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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换洗衣物奴家给你放在外间了。”
柳文昭的声音隐隐透过水雾传了过来,有些湿漉漉的。
马千乘听她要走,当即叫住她:“文昭啊。”
乍一听这三个字响起,柳文昭便觉马千乘定然没好事,当下拍板决定假意未听见他的话,脚上步子一刻不敢停。
“小爷本想带你去鸣玉溪的,你走吧走吧,万万莫要后悔啊。”
果不其然,柳文昭下一瞬便贴在门板边上,谄媚问:“爷,奴家方才好像听到爷叫奴家了。”
马千乘冷冷一笑:“不曾。”
柳文昭急了,也不再与他打哈哈,直接道:“爷,您此番带我去找宣武将军那真是对了,届时我可以帮你们二人挡住陆公子不说,我还能为爷您在将军面上说好话。”
马千乘想了想,觉得可行,清了清嗓子:“便勉为其难的答应你了。”
柳文昭一听能与秦良玉见面,自然是顾不上与马千乘计较,双手捂在胸口,面上憧憬一片,临走前又听马千乘问:“你怎么那么喜欢她?”
柳文昭想也不想:“宣武将军威武又霸气,皮相生的好,内在也不错,连将军您都喜欢她,奴家自然也……”她话还未完便跑了出去,欢天喜地的去收拾包袱。
马千乘以往听到的有关秦良玉的传闻,皆是一些不好听的话。
比如秦良玉木讷,比如秦良玉嫁不出去,比如秦良玉废物一个。此时一听柳文昭如此褒奖她,一时觉得有些不适应,不过也有些沾沾自喜,他瞧上的女人,自然是最好的,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后,他又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后知后觉朝早已不见人影了的门口处喊:“你不许跟爷抢女人!”
因马千乘答应带柳文昭一同前往鸣玉溪,是以柳文昭这几日瞧马千乘,怎么瞧怎么顺眼,连带着给他单独开小灶时,菜色也好了许多。
离出发去鸣玉溪还有一日,马千乘坐在屋中翻着徐时交上来的有关石砫土兵近几日的操练情况,众人皆有进步,马千乘大体上还算满意,眼下私兵们虽按兵不动,但有些事需得日夜提防,不可放松了警惕。
马千乘翻的正起劲,忽觉门口多了个人,抬头一瞧,正见贴身伺候马斗斛的小厮站在门口,眼睛在马千乘的屋中四处乱瞟着,似是好奇,不当心撞上马千乘深沉的视线,当下白着脸行礼。
“大少爷,老爷让您过去一趟。”
“我父亲何时回府的?”马千乘没动地方,倚在铁力木圈椅中发问。
小厮回:“昨夜回来的,听说大少爷也在府上,这便打发小的来请您。”
马千乘这才慢条斯理从椅子中起身,一语不发跟在小厮身后。
马千乘到马斗斛房间时,正见马斗斛坐在桌前瞧着石柱宣抚司的花名册。遣退下人,马千乘唤了声:“父亲。”
马斗斛闻声将册子一合,抬头笑望着马千乘:“我听说你回绝了与杨家联姻一事?”
按理说,若是马千乘与杨宛若成亲,两家亲上加亲,马千乘个人的好处自然是如滔滔江水连绵不断,远的不说,单说日后这袭承石柱宣抚司一职的路,那定是会顺当许多,可他却将这事婉拒了,杨应龙高不高兴先不提,当马千乘将拒绝的话一说出口,他这便是少了座靠山,杨应龙即便再喜爱他,怕是心中也有隔阂,马斗斛他做为父亲,应当痛心疾首才是,可眼下却是满面的喜悦。
马千乘却似未瞧出不妥,一副稀松平常的语气:“是,儿子觉得与娇娇情同兄妹,结为夫妇的确有些不妥。”
马斗斛朗声一笑:“爹当日便同骠骑将军说待驷儿长大,让他将娇娇许给驷儿,谁知道他怎么那么心急。”话落又觉得自己这话说的不对,急忙解释:“肖容啊,爹不是那个意思。”
外人皆道马千乘乃天之骄子,素来被马斗斛捧在手心中,自他弟弟马千驷稍微大些后,马斗斛对马千乘便更宠爱了,几乎达到了但凡有事,能不让马千乘做便不让马千乘做,那时马千乘还小,众人皆忧心长此以往,待他长大后,成为只会贪图享乐之人,若当真如此,众人以为,这当真是白白糟蹋了一棵好苗子,但好在马千乘争气,虽说性子有些跋扈,毕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可除去有些讨人嫌外,其余一切都是在规矩之内的,即便是搁在眼下,有相熟的亲戚来马府串门,说到他小时时还会说上几句他自幼得到的宠爱如何如何多,是如何如何在蜜罐子中泡大的。其实大家瞧见的都只是表面,近乎于真相的表面,若非那年晚上马千乘出去喝酒回来的晚,他怕是会同大家的想法如出一辙,也会天真的以为自己是马斗斛心中的宝贝。
彼时月色皎皎,将马千乘跟在身后的影子拉得斜长,他经过马斗斛的房门前,怕惊动正在歇息的双亲,特意屏息放轻步子,还未曾走上两步,便听屋中传来交谈声,因自小便习武的缘由,马千乘的耳朵十分好用。
马斗斛的声音有些犹疑:“大家都知道他乃世袭宣抚使的最好人选,比起驷儿更得民心啊,届时若将位子传给驷儿,即便他不能说什么,怕是也不能服众啊。”
覃氏道:“老爷你糊涂啊,你不让他成为最佳人选不就好了?我为何一直不让他考取功名?还不是怕他又压了驷儿一头。”
马斗斛有些为难:“可上战场时我还用得到他,忽然这么冷着他不好吧?”
覃氏“哎呦”一声,很是头疼的模样:“我的老爷啊,你平素不给他锻炼的机会,待到有上沙场那一日再委任于他,他知晓机会来之不易,自然会全力以赴,若是从那上面活着回来,那是他造化大,若是死了,唉,也怪这孩子的命不好……”
马千乘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走回到房间的,只觉得身子由内往外透着凉意,原来那些疼爱都是假的,原来他们只想将他教成一个废物,他至今想不通为何他的双亲不喜欢他,或许人不喜欢另一个人,从来都是没有理由可讲的。
那晚之后,马千乘在府上依旧是平素那般模样,甚至面对他的双亲时,也是稀松平常,他知道有些事没有答案,根本不必问,他知道他得活着,比所有人活的更长,哪怕是苟且偷生,因为只要有人在,便不愁其它事。
但是知道归知道,后来,马千乘还是试图改变过一向对他漠不关心的覃氏对他的看法,那年他十五,对亲情尚有着执着与渴望。
那时正逢除夕,门神对子早已贴上大门,各家门前皆挂大红灯笼,院中树上亦披着斑斓彩花,一眼望去,红绿相间,分外喜庆。街上有人燃放烟花爆竹,各式花样绽放在夜空。万物俱都喜庆,无论男女老幼,皆穿新衣,又以金箔纸折成飞鹅、蝴蝶、蚂蚱等形状的饰物,美滋滋插在头上。待马千乘从军中回来,瞧见满府的蚂蚱、蝴蝶,登时被惊了一下。
因是除夕的缘故,马斗斛准了柳文昭的告假,府上没了大管家主持,万事便稍显混乱。但也因是除夕,为讨吉利,这几日府上也不似往日严苛,这便免去了犯错后挨板子一类的责罚,主人一家欢欢喜喜坐在一桌,说些体己话。
马千乘十三岁之后的除夕皆是在军中过的,今年也不例外,只照例回府上转一转,给父亲母亲请个安便走。
他进屋时,覃氏正同他弟弟马千驷说着话,面色柔和,离得远,声音也时断时续,只见她话落又塞给了马千驷一个红包,摸着他的头道:“我儿要平安长大。”
马千乘脚步一顿,莫名觉得尴尬起来,好似撞破了别人家母子的团聚。
还是马千驷先瞧见的他,面无表情的对着覃氏道:“他回来了。”
覃氏闻言回头瞧了一眼,此时她嘴角挂着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收回,看着倒也有慈母之风。在对上马千乘的目光后,那抹笑意便极快的收了起来:“怎么这个时候回来?”语气十分冷淡,犹如凛冽寒风,吹向马千乘心中最为柔软的那一片地方。在他的印象中,覃氏待他一向如此,而他也早已过了小时被冷落后伤心欲绝的年纪,他此下也并没有以前那么在意,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笑言:“军中有事耽搁了,回来瞧瞧便走了。”
覃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再多言,又见马千乘手中拎着个包袱,不禁皱眉,眼中满是询问之意。
马千乘这才想起此番回来,主要是给家人送些礼物的,包袱中搁着的全是前些日子抄了一伙山贼的老窝所搜刮来的珍宝,大约是之前打家劫舍时搜刮民膏民脂所得,总之瞧着便非俗物,花钱怕是也买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