束请客的两位,都是黑暗料理能手,孟简实在吃不下只好亲自下厨。
“抱歉,你就当我们什么都没说。回去我的饭卡随您嘞!”沈会大呼。
罗刹转移话题:“我们现在是要去学校看看?”
“我想睡觉。”沈会的黑眼圈在抗议。
孟简还剩一点清醒,问齐沓:“下午谁的课。”
沈会立正站好:“还没备课……”
荒弭说:“你们安心睡吧,下午是齐沓的语文课。”
齐沓说:“一会儿我会把课表以彩信的形式发给你们。”
“好,那我们先走了,拜拜!”罗刹已经提不起半点力气。
荒弭和齐沓路过校长家发现院子里站着两个小孩,校长说:“那两位哥哥住在你沈阿姨和罗阿姨家,你们去看一下。”
两人道谢后走出院门,正好和荒弭齐沓碰上,小男孩满脸愧疚。
“哥哥好,我是李欣邮,这是我的哥哥苏年,他的声音被偷走了,所以会用手语交流,不过哥哥可以听见我们说话。”苏年紧握着李欣邮的手,低着头。
荒弭笑问:“你们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想来谢谢你们昨天救了我,昨天我只顾着哭,让苏年哥哥误会了,哥哥是来说对不起的。”苏年抬起头,打了一句“对不起”。看到两人手势回复“没关系”,男孩脸上有点惊讶。
荒弭问:“你们几岁了?”
“苏年哥哥9岁,我7岁,我们和奶奶住一起。”可两人很瘦小,恐怕是营养不良,看着像五六岁的孩子。
齐沓邀请说:“去我们那吃饭吧,荒弭哥哥厨艺很不错。”荒弭笑。
“不了,我们得回家,因为没事先跟奶奶打招呼,不然奶奶又得找我们了。哥哥我们先走了。”苏年也摆摆手,然后两人手拉手走远了。
回去后齐沓回自己房间准备教案,荒弭中午煮饭好后两人一起吃,然后午休。闹钟响后,整理一番来到荒田,孩子们正开心畅聊,干瘪的小书包背在背上,因为校长提前跟他们说有什么课,不用多带课本。
“出发!”校长一声令下,孩子们像小鸭子一样排着队,拉着衣摆走,时不时哼着小曲,齐沓和荒弭走在最后。
“到学校啰!”孩子们原地解散,三五成群进教室。
十平方米的操场,边上古柳树下挂着一个生锈的钟。前方是小平房,有两间教室,小平房旁边还有一个更小一点的,应该就是教师办公室。
走进办公室,一共有六张课桌并排,校长说:“教学环境简陋,请见谅。”
荒弭说:“您这说的哪里话,既然我们来了,就没任何怨言。”齐沓表示赞同。
校长的办公桌是另一张桌子,坐下后戴上眼镜,记录孩子们的状况。齐沓拿出贴纸,分别写上五个人的名字贴在木桌边角,好认领位置,然后两人对坐。
校长抬手看了一下表,说了声:“上课了。”就拿着一根铁条出去,敲响柳树下的钟。两人也随之拿起自己的上课用具,走进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