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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前几日灰蒙蒙的天色忽而变得亮堂起来,旭日早早升起,能看出今日是个行路的好天气。
他们几个下楼来,围着坐了一桌,等伙计上了些粥和点心,几人稍作填饱肚子之后,这才走出客栈。
先前那两名车夫已备好马车,就等着他们出来了。
高阳将包袱放在马车内之后,红缨才扶着苏拂的手臂,将要将她送上马车之时,不远处却起了一阵清脆的叫声,“小哥哥。”
能如此称呼,自然是她刚到临川那日初见的阿鱼。
她停下动作,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阿鱼两步并一步的快步过来,阿鱼身后的妇人亦步亦趋,还是那一副柔弱可怜的面孔。
阿鱼走到她跟前,一双水汪汪的眼眨着,“小哥哥,你要走么?”
阿鱼的头顶在她腰部的位置,她下意识的便摸了摸阿鱼的脑袋,笑着道,“是啊,我要走了。”
阿鱼听了,那双眼睛倒含着些明显的失落,只是片刻,复又抬起头来,“那我们还能再见么?”
摸着阿鱼脑袋的手顿了顿,又捏了捏阿鱼的小鼻子,经风吹过,触感有些凉,“要看天意。”
接着又道,“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说是对阿鱼说的,那双蒙着白纱的眼睛却随意的看了那妇人江落一眼。
江落知道她是在看自己,心中一顿,又低下眉目,嗫喏道,“小郎此去可是去江宁?”
她的视线未动,就这么看了江落几眼,便知这江落过来是有目的的,并非是单纯来送她,至于江宁,她是要去的,但并不急着去。
江落见她不答话,一时摸不准她的意思,连忙道,“小郎,我并非刻意隐瞒。”
“我去江宁。”江落话音未落,便被她接了一句。
江落一怔,连忙将怀中用蜡封好的信递出手,“若是小郎能见我父,烦请小郎将这封信交给家父。”
她伸手接着,便交由红缨保管。
江落方要说些什么,又生生止住了,本来请人办事便落了下风,哪里还能指手画脚的请她亲自保管,便也不说话了。
倒是阿鱼扯了扯她的袖子,问道,“小哥哥要去江宁么?”
对待阿鱼的态度,她显然好些,“会去。”
阿鱼莞尔一笑,露出可爱的小酒窝,“听母亲说,阿鱼的外祖就在江宁,阿鱼倒是一定去江宁寻小哥哥。”
她没有应,只是又看了阿鱼一眼,才由着红缨搀着她到马车上去。
透过车窗,她瞧见江落拉着阿鱼站在一旁,目送着他们的马车离去。
天下之大,可谁又能保证他们能不再见呢?
不论三年,五年抑或是十年,命运的转轮从未停下,冥冥之中,将人的命格皆收其录,你想命由你,自是可以,先拿出十二分的叛逆精神来。
不然我命由我不由天这句话,不过是一句敷衍世人的空话罢了。
马车从临川离开,继续沿着抚州向北走,只是因着临川的事,她再也不想多停了。
莫名的看见引人心魂的事,思索太多,终究是一场虚空。
江落给的那封信,被红缨收进了包袱里,她之所以愿接这趟差事,自然是因初入江宁,必要有什么关系能站得住脚才是。
虽然江落的父亲不过是个翰林学士,可如今南唐的皇帝喜欢舞笔弄墨,亲近文士多些,若是运转的好,不可谓不是一层助力。
虽说江落借自己之力重新在方永身边站稳,可她何尝不是看中了江落的身份,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谁也怪不得谁。
过了抚州,便是洪州,等再过洪州之时,送他们到南唐的车夫便用不上了,因着过了洪州,便是江州,而从江州一直到江宁府,水路才是最方便的路线。
如此急着赶路几日,便到了洪州治下丰城县的地界,选定一家名叫景福客栈的地方。
他们刚下马车,便见一个华贵郎君从他们面前走过,苏拂顿了顿,看了那人的身影离去,心中浮上一层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红缨唤了她一声,这才回过神来,随着一起到了客栈。
高阳上前道,“掌柜的,来三间上房。”
掌柜面色带着歉然,“不巧,这位客官,咱们店里的上房只剩下两间了,您看两间成么?”
高阳转过身,问道,“换一家吧!”
她还在想方才那位擦肩而过的华贵郎君,越来越觉似曾相识,等听清高阳所问之时,她才抬头,“不用,挤一挤吧!”
高阳见她敲定,便也不再换,索性就订了两间上房,大不了,他同苏昭挤一挤就是了。
客栈掌柜让一名伙计带他们两楼,将他们领到两间上房处,便下去了,期间经过一间屋子,五门被打开,便见以为穿着男子服饰,但难掩女儿娇憨的一名娘子从屋中打开。
那娘子的面容本有焦急,看见面前有一名伙计,才问道,“你看见方才出了客栈的一名郎君么?”
这客栈的郎君很多,伙计哪知道这娘子所说是谁,只好道,“小的未曾见过。”
那小娘子贝齿轻咬朱唇,一跺脚,便下去了。
屋内。
苏拂坐在一旁,高阳就站在她面前,说着他方才所见的情况。
“这客栈周围,有几辆装着货物的马车,而在马车旁,还有护卫一般打扮的人在那边守着,而且神色严谨,身子又强壮,可见训练有素。”
苏拂顿了顿,“是镖局么?”
高阳见过的市面不少,随机否认了这句话,“守货物的不是镖师,想来不过是南下或北上的买卖之物。”
不论货物还是人,都是如此众多,怪不得这客栈仅留了两间上房。
他们倒好,偏往这热闹堆里挤。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他们也只住上一夜,一夜过后,怕是同这商队分道扬镳了。
将近黄昏之时,他们不想下去引人注目,便让伙计带了些吃食到楼上来了,屋门被打开的那一霎那,今日所见的那名华贵郎君,正巧往对面的屋子去了。
那一抹侧颜,恰巧让她看到,她心神一凝,堪堪想起那人的身份。
她还在姚氏茶行时,曾同姚管事去了一趟契丹,在契丹接头人萧岭府上见过的那个来自南唐的商队,领队就是方才那位穿着华贵的郎君。
当初只那一瞥,此刻能想起来,倒是极为不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