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国?”盛西捕捉到这个字。
怎么阿端好像知道她会去哪?
阿端意识到自己说多,看了眼盛西,收回目光,又看了眼……
盛西倒是没催促他,由他看自己,由他自己在内心博弈。
“算了算了,我被祝阳打死总比以后都见不到她要好,”阿端右手一挥,豁出去了:“我收到消息,祝太爷的死,是跟虎爷那边的人有关。上次你去鸿运当头喝我老板的生日酒,不是听我说了,虎爷那边的人为了钱可以帮忙……”
阿端手在脖子上比划一下。
代表杀人。
“我还知道,这下单的人,是魏亨,帮他做事的,叫阿诺。”阿端把知道的都说了,说完他怕盛西冲动,又忙道:“我去接祝阳那天,把这事跟她说了,她气过度了才会晕倒。所以,我猜她故意抛下我们,就是想出国找魏亨。”
盛西皱眉:“属实?”
可他听到的消息,怎么跟这个不一样啊。
太奶奶说,那天车祸是冲着他去的。
虽然肇事者被警察抓到后服毒自尽,但不难查出,这开车的人就是他爹对手那边的人。
因为他爹做事向来不顾人面子,所以对方特意买凶杀人,就是要整死他,给他爹一个教训。
如果不是祝太爷舍命救,他那天绝对必死无疑。
他被太奶奶关了一个多月,之所以能逃出来,是因为他爹把对方拔了,不会再有人害他。
这怎么,又说是魏亨弄的?
“肯定属实,不属实我敢跟祝阳说吗?”阿端见盛西沉默良久,以为他是被这消息震撼,连连摇头:“哎,简直禽兽,没人性啊!”
“嗯。”
盛西觉得这事太奇怪了,不行,他得弄明白。
一场车祸不可能有两个凶手的。
他本来在纠结要不要跟祝阳坦白,坦白祝太爷的死并非是因为普通的交通意外,而是因为有人想害他……
但他不敢。
这样一来,祝太爷就是确确实实因他而死的了。
跟舍命救他的性质不一样。
如果是普通的交通意外,或者是祝太爷的敌人下手……
不论是哪种,反正当时在现场的他,只是一个受牵连的外人。
他耳朵也因为那场车祸而毁了。
但若是他的敌人……
死去的祝太爷就成为了外人……
一个无辜死去的外人!!
到时候祝阳就会站在他的对立面……
永远都不可能原谅他。
哪怕祝太爷临死前同她说的话,也不会奏效。
因为那些话是基于一场普通车祸的提前下才有效的。
“我还说我给她报仇什么的,她说不用,可我知道她的性子一定不会放过魏亨的,你记得看好她啊。”阿端再一次叮嘱。
见盛西听了后异常沉默,没有他想像中的暴跳如雷,大概是还在消化这消息吧。
可看盛西的反应,又不像是简单的消化消息。
他好像是在思考什么。
阿端抬手拍拍他的肩,赞扬道:“当初哥听到这消息都要气疯了,上窜下跳还学猩猩嚎了几声,好弟弟,还能这么淡定,果然是做大事的人。”
盛西先把事情抛向一旁,同阿端道:“我会的,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是啊,辛苦死了,以后你记得看好她,别再让她折腾。”阿端倒没否认辛苦。
因为是真的很辛苦。
西点头,见阿端这段时间做的也不少,祝阳消失那段日子一直在找人,还托人找,在她有困难时,能帮的一定第一时间帮……
他看的出来,阿端是喜欢祝阳的。
但是,却没有趁机图谋过什么。
这种人,真是难得。
“谢谢。”盛西意味的不清的说一句。
“谢个屁,”阿端肠子直,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以为盛西说的谢谢,就是谢谢他今天所做的事情,他不在意的挥挥手:“我先走了,天哪,她要是知道我把这事告诉你,一定会砍了我的,天哪!”
阿端渐行渐远。
盛西没立即上楼。
他背靠墙壁而立,低头盯着白色的地面,觉得有些压抑。
好半晌,他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包烟,从中掏出一根燃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吸着。
他本来没有烟瘾的,但这段时间为了找她,心情焦虑,为了舒缓心情和提神,就慢慢的染上。
车祸凶手这件事,他真的不愿去想。
有些事情想的太细,就是自找麻烦。
既然她认为是普通意外,现在阿端又查出是魏亨干的,还百分百打包票消息属实。那随着祝太爷离世的日子越来越长,这件事一定是被淡忘,不会再翻出来说。
就算他不把真相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知道。
他相信,太奶奶所掌握的消息才是真的。
盛家人从来不会出错。
特别是事关他安危,一定是最用谨慎的方式去查。
所以阿端那个消息,铁定是个误会。
不说是对的,说了她肯定又要闹。
但是……
他故意隐瞒不说,就是对不起所有人。
对不起祝太爷,祝阳,阿端……
以及魏亨。
到时祝阳需要他帮忙对付魏亨的话,他一定得帮忙的。
手中的烟慢慢的燃烧至一半,盛西始终惦记病房里的人有没有突然转醒,看不见他后会怎样,于是将剩下半截掐在垃圾筒上,准备乘电梯上楼。
电梯里有三面都是镜子。
盛西踏进去,立刻看到数个自己。
同时亦忆起,他在盛宅里知道车祸的起因是因为自己,而不是外界所说的交通意外时……
他问过他爹,要不要坦白。
那时他爹反问一句,为什么要坦白。
言外之意是,坦白有好处?
人做事不要为了良心,要为了让自己舒心。
盛西也知道他爹这个原则。
所以当后来他爹和他娘在一起后,他爹还非得找慕辛叔晦气,让慕辛叔为自己所做过的错事信出代价,还瞒着他娘。
这就是所谓的要让自己舒心。
盛西吐一口气,按下数字键,关门。
电梯缓缓上升。
他爹说的对,是不该自寻烦恼。
高考早已结束,他也理应循安排,进公司帮忙,也实在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追逐上。
祝阳睡了这段时间以来,最沉最稳的一个梦。
因此第二天醒来,倍感精神。
恰好窗帘缝中间有一束阳光照进,尘埃在光束里起舞。
她坐起身,一眼便看见趴在床边睡着的他。
脑袋埋在双臂里,长长的身子折叠着,背耸起,一看就难受。
“喂阳动动右腿,碰他。
盛西其实没睡沉,被她一动,立刻转醒。抬头见他已经坐起来了,他挺直发酸的腰,问:“饿了没,想吃什么?”
“你干嘛不上来睡啊。”祝阳喃喃的问。
这病床又不小。
听她是在关心他,盛西没推脱,起身顺势在床边坐下,捧着她的脸在额上亲了一口:“嗯,那我今晚上来睡。”
“有病。”祝阳见他又在说骚话,掀被,准备去洗漱。只是一动,鼻子便灵敏的嗅到一丝烟味,她皱眉:“怎么有烟味?”
她喜欢爱抽,可她不喜欢闻二手烟。
“这外套好几天没换,可能沾到了吧。”盛西平静的答。
阳没再问,去厕所刷牙洗脸。
盛西目送她进洗手间后,怕会被她发现,伸手进口袋里烟盒和打火机扔进带盖的垃圾桶里,同时顺手抽好几张纸扔进去,将其覆盖。搞定之后,他打给司机,让去餐厅买些早餐上来。
祝阳搞定出来,见盛西在按手机,她道:“对了,借钱给我买个手机。”
“嗯,”盛西将手机放下,走向她:“昨晚阿端来找我了。”
“哦,说什么了吗?”她心一咯。
“都说了,所以,你昨晚推开我,是不是想自己去对付魏亨,像对付祝羡书那样?”盛西直问她。
“……”祝阳见他都知道了,愤愤的骂:“阿端这个死扑街!”
不是不能说,她只是不想让盛西知道。
他知道了,肯定会觉得她很蠢。
“你别骂他。”盛西阻止她。
他已经叫人去查了。
加上他想了一夜都想不明白,杀祝太爷的人明明不是魏亨指使的,为什么阿诺会说是魏亨。
要不是阿诺透露,阿端也不可能收到消息。
是不是哪个环节出错了?
刚阿端发信息问祝阳消息之余,还说阿诺因为这桩事最近收入不少,都在高级住宅区买房了。
若不是魏亨,魏亨为什么要给这笔钱?
还是说,连魏亨也搞不明白自己有没有下这命令?
盛西觉得这人真是蠢透了,这么大的事竟能糊涂。
“那就不骂咯,”祝阳走到床边坐下,长吁一口气:“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我明明下不了手,还老说要找人报仇,结果只是给自己闹麻烦。祝羡书那么对我我都下不了手……我真的……好大一朵白莲花。”
她气的只能骂自己。
人没杀成,还把自己倒腾进了精神病院。
她真觉得自己有痛。
只会装腔作势。
“那是你善良。”盛西说。
在祝羡书那里受了那么多苦难,心底仍保留一分仁慈,太难得了。
祝阳没理会他的回答,问:“既然你知道了,你肯定不会让我去的,那你打算怎么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