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此时此刻,没有人给她一点支撑和力量,她一定要靠自己,努力着做着挣扎。
她听不清楚身边的医生在说着什么,她的眼前也是模糊的一片,但是她清楚听到孩子的呼吸声……
不,这不是幻觉,而是确确实实是孩子呼吸声,还有他的心跳声……
她似乎摒弃了身边所有的声音,她的世界中,只有一种单纯微弱的呼吸声,她听到了,她感受到了。这是孩子的呼吸声……
宝宝,你也在努力是吗?宝宝……宝宝,妈妈不会放弃你的,不会,你要努力一点,争气一点……
“啊――嗯啊――”她承受不住疼痛,痛呼出声。试图在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希望能给宝宝一线生机……
她闭着眼睛,紧紧的握紧了拳头,她也不能放弃,快了,宝宝,我能感觉到你了,宝宝,再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好吗――
就在她无助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紧握着拳头的手被一双温暖的大手紧紧包裹了起来――
莫尹南紧紧的握紧了她的手,她的手很冰,没有一点温度,他永远都记得这种触觉,就好像是外面冰雪触觉。
“孕妇需要输血!”医生在抢救室里大吼着。
“不行,孕妇是rh阴性血,可是血库这样的血只有一袋了!”
“赶紧去别的医院调过来,快!孕妇需要做手术,不然孩子大人都可能没救了。”
“是!”
抢救室内一片忙碌,可是抢救室外,莫尹南则站在门口直愣愣的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
心中莫名的产生了一种恐惧,他好害怕她就这么离开他。
于汐静闻讯匆匆赶了过来,“怎么回事?不是一直好好的吗?”
莫尹南似是还能保持镇定道,“突然别墅的人打电话给我,说她从楼梯上滚下来,医生说,可能要早产了,现在正在抢救。”
“啊?”于汐静面色有些微变,或许她真的是很在意这个孩子吧,或许是自己曾经失去过,所以面对着路欧琪和自己一样的情况的时候,她竟然一时间,脑子都空白了。
莫尹南很沉默,他一直都站在那里,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点情绪。
是喜是怒甚至是焦急,完全都没有在他脸上表现出半分。
他的电话一直都在震动,可是莫尹南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一般。
终于他稍稍回过了神,他掏出手机按下了接听键,“喂。”
他的声音还是很平淡。
“没事,我这里出了点事,告诉他们,会议延后。”说完,他就将电话挂断了。
抢救室外护士进进出出,可是却始终没有里面的半点消息。
于汐静站在他身后,却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当初她清楚的记得她怀孕七个多月,却是一场意外的车祸,孩子没有了,而她也因此不能再怀孕了,失去了做妈妈的资格。
她甚至能感同身受此时此刻路欧琪在这抢救室内的情景。她知道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
莫尹南一直都不说话,这时,从外面血库中调来了适合路欧琪的血型。
手术室中早已经准备好了为路欧琪准备剖腹产。
“医生,孩子似乎要出来了!”突然护士惊喜叫喊出来。
“什么?”医生闻言立刻进行检查,“快,准备顺产。孩子的头快出来了!”
这样的情况,根本无法进行手术了。
路欧琪隐约中似是听到了医生的声音,她知道,她或许可以成功。
她咬紧了牙,手再一次用尽所有力气握紧了拳头。
宝宝,我们再努力一次吧!
她努力的让自己清醒着,她突然睁开了眼睛,拱起了身体,“啊――”
这是她最后的力气,终于她听到了医生说,“太好了,孩子出来了,出来了!”
宝宝……
路欧琪终于欣慰的笑了,可是下一刻,她却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医生,孩子全身发紫,他不哭……”可是后面还说了什么,她一个字都听不见了,最后她就如同被整个抽干了力气整个瘫软了下来……
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她都不知道了,耳边,脑子里竟然变的一片的空白。甚至连声音,也一点都听不到了……
她就仿佛身处在一个黑暗中,空空荡荡的,看不到一点光泽。
她甚至都听不到孩子的哭声,是的,她清楚的记得,她根本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
宝宝……宝宝……我的宝宝……
“宝,宝……”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以后了。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白白的,阳光很刺眼,照在她的身上,暖暖的,满屋子都是阳光。
冬日里的阳光最温馨了,照在人的身上格外舒服。
她稍稍动了动身体,只觉得全身没有一点力气。
她似乎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时间竟然是空白的一片。
她似乎有那么一瞬间是脑子空白的,恍恍惚惚间,乃至于她竟忘记了自己刚刚生完孩子。
这时候,护士从外面推门走了进来。
“呀,醒了呀。”
护士笑眯眯的走过来,“睡的好吗?”
路欧琪试图想要挣扎着起来,却被护士小姐给制止了,“你现在不能乱动,你刚生完孩子,很虚弱。”
“生,生孩子?”
护士看着路欧琪有些恍惚的表情,安慰道,“是啊,你刚生完宝宝,很虚弱。”
“宝宝……”突然她的神经似是被什么突然刺激了一下,空白一片的脑海中频频闪现出一幕幕的画面,最后她的思绪停留在最后的那句话上,“医生,孩子怎么全身发紫,也不哭……”
“宝宝,宝宝怎么样?”路欧琪猛然间抓住了护士小姐的手,“我的宝宝,我的宝宝怎么样了?”
护士见她情绪突然激动,自然是知道情况不太妙,立刻按下了紧铃。
路欧琪因为还虚弱,她挣扎着爬起来,她拉着护士的手臂,“告诉我,我的孩子怎么样了,我的孩子,孩子……告诉……我……”
“你冷静一点,你冷静一点。”护士一个劲的安慰道,可是路欧琪根本不听,赤脚她下了床不顾一切的欲要往外走。
冰凉的地面刺激着她的神经,她心中一阵疼痛。
她努力的告诉自己,孩子没事,孩子怎么可能会有事,他一向都很健康的,一直都是的。
她强忍着眼泪,告诉自己不能看哭。
“请您冷静一点,别这样。”
护士一个人根本拉不住,路欧琪用力推开她欲要往外走,却迎面撞上了一堵大墙。
她根本没有在意,只是一个劲的想要往外的跑。
但随即就被人拦腰抱了起来。
“放开,放开我……”她想要挣扎着,可是却根本动弹不得。
她这下才想起来自己要抬头去看阻止自己的到底是谁,却在抬头下一秒怔愣住了。
莫尹南双目深邃的看着她,伸手一把捏住她的下颚,“听着!你那孩子已经死了!”
“死,死了?”路欧琪茫然的看着他,脑子竟然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直愣愣的看着莫尹南。
“你骗人。”她还抱着一丝的希望,“他一直都好好的,怎么会死?你骗人。”
莫尹南没有任何的解释,冷冷的看着一旁的医生,“让他们告诉你。”
一旁的医生看见莫尹南的脸色,赶紧上前解释道,“莫太太,您的孩子因为是早产,加上心肺功能不完全,而且又因为缺氧严重,所以,所以……”
医生还是很害怕,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他看了看莫尹南冰冷得就像外面冰天雪地一般的脸色,瑟缩了一下,“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路欧琪听着医生最后的结论,脑子里轰隆一声,随即放弃了挣扎,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只是愣愣的看着莫尹南。
莫尹南见她不再反抗,于是放开了她的下颚。
将她抱回到床上,为她盖好了被子。
医生稍稍的为她检查了一下后就退出了病房,偌大的房间内就只剩下了路欧琪和莫尹南。
莫尹南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路欧琪的眼睛一直都是那个样子,直直的,死灰一片,毫无生气。
她竟然没有哭,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掉下来。她竟然这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消息?
死了,她的孩子死了。
她只是觉得自己的心好痛好痛,甚至就连她都觉得奇怪,为什么她不哭,为什么她不哭呢?她为什么除了心痛之外,她竟然感受不到一点的悲伤。
陪了她八个月的孩子的,最后他来到这世界上的日子就是他死亡的日子。
是不是她应该高兴才对呢?这个孩子,本就没有带着祝福而来的,它的存在,只是为了证明一个可笑的交易。
如今他选择了离开这个世界,或许,或许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呢?
或许……这也是她的期待吧。
莫尹南也没有再说话,房间里沉寂一片。
路欧琪稍稍的将自己的视线转向一旁的莫尹南,四目相对时,莫尹南竟有那么一瞬的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