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辽阳的鞑子突围了?这倒有点意思了,来送死吗?”刘鸿渐一边穿盔甲一边自问自答道,语气也并未十分着急。
辽阳城内除却海州城败退下来的济尔哈朗两万余鞑子外,还有守将洪承畴的数千汉军。
而冯敦厚的盟军满打满算不过三万人,想困住城中的守军本就不大可能。
济尔哈朗突围并未出乎刘鸿渐的意料,只是,凭这三万鞑子便想力挽狂澜解盛京之围,岂非痴人说梦?
也许是多尔衮授意,也许是自作主张,但济尔哈朗就这么做了,于是乎刘鸿渐便犯嘀咕了。
“林河,速派一万火枪兵西城防御,以环形阵列准备迎敌,吴炳豪率一万五千骑兵左右护持!
神机营参将曲建宏接防北城!
常钰,你率万岁山千户所也过去,akm百户分你一半儿!”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刘鸿渐放下心中疑虑,随即开始调兵谴将。
“卑职遵命!”几人得令转身准备立即出大帐布置。
“慢着!”刘鸿渐迟疑了一下道。
常钰、林河几人不知刘鸿渐还有何事,随即停下。
“不到万不得已,不准用手**!”刘鸿渐凝重的道。
自京城军械所到山海关,再从山海关一路向北至锦州,再往东数百里,过辽河,向北至盛京,明军的补给线拉的太长了。
期间还要防备小股鞑子的侵扰,粮食问题倒还可以就地解决一部分,可这子弹、手**却是刚需。
特别是手**,一场大战下来,消耗最厉害的就是手**。
围沈阳城九日,明军中的手**储备只堪堪够支撑一场战斗。
而哨骑给的消息,目前距离盛京最近的一批弹药补给,才刚刚抵达广宁,就算以最快的速度运送,到达盛京也许两日时间。
刘鸿渐不得不限制手**的消耗,手**对明军来说太重要了,甚至胜过了神机营。
沈阳的鞑子按兵不动还是未知数,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把自己最后的底牌亮出去。
最重要的一点,辽阳这群鞑子的行径实在太可疑了,济尔哈朗难道是来送死的吗?
或者是要与城中的多尔衮来个前后夹击,难道他们以为这样便能打败大明吗?
不对啊!沈阳城中根本没有听到半分动静。
还是要小心为妙!
刘鸿渐早已不是一年前那个领着两千余千户所熊孩子满山xi乱窜的愣头青,如今的他是明军七万余精锐的统帅。
他必须为这些士兵们的性命负责,更何况军中还有建虏的头号通缉犯崇祯大叔在。
“传令兵,去通知冯总兵,辽阳只留少部分兵士据守,速派大军来援!”刘鸿渐隐约觉得大战将至,出了大帐又下了一令。
“刘卿,战事很紧迫吗?”崇祯很少见刘鸿渐这般凝重,带着一大票侍卫前来问询。
“手**不足,可能要拼刀子!”刘鸿渐只说了一句,但是崇祯一下子便明了。
之所以明军能一路凯歌围困盛京,最大的依仗便是手**,真要是没了这大杀器,只凭火枪兵,以目前遂发枪的换弹速度,还不足以完全压制住八旗兵的冲锋。
“臣观这鞑子,估计是想毕其功于一役,但又不太确定。”刘鸿渐说出心中的疑虑。
建虏肯定是有所依仗的,打了好几个月,他可不信多尔衮不知明军的杀手锏,更不信多尔衮和济尔哈朗会出这等昏招。
“拼刀子便拼刀子吧,朕相信大明的将士,卿且去,朕为尔等压阵!”崇祯不多言,转身便欲回帐换甲。
“皇上,您还是在后军呆着吧,混战一旦打响,臣也顾不过来。”看不穿建虏的套路,刘鸿渐心中有些烦躁。
“卿勿虑,朕是大明的皇帝,虽不能披坚执锐,易不会躲于人后,有朕在,将士们会心安。”崇祯只回头轻声说了一句,便毅然决然的进了大帐。
自从如数补发了欠饷,外加半年多来严苛的训练,以及丰厚的军功赏银,边军的战力已经不下于建虏。
只不过一直以来,刘鸿渐都不曾让这些士兵直接跟建虏硬肝罢了。
现在,考验他们的时候到了。
济尔哈朗并未让明军等太久,沈阳城外两万多明军阵型刚摆好,三万鞑子骑兵便出现在了明军的视野。
“礼亲王殿下,如此距离正适合发起冲锋,你还等什么?”一个年轻的鞑子将领骑马至济尔哈朗身前。
此人年约三十许,铁盔之下铮亮的脑门儿,外加钢针般的络腮胡,显得极为狂野和勇猛。
“鳌拜,还未到约定的时辰,莫要急躁!”济尔哈朗皱了下眉道。
也不知是天命犯冲还是咋的,近一年来摄政王多尔衮派给他的副手大多有狂躁之症。
不论是去年的多铎,还是年初的阿济格,亦或是如今的鳌拜,皆是如此。
他们或许勇猛或许敢拼命,可如今明军火器突然变的那般犀利,特别是那会满地爆炸的火器,已经不是单靠勇猛便能胜得了了。
济尔哈朗深知,若没有援军,他们这三万士兵根本不是明军那安国公的对手,这么直直的冲过去,定然是去送死。
可昨晚多尔衮突然送来密令让其突围驰援盛京,并再三下令一定要在巳时才能发起进攻。
凭良心,济尔哈朗根本不想来,辽阳呆着可比盛京安全多了,那贼将冯敦厚只不过带着三万农民兵,虽然这群农民也算是勇猛,但却万万不可能攻破辽阳。
可叔父努尔哈赤待他不薄,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盛京限于危亡,况且虽然信中并未提为何一定要在巳时发动进攻,但他不信多尔衮会在此时借刀杀人。
大清只剩辽阳和盛京这点兵了,多尔衮不会如此短见。
他,定然是有所依仗的!
轰——轰——轰——
轰——轰——轰——
六门加农炮在孔二愣子鸡飞狗跳般的指挥下,率先开了炮,由于有刘鸿渐的授意,这次直接打的是破甲弹。
精钢打制且带有锥形弹头的炮弹威力强劲,济尔哈朗军瞬间被犁出六道血槽。
好巧不巧的有一枚恰好从鳌拜的身侧穿过,身后三两个亲卫直接被串成了血葫芦,鳌拜一下子便急眼了。
“礼亲王,你倒是下令啊!难道让我的勇士在这等死吗?”鳌拜心中火起,摘下头盔挠了挠脑门后方的老鼠辫急切的道。
济尔哈朗看了看日头,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小半个时辰。
但若真的一直在这干等,且不说身后的贼将冯敦厚,就是前方的大炮都能把大军的士气打没了。
看到鳌拜的脸色越来越差,已经有了狂怒的征兆,济尔哈朗终于下定决心。
“鳌拜,本王命你率镶黄旗八千攻明军右翼!
洪承畴,你率汉军七千攻左翼!
其余人等随本王破中军,冲锋!”
“大人,建虏开始冲锋了!”常钰兴奋的道。
刘鸿渐瞥了一眼常钰未曾搭话,鞑子军动他自然也是看到了的。
“将士们,三万鞑子大军正在向我们冲来,你们害怕吗?”刘鸿渐骑在马上突然面对着明军将士们高声道。
三万凶残鞑子的冲锋,大多数明军都还未曾遇到过,此番作战还不许用手**,不少士兵都很紧张,刘鸿渐当然能看出来。
“不跟你们扯犊子,反正本官是怕,谁能不怕死呢?”
大战在即,刘鸿渐之言有动摇军心的可能,士兵们都不敢说话。
“可你们看看身后!”刘鸿渐话锋一转,士兵们下意识的向后瞧去。
崇祯一身明甲,巍然的坐于马上,有些沧桑的脸上充满着坚毅。
“那是咱们的陛下!那是咱们大明的皇帝,陛下说,他要为我等压阵以壮军威!
若我等战败,陛下将亲自上阵!”刘鸿渐慷慨激昂。
“建虏据我军五百步!”传令兵前来禀报。
“誓死保护陛下,大明万胜!”明军齐声高呼。
没有人可以质疑皇帝在普通士兵心目中的地位,早在看到崇祯的那一刻,明军士兵便已不知恐惧为何物。
皇帝,便是他们的信仰,崇祯便是大明的支柱。
刘鸿渐并未答话,闭上双眼沉默了两息。
“三百步!”传令兵声音急切。
“艹翻这群狗鞑子!”刘鸿渐睁开双眼,吼道。
“艹翻这群狗鞑子!”带着粗鄙之言的督师大人,更让明军兴奋异常。
“两百步!”已经把战马速度提升至最快的鞑子军行军飞速。
“林河,开火!”刘鸿渐抽出战刀。
早已准备好的神机营火枪兵整齐划一的举枪瞄准。
砰砰砰——砰砰砰——
千户所两千膛线枪率先发动了攻击,随后神机营也在林河的指挥下开了火儿。
砰砰砰——砰砰砰——
明军阵营瞬间黑烟阵阵,早晨无风,黑烟不散已经阻碍了神机营的视野。
但是所有的士兵皆是不敢有半分马虎,一排枪打完,第二排赶紧跟上,一刻不敢耽搁。
两百步的距离,瞬息便至,留给一万神机营火枪兵的时间并不多。
这也是为何刘鸿渐没有调派更多的火枪兵的原因。
没有手**的支援,限于射程和换弹速度,派再多的火枪兵也没有用,鞑子根本不给你那么多的时间把子弹打完!
轰——轰——轰——
十几门加农炮在鞑子奔袭到明军阵营前又完成了一次齐射。
接下来的混战,加农炮已经毫无作用,孔二愣子一声令下,加农炮全体炮手推着炮车撒丫子便跑。
火枪兵数排齐射,外加十几门加农炮的两轮炮击,至少干掉数千鞑子,但鞑子兵早已有了应对火枪兵的经验。
想胜,必须先冲进去,想活下来,必须快,更快!
两军即将相接,那种满地爆炸的火器并未出现,济尔哈朗心中大定。
鳌拜本来就没想到这茬,手里拎着战刀嗷嗷直叫着冲向右侧的明军。
只有洪承畴黑着个脸,降清三年,本来以为大明真的气数已尽要亡了,他才下定决心跟着大清干。
可这才多久?暗无天日的大明朝廷竟然出了个安国公,还连战连捷打到了盛京城下,遇到这等囧事,真可谓倒霉透顶。
心知即便是投降,崇祯也断然不会放过他,洪承畴牙关紧咬抽出了自己的战刀。
“三千营的将士们,京营的天之骄子,大明万军的表率,由我以下,冲锋!”吴炳豪相机而喊,随即一万多明军迎向了建虏。
阔端身着黄金甲,与犯了错的数十个兵士冲在最前,手中一把雁翎刀上下翻飞片刻便把两个鞑子斩落马下。
混战开始,沈阳城内依然是没有动静,刘鸿渐手里的两万余兵士也并未压上去,他总觉的不对劲儿。
林河统领着一万神机营后撤五十步,把空间留给了三千营的骑兵们。
但神机营与常钰指挥的万岁山千户所并未退出战斗,一些枪法较好的士兵仍然努力的对建虏造成着伤害。
刘鸿渐心中大定。
哒哒——杨天宝开了枪,一个头上铁盔带羽毛的鞑子将领应声落马。
他一身轻甲,站在一门加农炮边上,把akm架在炮架之上,脸色并未因打中目标而显得兴奋。
鞑子的高级将领身周都有亲卫护持,杨天宝的主要目标是鞑子兵的中级将领。
几多征战,他早已心如止水,冷静的寻找下一个目标。
如果没有外力干预,数万人的混战至少要持续半日方能分出胜负。
崇祯面容肃穆的盯着前方浴血的战场,但刘鸿渐知道,崇祯大叔此刻也是紧张万分,紧握的拳头出卖了他。
半个时辰后,鞑子军后方突然变的混乱。
“报!禀报陛下、督师大人,冯敦厚率两万余士兵来援!”
“好!”崇祯几乎是下意识的吼道,把身边的刘鸿渐吓一跳。
关键时刻,强援已至,神经紧绷的崇祯终于得到释放。
“刘卿,是否应将余下的兵士压上?”崇祯虽不懂兵法,但也知此时若全军出击,这群鞑子必然承受不住。
刘鸿渐回头望了望依然平静的沈阳城。
“皇上,臣以为还未到时候。”刘鸿渐沉思了一下否决道。
即便是前方的战场已经血流成河,他依然相信坚信,城中的多尔衮必定不会坐视不理,眼睁睁看着济尔哈朗覆灭。
这不可能!
崇祯不言,挥手示意哨骑继续探视。
又半个时辰过去。
阔端的雁翎刀都已经砍的卷了刃儿,浑身上下若血染的一般,身上明亮的战甲也早已失去了原本的颜色。
“杀!都特娘的去死!”阔端扔掉手里卷了刃的雁翎刀,随手捡起一把鞑子兵的弯刀,猛的跃起将前方马上的鞑子砍落在地。
身边昨晚一起受杖则的七八个弟兄已经不见了一半儿,阔端脑袋一横,向更前方杀去。
另一侧,祖大寿带着仅余的一千来个祖家军冲向了前方的洪承畴部。
“祖大寿,你不识得本官吗?”洪承畴在亲卫的护持之下,向着祖大寿高喊。
洪承畴降清前,曾是大明的蓟辽督师、兵部尚书,而那时祖大寿是锦州总兵。
不论是从官职还是军职,洪承畴都是祖大寿的顶头上司。
二人先后降清,本来是患难兄弟,但祖大寿竟然再度反戈,这让洪承畴十分愤慨。
他仍旧以上官的身份对着祖大寿发令,他甚至都想好了,只要祖大寿肯放下手中的刀,他定然去向多尔衮求情。
如今大清正是用人用兵之际,只要祖大寿仍旧能挥刀,想来摄政王殿下定然会既往不咎。
“我祖大寿认识你,可我手中的战刀不认识!”祖大寿对着洪承畴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道。
他不再多言,手中战刀翻飞,迎向了洪承畴。
身后千余跟随祖大寿南征北战的祖家军围绕着祖大寿,以楔形阵列向洪承畴杀去。
“济尔哈朗,本将的镶黄旗勇士要支撑不住了,盛京内到底在做什么?为何还不派兵来援?”鳌拜满脸鲜血,几乎是怒吼着冲向济尔哈朗。
“此是我大清生死存亡之刻,摄政王殿下的军令已写明,奋战不退!为了大清,为了建州卫的万年基业,必须血战!”
济尔哈朗一口回绝了鳌拜。
他手下的镶蓝旗也已经战死一半,那是他最后的力量,他的心在滴血。
一个没落的部族往往能激发更多的战斗力,这便是鞑子兵战损达到一半依然在苦苦支撑的原因。
也是部下死伤一半,济尔哈朗仍然维护多尔衮的原因。
在部族覆灭的威胁下,所有的内斗都不值一提,济尔哈朗如此,被带了绿帽子的豪格如此,被多尔衮颐指气使的代善亦如此。
部落存亡的最后时刻,鞑子兵表现的异常顽强,而明军却丝毫不比他们差。
身后便是皇帝陛下,那是大明的尊严,决不能让鞑子冲过去。
即便这些士兵大多人都是为拿军功、拿赏银,但真到了这一刻,反而一股子劲儿皆是想着,他们是在为皇帝而战,反而忘却了初衷。
脱了力的兵士只要回头看一眼,看到崇祯依然端坐马上,看到陛下依然没有弃他们而去,喘息片刻便马上又迎向鞑子。
祖大寿脸上中了一刀但却浑然未觉,亦或是不屑。
他在恕罪,为当年在最后一刻没有守住气节而恕罪,他的腿上又中了一刀。
祖大寿大吼一声,把这鞑子持刀的手臂连带盔甲一齐砍断,在鞑子兵惊恐的眼神中,把战刀插ru了鞑子的胸膛。
身边的祖家军已然少去一半儿,祖大寿双眼血红。
兄弟,莫要行远,等等老哥哥。
“洪承畴!可敢下马一战?”祖大寿的战马早已战死,他不高的身躯略微佝偻着,以战刀指着亲卫护持下的洪承畴道。第九
“哼,匹夫之勇,本将不屑为之,给我射死他!”洪承畴本是文官出身,自然不会身先士卒。
身边数十个亲卫依令端起弓箭瞄向祖大寿。
咻——咻——咻——
“大人小心!”几个靠近祖大寿的下属赶紧护在祖大寿身前。
数十支箭羽瞬间灌入这几个士兵的后背,几个士兵跪倒在祖大寿身前。
“兄弟!”祖大寿哭嚎。
“大哥,咱算是大明人了吗?”一个年轻些的祖家军战士口中含血道。
“算得算得,你们都是好样儿的。”祖大寿把这士兵的头搂入怀中,这士兵几乎是含笑而去。
“啊——”祖大寿大吼着冲向洪承畴,洪承畴身前的亲卫再度换上了箭羽,指向了祖大寿。
咻——咻——咻——
“爹!不要!”远处数十步传来祖仇清的呼喊,他得知祖大寿率领最后的祖家军不要命的前冲,便知不妙。
毕竟是骨肉血亲,祖大寿五十岁的人了,一个多月来冲锋陷阵,旧伤刚好新伤又增,从心底里,祖仇清早便原谅了自己的父亲。
但很明显,祖大寿自己却没有原谅自己。
哒哒哒——哒哒哒——祖仇清手里端着akm,向着前方想来补刀的鞑子兵开了火。
鞑子兵应声倒地,祖仇清又把枪口指向了洪承畴,洪承畴大惊,急忙令亲卫护持向后方退却。
哒哒哒——哒哒哒——
几个亲卫后背中枪倒地,子弹穿透一人,打在了洪承畴的左腿上,洪承畴跌落马去。
祖仇清正待上前结果了洪承畴,怎料弹匣子弹打尽,换弹匣的功夫,洪承畴已然在众多亲卫的护持下隐入混战的军阵之中。
“仇清,常大人派我等来接应你,赶快带祖大叔后撤!”岳成泽、王朗、刑山三人端着akm左冲右突到祖仇清身前。
akm百户一半人负责压阵,另一半护持在刘鸿渐与崇祯周围。
常钰见祖仇清擅自脱离军阵,便知道他要做什么,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哪里有那么多的仇怨。
他完全理解祖仇清,又担心乱军之中祖仇清陷于危险,便派了他的三个铁哥们前去接应。
祖大寿胸前中了三箭,左腿中两箭,右肩一箭,祖仇清哭嚎者抱起老父,在岳成泽三人的掩护之下,退离战阵。
“清儿。”祖大寿躺在地上后军的地上,口吐鲜血无力的喊了一声。
“爹,我在。”几年没有听到这熟悉的称呼了,祖仇清一度哽咽。
“不要哭,是爹错了,爹这一切都是罪有应得,爹给祖家丢了人。
你也是大明的子爵了,好样儿的,好好干!”祖大寿说的极为吃力,但仍然一字一顿的说道。
祖仇清点着头只是哭,他知道祖大寿的意思。
“爹撑不住了,我死后……把我与那些兄弟葬在一起……待大明胜了……莫忘告诉爹……”祖大寿伸出血手,抹了抹祖仇清的脸。
“儿知道,儿谨遵父亲命……”祖仇清跪倒在地,泪流满面。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兄弟们,哥哥来了……”说完祖大寿右手无力滑落。
日过晌午,厮杀还在继续,只不过鞑子兵明显已经是强撸之末,冯敦厚所率领的盟军已经突破了鞑子后军,并已经与部分三千营士兵汇合。
“报!督师大人,西北方五里处发现不明军队!”一个受伤的传令兵面色惊慌的骑马而来向刘鸿渐禀报。
“西北方?西北方哪里还有鞑子军?有多少人?”刘鸿渐大惊,他虽然打仗没什么章法,但却深知哨骑的重要性。
如今这不明军队距离大营五里才发现,这说明那些哨骑都……
“禀大人,至少有一万多,他们……他们大多浑身如黑炭……就像……就像恶魔……咱们先前派出的数个哨骑都……”
“黑人?”此时欧罗巴州正进行着罪恶的三角贸易,刘鸿渐脑子中首先想到的便是来自非洲的黑奴。
可是黑人怎么跑到我大明疆域?还能连番杀死我大明的哨骑?
“可看清他们所用什么武器?”这群人肯定是有所图谋,刘鸿渐突然意识到一切似乎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大人,他们用的也是火铳!”这传令兵跪倒时,左手一直捂着左侧小腿。
“你受伤了?来人!扶下去治伤!”刘鸿渐朝着后方大吼。
为什么辽阳城内的鞑子弃城来送死,又为什么盛京里的多尔衮没有动静。
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他们是在等这伙儿黑人!亦或是济尔哈朗根本就不是来送死,他们是想翻盘!
以济尔哈朗为诱饵吸引明军大军厮杀,然后这群黑人火枪队作为杀手锏,到这时,恐怕盛京中的多尔衮也必然加入阵营。
三方自三个方向发起进攻,明军还要分兵力围沈阳城,根本来不及做出有效反应。
唯一让刘鸿渐感到疑惑的是,济尔哈朗的冲锋发起的有点早了,若真是与这群突然而至的火枪队前后脚开工,战局说不定真的会对大明不利。
然而,此是汉人与螨人之间的征战,建虏数十年前是从属大明,是在大明疆域内的恩怨,往大了说这是内乱。
但建虏却不惜引列强这等外人来,这使刘鸿渐想起两百年后,那时的建虏为了讨好这些列强,出卖自发组织抗击外辱的义he团,与此简直如出一辙。
量中华之物力,皆与国之欢心!
刘鸿渐可不信这些黑人是单纯的帮助建虏来打仗,罪恶的奴隶贸易无不证明,这些人都是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恶魔。
扑捉奴隶,掠夺财产,以奴隶为劳工,挖矿、劳作,把产出品再卖与那些殖民地,然后继续扩充……
他们可能打着上帝的名义,打着为万民和平的旗号,行的却是肮脏、黑暗、无耻的勾当。
建虏此举,无异于饮鸩止渴、开门揖盗。
其行有罪,其罪当诛!
“传令兵!”刘鸿渐阴沉着脸大吼。
“卑职在!”几个侍候在旁的兵士立即跪倒。
“传本官令,从李杰、王元霸、陆海波部各抽调两千骑兵、一千火枪手、一千枚手**据守北城!
传令林河,抽调与济尔哈朗部征战的火枪兵,传令冯敦厚,济尔哈朗的残军交给他的盟军。
传令常钰,抽调万岁山千户所随军。
传令孔二毛,抽调加农炮千户随军。
告诉李杰、王元霸、陆海波,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一定不能跑了城中的鞑子!”刘鸿渐咬牙下令,四五个传令兵上马传令而去。
“吴炳豪!”刘鸿渐又道。
“卑职在!”吴炳豪撩甲跪倒。
“命你提领五千长枪兵、五千京营骑兵,与林河一起随本官迎战西夷!你们将有一刻钟的时间准备!”刘鸿渐扫视着身前的几个将领道。
吴炳豪几人也得令而去。
刘鸿渐叹了口气,七万余大军,其中一半用来防备多尔衮,一万骑兵与济尔哈朗混战,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整合。
他手里只余抽调出来的林河一万火枪兵,吴炳豪的一万京军,还有就是两千万岁山千户所的精锐。
“刘卿,若事不可为,可从长计议!”崇祯自阵前而来,面上说不出的担忧。
征战到此,收复那大片河山,此番他御驾亲征便已经称得上震古烁今,如今局势愈加不明朗,也许撤军会是个好主意。
“皇上,那样便功亏一篑了呀,大明士兵若见了西夷便败退,传出去岂不是让鞑子笑话?况且,臣倒是想见识见识这伙儿不请自来的黑人!”
刘鸿渐自然明白崇祯话里的意思,撤退固然好,那也得看人家愿意不愿意。
火枪兵撤退时是无法发挥战斗力的,士气可鼓不可泄,真要撤退不知还要死多少将士,仓皇之间少不得吞下的领土还要吐出去一些。
这太窝囊了!绝对不行!
吞到肚子里的东西也绝对不可能吐出来!还是一战吧!
既然大明与那些欧巴罗人早晚必有一战,何不先拉出来遛遛?
崇祯见刘鸿渐似乎胸有成竹也并未坚持,他的刘卿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年轻人不能总是一帆风顺,应该受些挫折磨砺一番,胜了固然好,败了也没什么!
大明败了那么多次了,再多这一次也不算什么,如今大明国库有银子,兵,随时可以征!
崇祯想明白这些,反复嘱托刘鸿渐一定要顾好自己安危,便不再多言。
一刻钟后,林河、吴炳豪、常钰等人已经拉着部队从各处集结。
由于事出仓促,阵型略微有些散乱,火枪兵刚从济尔哈朗部那边退下,不少火枪手还在边走边擦拭装弹。
“时间紧迫,多余的话本官就不说了,任务只有一个,打垮那群外国黑鬼!”传令时刘鸿渐便已经告知,是有蛮夷入侵,刘鸿渐说完便传令出发。
大部分的明军从未见过黑人,他们有的好奇,有的兴奋,并未有几人害怕。
不论是黑人还是其他什么人,只要是人,就能被杀死,这便是士气!
……
“亚瑟团长!看!那大明军队出现了!”一个留着八字胡的胖子道。
这胖子鹰鼻大嘴,留着八字胡,一身棕色衣甲,头戴圆顶盔帽,帽顶一缕鹅毛随风摇摆,大大的肚腩称的衣甲都鼓了起来。
“哼,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传令约瑟夫,以战时队列行军,准备迎敌!”亚瑟对身后的一个传令兵道。
亚瑟约莫四十左右,身穿深蓝色燕尾军服,腰配一柄欧式刺剑,头戴高耸的将军帽,帽前一缕红色冠羽,其人白面棕须大蒜鼻,说话间两撮胡子上下摆动。
三十年战争结束了,要养活手下这一万五千佣兵实在是太难了,亚瑟夫望了一眼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喃喃道。
“这是块好地方呀,伟大的弗朗机从未有这么大的草原!”
血狼佣兵团一万五千士兵迅速分成了五个方队,每个方队皆是三千人,这些士兵并非全部都是火枪兵。
每个方阵中央是一千五百长枪兵方阵,两边侧翼是火枪兵组成的护卫线,四个角又是小的火枪兵方阵,每个方阵拥有二百四十名火枪手。
依然是排枪阵,但他们可以以各自的方阵形势独立射击,旗手则安排在长枪兵方阵的中间。
所有的火枪手都没有预定阵位,十分灵活,他们可以上前,以一条长长的战列线的形式射击。
弗朗机大方阵在布阵之初,便已经有规定了三千人方阵占用的空间大小,每个长枪兵与相邻士兵之间的距离为零点六四米,甚至计算出了每个士兵的空间。
长枪兵方阵两侧的护卫火枪手,排成以五名射手为宽度的纵列队形,主战的火枪方队部署在大方阵的四个角,以防备四面的敌人。
这种阵位下,火枪手可以射击骚扰敌军步兵,而长枪兵则构成一座防御堡垒,当敌军骑兵发起冲锋时,可以让火枪射手躲避攻击。
这便是后世鼎鼎大名的弗朗机大方阵。
无疑,经历过欧洲三十年战争的佣兵团长亚瑟,是指挥大方阵的佼佼者。
玛德,一官·郑那个奸商,竟然要价二十万两大明银子才让他的船队过那大明海,这简直是敲诈、是抢劫!
亏本团长还帮他们打过荷兰佬,真是不够意思,奸商!佣兵团长亚瑟似乎有自言自语的毛病。
如果是我,估计也会这么干吧!亚瑟自顾自的想,毕竟,谁跟钱过不去呢!
“阿巴贡,大清的文程·范在何处?我怎么没有看到?”亚瑟便行军边回头对那胖子说道。
“团长大人,文程范在前方的盛京城中,我们必须击溃这伙儿明军才能见到他。”阿巴贡一脸笑意弯腰对亚瑟说,谦卑是他的座右铭。
“哼,这伙儿无知的野人真是废物,居然连佣金都付不起,便想雇佣伟大的血狼佣兵团!”亚瑟想起便来气,若不是实在没有金币给手下支付薪水,他才不会来这里。
虽然大明很富庶,但大洋四周富庶的地方多了去了,大明的又有一官·郑这个奸商把持。
想起这一官·郑,亚瑟便又起了火,二人做过几桩生意,又有荷兰人这个共同的敌人,可他的船队过大明海,依然被收取了整整二十万大明银两。
这已经是那大清的文程·范支付定金的一半了!
此行一定不能亏本,一定要多多的抢银子,多多的抢奴隶!亚瑟狠狠的心想。
“团长大人,那大明士兵停下了!”胖子阿巴贡眼尖,见状赶紧禀报。
“传令约瑟夫,原地准备战斗!”亚瑟下令。
他的方阵是全步兵方阵,最好的作战方式便是紧密阵型,等待敌人送上门来。
两军相距还有三百步时,刘鸿渐挥手停军。
“常钰,膛线枪准备,先让这群黑鬼听听响儿!”刘鸿渐下令。
常钰随即示意旗官挥动旗语。
砰砰砰——砰砰砰——
两千万岁山千户所士兵率先开枪,三百步的距离是大明前装线膛枪的极限,刘鸿渐此举便是想看看,这些海上强国的装备比之大明如何。
或者是说示威。
大明的排枪方阵全由刘鸿渐训练,只不过是后世史书中提到的最简单的排枪阵,万岁山千户所全部配备的膛线枪,攻击距离也是最远,被安排在明军阵营正中。
千户所射击的正是血狼佣兵团中间的一个三千人方阵。
一阵枪响,佣兵团方阵中央数十人倒地,但方阵却是岿然不动。
“什么?大明军队的火枪竟然能打这么远?”亚瑟眼睛都瞪得直了。
在以往的全部战争中,弗朗机的火枪一直与荷兰佬并驾齐驱,逍遥整个欧巴罗。
弗朗机与荷兰老的火枪一样,都是线膛枪),攻击距离按照大明算,大约为二百五十步。
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大明的火枪竟然能打这么远,这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攻击距离便意味着先机,这优势足以赢得一场胜利。
“传令,约瑟夫前进五十码!立即开火!”亚瑟夫急忙下令。
少倾,血狼佣兵团方队迎着万岁山千户所的火枪开始前行,五十码的距离,万岁山千户所已经连续打完了整整十轮排枪。
血狼佣兵团中间的方阵几乎被打残了,至少有一千多人倒下。
但是,血狼佣兵团全体方阵依然整整齐齐岿然不动,纪律、军令!便是大方阵的精髓!
亚瑟的拥兵除却将官,兵士全部是征召自利未亚的黑奴,这些黑奴只要给吃的,经过训练是最合格的火枪手。
他们悍不畏死,体力极佳,是亚瑟自信的根源。
砰砰砰——砰砰砰——
血狼佣兵团的方阵行至攻击距离内后,随即也开了枪。
“wtf?这群黑鬼的火枪竟然能打二百五十步?”刘鸿渐坐不住了!
神机营手中的火枪,是军械所的第一代前装滑膛遂发枪,攻击距离只有一百五十步,仅仅比弓箭多出三十四步。
这将是对明军极大的考验,若整个神机营无法发挥作用,明军将会极为被动。
“孔二愣子!开炮轰他丫的!”一边命令神机营缓慢后撤,刘鸿渐一边对早已准备好的孔二愣子下令。
轰轰轰——轰轰轰——十五门加农炮喷发怒火!
炮弹可不管是鞑子还是黑人,直接在血狼佣兵团的阵营里开始肆虐。
“督师大人!黑鬼加速前进了!加农炮阵营要不要撤退!”一个传令兵前来请示。
“暂且后撤!万岁山千户所顶上!边打边退!吴炳豪,三千营每人取两枚手**待命!”刘鸿渐郁闷坏了。
这伙儿黑鬼的指挥官实在精明,知道加农炮装弹速度慢,只要方阵不断的逼近,加农炮就必须随军后撤,而行进中的加农炮是无法完成装弹的。
而且这伙儿黑鬼的纪律也太严明了,十五门加农炮的齐鸣,在数个方阵中至少造成了上千人的伤亡。
可这五个方阵似乎完全没有收到影响,依然是稳步前进,这太可怕了!
这老外果然都是排队枪毙战术的鼻祖,他们真的做到了。
刘鸿渐心中惊骇!大明如果没有他一年来的努力改造,定然不是这伙儿黑鬼的对手呀!
“吴炳豪!三千营冲锋,给我用手**轰他丫的!”
何欢看着眼前的一幕嘴角批了撇有意思了。'
(各位朋友兄弟们我会持续更新我不会放弃的本身没有什么爱好就喜欢看出幻想;我不会放弃的;审判者大人你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希望你能够宽容一下或者你直接一点不喜欢我的话直接封了我吧。但是我的心是不会放弃的;刚报名驾校可能会很忙现实当中还要工作但是我是不会断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