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阳抚着肚子出了医院,饿的两腿直打颤,她摸去一档路口前吃了碗麻辣烫,后打车回公寓,浑身的疲乏让她把衣服三两下除光后,直接跳上床睡觉。
这一觉,很沉。
梦里,她见到一滩血淋淋,细看,有手,有脚,有身体……
拼起来,是个小婴儿。
“啊!”
祝阳吓的一下子从床上弹起!
但入眼的,是四周的漆黑。
呼~
原来是梦。
祝阳抬手拭了一下额上的汗,感觉怪渴的,她掀开被子下床,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随手拿下盛西一件衬衫套上,然后走出客厅。
很快,眼睛便适应了黑暗,她懒的开灯。
她走到冰箱前,将门打开,一看,发现能喝的,不是蔬菜汁,就是纯牛奶,每样都摆放的十分整齐。
祝阳嫌弃的皱起眉头,不甘心的伸手翻翻,企图想在里面发现一罐含有酒精的饮料,但那只是做梦。
没辙,实在渴的慌,她只好拿出一瓶红彤彤的蔬菜汁,拧开,一闻,是番茄味。
祝阳喝了一口,粘腻的口感让她立刻将饮料放下,再也喝不下第二口。
神奇了,家里就这两样,那他平常喝什么啊。
也没见他烧过水啊。
祝阳站在冰箱前站了一会,细想,好像他喝的也是这些。
有时候要么拿着一瓶绿色的,要么拿着一瓶红色的在喝。
而他在家的时候,会经常给她热牛奶。
她经常光顾着打游戏,直接让他捧着,她咕噜咕噜就喝下,或者忙着下一关,接过后看也不看含糊喝光。却忽略了,热牛奶这个动作,看似简单,却需要耐心。
想到这些,她内心起了细微的触动。
真是该死啊,怎么到了现在才发现他的好呢。
这男人,问也不问她为什么那么讨厌白开水,就因为她不喝,所以他也跟着不喝,真是,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祝阳走到沙发处,将自己扔进宽大的沙发里,抱着抱枕,就这么躺着。眼睛借着外头打进来的光,再一次扫视这个家。标准的两房一厅面积不算特别大,客厅属于长形,摆一张沙发,茶几,空个走道,对面便是电视机。
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有个这样的家也挺难得。
对了,孩子是在这张沙发上出现的呢……
那晚她坐在他身上,他让她动,好不肯。
于是他抱着她站起,将她压倒在这沙发上,抬高她一条腿,后又深又用力的闯入她。
每次只有在那个时候,他才会显露出与外表看起来截然相反的攻击性。
回忆起那些旖旎的场景,祝阳将怀中的抱枕抱紧。
似乎……
有点想他了呢。
因为累,躺了一会,她再次昏昏沉沉进入睡眠之中。
翌日。
是开门声将她吵醒。
她灵敏的捕捉到钥匙口响起的细碎声,睁开眼抬头朝大门看去,下一秒,大门被人从外头推开,再接着,盛西的身影就出现在她眼前。
他能下地走路了!
这是祝阳见到他脑海里第一时间浮出的话。
她从沙发上坐起,将抱枕压在双手之下:“你好啦?”
昨天还听乔外公说他总在昏迷,她以为他要好久才会好呢。
但是,他的情况看起来不乐观。
只见他进来后,连抬脚踹鞋这样的简单的动作也动不到。
左脚稍一抬起,整个身子便要往前方栽去,要不是有个鞋柜撑住,怕是整个人会扑倒在地上。
“盛西!”祝阳大惊,扔下抱枕后立刻走到他身边,将他扶住:“别脱了,先坐下。”
然而,手才碰到他没几秒,就察觉他冷漠的将手抽回。
祝阳错愕,抬头看他。
入眼的,不是平常那个极度平静,仿佛天塌下来也不慌的盛西。
而是一个双眼通红,隐忍的极度痛苦的盛西。
祝阳怔住了,先是有一秒的心虚,但觉得不可能,昨天那件事只有她自己知道,怎么可能会有第三者知。盛西昨天还躺在床上呢,更不可能知。
她想了想,开口:“是不是伤口很痛?”
一定是他牵扯到伤口了。
盛西盯着她,突然觉得她十分冷漠残忍,他注意到她眼底明明闪过一丝慌乱,但话出口,却说了无关紧要的。盛西右手撑着鞋柜,用尽力气让自己站着,左手微颤的伸进口袋里,将一张纸从里面掏出,接着,扔在她身上。
祝阳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动作。
特别是他耍她纸的那一下。
如果不是他体虚没有力,怕是那张纸能划破她的衣服。
她弯腰,将纸捡起,狐疑的摊开,一摊开,整个人彻底僵住!
只见这张纸,竟是她的手术单……
是与昨天医生开给她的单,一模一样的另一份。
祝阳惊的张大了嘴:“这,你怎么会有?”
“你为什么能,一个字也不跟我说??”盛西看向她,眼底忍的发痛,始终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这个问题,自他收到消息后,就一直想问她。
到底是有多狠的心,才会做到这一步。
他在来的路上,甚至还抱有一丝侥幸,觉得没准是假的。
她不会这么狠心的,她怀了他们的孩子,她不会不提的。
可现实……
当他看到她的表情,只有惊讶,并没有茫然时,他不得不信,她就是这么狠心。
祝阳将那张单子揉皱,沙沙的纸声在她手心里传出。
她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没想到他会知道,而且还这么快就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的……”祝阳还是想知道这个。
“回答我!咳咳咳!”盛西一激动,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你先坐下吧。”祝阳又伸手想去扶他,自己都半死不活了,还站着执着这个问题。
盛西甩开她递来的手。
三番四次被他推开,祝阳本身也没多少耐心,行,他爱站就站着吧,她双手环在胸前折身回到沙发处坐下,直勾勾的电视:“说了你一定不让我下。”
所以,为什么要说。
“所以你就不说?”盛西觉得心寒。
“说不说有那么重要吗?你不会以为,我会想生下这玩意吧?”祝阳真是服死他了,计较这些乱七八糟的有意思吗,既然结果都一样,那说不说好像也没什么吧。
盛西被她这态度激的伤口痛,痛的背都弓起来。
同时眼底的红色在加深。
他不能理解,那明明是他们的宝宝,她怎么能说的云淡风轻。
她竟然把宝宝说成是这玩意……
她怎么能说成是玩意呢……
那明明是他们的宝宝啊!
内心的钝痛在加剧,痛到想要窒息,他区分的很清楚,不是伤口痛,是真的心痛。
“好,既然你想听的话,那我说就是了。是,我怀孕了,两个月大,是出发前做的那一次怀上的,我回去之后忘记吃药了。然后,我打掉了。”祝阳语速极快,从头到尾,都没有看盛西一眼:“我说完了。”
“你这个人没有心!”他咬牙。
“那怎样才叫有心?”祝阳腾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盛西的指责令她想起那天他太奶奶所说的话,什么传宗接代开枝开散,难道她和他在一起,就一定得要做这个?
祝阳面向他:“现在躺在手术台上的是我,流血的是我,你还说我?!我还他妈没怪你那天不戴套呢!!还是说,你觉得怀了就怀了,我乖乖在家给你养胎,十个月把生个白白胖胖的孩子给你家才叫有心?!”
她说完后,转身,背对他。
十指握的紧紧的。
她用力咬着唇,不让自己泄露出一丝哽咽。
果然,她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真的不想他们为这现实的事吵。
盛西听完她长长一段控诉。
见她把自己和他分割的如此清晰。
什么给他养胎,生孩子给他家……
什么都是他。
可想而知,她是真的很不待见这个宝宝。
胸口的疼痛越来越清晰,怕是止痛药要失效了。
他收到消息第一时间就想见她,哪怕太奶奶说找人带她去盛宅,但他不想。他想的是,上次她去盛宅不欢而散,以她的脾性,一定不会想再去。
行,他考虑到她心情,于是自己挣扎着来。
但伤口很痛,痛到压根没办法走路,怎么办呢。
他只好吃下大量的止痛药,撑着来。
他来,也不是想和她吵架。
“我只是想问一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而已……”盛西低声,透着深深的无力感。
他在来的路上想了很多很多,全是围绕这个问题。
他在想,是不是他哪里做的不够好,让她发生那么大的事,也不跟他说一声。
是不是他给不了她安全感?
还是在她那里,他根本可有可无?
祝阳知道是自己情绪过激了。
但她只要一想到他太奶奶那会说话的语气,就是很生气啊。
而且,她向来习惯自己做决定,她家里一直没有人,有时候急要答案,她等不及她爷回电话,她就自己选了。或者赛车时选择哪条路,都是一瞬间的事,她根本不习惯同人去商量。
反正结果都是她不会要这孩子,那她先做了决定,往后时机合适再提,不合适了就永远别提,有什么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