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出了卧室后,先去了厨房,按照李俊秀平时所喜爱的口味调了一杯牛奶。纯白的牛奶装在透明的玻璃杯里,冒出几缕白色的雾气,有一种说不出的轻灵,像李俊秀的灵魂,不可触摸却又着实地吸引,让许愿无法割舍。
捧着这杯白色的液体,迈着可用蹑手蹑脚一词来形容的步子,许愿走上了通往二楼李俊卧室的楼梯。
同牛奶一样颜色的巨大的床上只有同样颜色的被子,而李俊秀本人却不在被褥床榻之间……
许愿惊愣了一下,抑制不住地叫了一声,“李俊秀——,你……”
许愿寻找的目光最先落在床头那水晶烟灰缸以及半缺未燃尽的各色长短不一的烟头上,那里……散着的……
香烟的味道遮盖住浓浓的奶香,像魔鬼侵去了天使的灵魂,青色的烟绕在白色的雾上,虽是同攀同降,可却貌合神离仿若两种心情,矛盾与纠隔。
八月的凉风吹起落地窗垂落下的白色窗帘,魅般的夜崭露片刻头角便又被退回的窗帘遮住,可瞬间带出的李俊秀的样子却让许愿又一次的惊愣。
李俊秀坐在地上,半屈着一条腿,另一条腿平伸开,左臂拄在膝上,右臂垂在腿旁,拄在膝上的左臂所连着的那只右手,中指与拾指间夹着一根白的细长而又刺目的香烟,正以绝舞的方式燃烧挥舞霍着,燃烧的红烟头映着李俊秀半张没有任何神情的脸孔,如此夜般渗凉。
“你疯了?不要命了,这样抽烟……”
许愿急急地跑了过去,要去抢李俊秀手里那根还未燃尽的烟,李俊秀未发一方,只是执拗地想把手移开,却被更快一步的许愿抓到。
“啊——”
一躲一闪、一抢一抓的瞬间,炙热的烟头竟刮到了许愿的手,嫩白的手背上顿时有了一道暗红的印子。
“怎么了?”
李俊秀着急的寻问声,被掉落在地的水杯破碎声所掩盖,一杯纯白的液体四散奔开,溅得两个人身上都是点子,却也把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溅得更加的尴尬。
许久,许愿才缓过神来,他看着对面垂着头的李俊秀,说道:“我没事,你别管我,告诉我,你为什么想抽烟,你不是从来都不抽的吗?你身体才渐好,就这么糟蹋吗?”
许愿水晶般的眼眸裂出鲜红的血丝,盈着莹莹泪珠,逼视着李俊秀,极端痛惜,她也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发生,她完全可以忽视手背上的伤口却绝不能容忍李俊秀自虐似的自我折磨行为。
听完许愿的话后,李俊秀的头慢慢地抬了起来,全然睁开的丹凤眼,在昏暗的光线里异常的明亮,又有着无法言说的哀伤,一抹略显苍白的薄唇紧紧地抿了一下,又慢慢地松开,此时,他不想说任何话,更不想做任何解释,那对于他、对于他和许愿,也对于眼前的情景而言是毫无意义可言的。
他现在只想做一件事,哪怕会被骂作无耻,会被嘲笑成放纵,那也无所谓,他只知道他如果此时不做,他将再也没有机会,因为下一秒……下一秒或许心痛得窒息而死。
“许愿,我喜欢你,我想要你,好想……”
未及许愿来得及反应,李俊秀便已经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李俊秀那刚才还显得呆滞忧郁的薄唇,在此时却成了突然起动的旋涡,包裹着许愿那片柔软的粉红,密密合合,如狂风暴雨的舌,像射出的利箭直中温热的中心,热烈而缠绵地纠在还处于惊愣僵硬状态上的许愿的舌上,也不管那小巧的舌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只是一味的进攻、一味的索取,仿佛久未逢到甘露的旱田终于迎到一场细雨般滋润……
这时的许愿早已经不知所措,却也不知道为什么各种奇怪思想在空白过后一股脑地涌向大脑时,却独独没有反抗的那种,她可是被一个除了自己男朋友以外的男人强吻了啊!可为什么……激动狂跳的心竟会有一丝欣喜,而无半点觉得这是被侮辱的感觉呢,心底深处明明呼唤警告着“这不对、这不对……”,可大脑却做不出任何支配,任由李俊秀肆无忌惮地无礼下去呢!
就在许愿还没有理顺清楚应该怎么样去做时,本是疯狂着的李俊秀竟突然停了下来,紧抱着许愿的手也慢慢的滑下,前一秒还在疯狂索取的舌在下一秒里,却决然退出,留给许愿一种无尽空虚的燎痛。
许愿此时的眼睛比刚才瞪得更大更圆了,几乎都要凸掉出来了,若说李俊秀刚才的举动她不能理解,可心里却有一种欢愉,而现在,她不只是难以理解,心里浮出的欢愉也变成了伤心,还是那种极黯然的伤心……
“李俊秀,你想干什么,开玩笑吗?”
许愿悲伤地寻问还夹着无法抑制的愤怒,如同火山爆发一样,喷向了李俊秀。
“对不起!”
明知道这三个字说出来很伤人很欠揍,可李俊秀还是不得不说出来,他对和许愿发展的结果到最后“对不起”这三个字怕是最好的总结吧,怎么也比那“玉石俱焚”的结局要强上许多。
他明明是爱许愿的,吻上许愿的唇的那一刻,他就像吻到许愿的心,那种感觉启是一句“想要”就能表达的,那是一但吻上便无法分开的渴望,绝然的抽离断了那一吻,谁听到他的心也在那一刻被生生的撕开,淌血!
“啪!”
很重的巴掌声,是的,他应该挨这一巴掌,许愿若是能早一点打出来,心还能比现在更好受一些,李俊秀觉得整张脸都像着了火一样烧可却未觉出半分疼痛,这时,李俊秀才意识到那一巴掌……
对面瘫坐着的许愿,右脸上浮出清晰的五个指印,像五根烤爆的火腿一样夸张地嵌在白晰的皮肉里,惊得李俊秀脱口叫了出来,“你疯了……怎么打自己……”
“脸痛心就不会痛了……”
许愿茫然地说完,像失了魂的木偶从地上站起,跌撞着向外面走去。
是的,总得有一个地方痛到极致才能盖过心里的痛啊,这一巴掌她怎么也不会打到李俊秀的脸上的,别说舍不得,这话太娇情了,她只是不想让她自己的心更痛。
短短几分钟里发生的这一切像做梦一样,李俊秀自己都无法相信他竟然能做出这般冲动、几乎丧失理智的事,这还是他吗?那个冷静、漠然,可以目空一切甚至可以轻视自己生命的李俊秀吗?
他的苦笑与悔恨停止在门口中传来的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里,李俊秀反射般的从地上跳起,抓起床上扔着的白色外套,快步像楼下走去。
他不能让许愿离开,哪怕让许愿知道他过去淫靡的荒诞的一切,他也不能看着许愿带着恨意甩门而走,虽是同样的心碎,但品尝起来滋味又怎么能一样呢?他宁愿选择前者,也不要接受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