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诸方孤逝所言,翌日她从睡梦中醒来,穿好衣裳没过多久,就听到了外面搬东西的吵闹声。
诸方孤逝也正好从外面进来,见白弱水已经醒过来了,便一声不响地将她收拾出来放在桌子上的东西全提到了外面去。
这次诸方孤逝进来也就只看了她一眼,竟然什么废话也没有说就出去了。
白弱水以为诸方孤逝这是打算放过她了,但是,她还没有高兴太久,诸方孤逝就又进来了。
只是这次不是为了她收拾的东西而来。
一进来,他就抓起她的手往外面走。
白弱水自然是任由萧煜拉着她走的,只是,到了军营外面,看到纹萝的时候,场面就有些尴尬了。
纹萝坐在他们后面的那辆马车上,看着她的那双眼,还是像之前那样怨毒,只是,这怨毒的眼神,看在此刻的白弱水眼中,竟然有了一些些怜悯的味道。
“上去吧。”
诸方孤逝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纹萝,纹萝在发觉诸方孤逝朝她这边看来的时候,这才不急不缓地将马车帘子放了下来。
两人处在同一空间里,而且还是在马车这样小的空间,比之前有纹萝在的时候还要尴尬。
自从坐在马车上之后,诸方孤逝就将她拉到自己身上抱着,两只手箍在她已经有些圆圆的腰上,像害怕她逃走一般。
白弱水本来没打算说些什么的,料想诸方孤逝应该也不会对现在的她做出什来――要不然,昨晚上他也不会说出关心她肚子里的小家伙的话了。
但是,诸方孤逝那两只手,实在是箍得太紧了,她有些难受。
“诸方孤逝,你松开一点。”
白弱水刚说完,身后的人就动了动,白弱水顿时便感觉到腰上的力道似乎是减少了一些。
“白弱水,那个小东西……是孤王的吗?”
白弱水正要松一口气,却被身后人这突然的问话给问愣住了。
这个孩子,怎么可能是他的,这是她和萧煜的。
可是,现下这样的形势,似乎一点儿都不允许她将真话说出来。
如果她说了实话,那这个孩子,估计会被他杀掉的吧……
“你以为呢?”
白弱水故意说了一句棱模两可的话,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人发出了有些怪异的笑声。
然后,笑声渐渐转淡,化作了轻微的咳嗽声。
“诸方孤逝,你怎么了?”
听他这样咳嗽,白弱水就觉得有些不对,但是语气还是像以前一样,冰冷的。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高兴,没想到,你愿意留着他……”妖惑仙尘
说完,诸方孤逝竟然又笑了。
白弱水垂下眸子,看了一眼已经有明显看得出来的肚子,她怎么可能留着那个孩子,诸方孤逝是清楚她的脾性的,他也不可能是一个能被女人的话蒙在鼓里的人。
他这样问,无非是给他自己找一个将她现在肚子里的孩子留下来的理由罢了,既然这样,她便遂了他的意,对两边都好。
“既然这孩子是孤王的,那孤王将萧煜给杀了,孩子也不会没有父亲了。”
诸方孤逝像是思考这件事情很久了的样子,说出来的时候,是一副终于放心了的模样。
“不行!”
见白弱水的反应这样激烈,诸方孤逝便发出一记冷笑:“为何不行?”
诸方孤逝这般反应,白弱水立马就没说话了,反正,到了战场上,还真不知道到底谁死谁活,所以也就闭口不言了。
白弱水笃定的是,只要萧煜不分出心来顾忌她和孩子,那要赢这场战争,是迟早的事情。
只是,萧煜真的能够专心面对每一场战争吗?
马车行进柳州城的时候,白弱水撩起旁边的帘子朝外看去。
只见目光所及之处,皆化为了废墟,很多来不及带走的东西都被胡乱地扔在地上,这里就像是乱葬岗一样,只是,此处葬得更多的不是人,而是物。
看着四处肆虐的西域士兵和地上早已经面无血色的大燕百姓,白弱水皱了皱眉,将帘子放下。
幸好当初大多数的百姓都已经离开了柳州,要不然现在此处恐怕已经是血流成河了。
然而,隔着帘子似乎都能闻到外面都血腥味,顾不得此刻还在马车上,白弱水就开始干呕了起来。
“怎么了?”
诸方孤逝一边将丝帕递过来,一边帮白弱水拍背。
白弱水皱了皱眉,起身就要躲开他,却被他拉了回去。
“你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还跟我犟!我还以为你已经克服了晕马车的毛病了,没想到你就看了外面一眼就成这样了。”
克服了晕马车的毛病……对啊,为什么最近她都没有晕马车……难道是之前和现在,她注意力都没有放在马车上面,所以才没有晕马车的?
一想到这里,白弱水就感觉胃里的感觉更加难受了,整个人连身子都变得有些虚弱。
看了一眼诸方孤逝,最后还是靠在他身上睡着了。
一觉醒来之后,已经又在营帐中了,只是,西域军营已经换了地方,这个地方,在昨日还是大燕的属地。
诸方孤逝难得没有在营帐里,白弱水披上一件披风就走了出去,看见熟悉的景色,顿时就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魔鬼的学徒
要是,她没有遇到诸方孤逝的话,这片土地,就不会落在他手中了……至少,萧煜不会顾忌她和孩子吧。
然而,现在后悔也没什么卵用,白弱水抬手抹了一下眼角的泪水,靠在旁边的柳树上,看着旁边缓缓流动的河水。
这条河是往扬州流的,也不知道会不会经过萧煜所在的地方。
白弱水观察了一下周围的人,似乎都在忙着搭建帐/篷那些事情,便装作有意无意地晃悠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站在原地,朝四周看了看,确定这里真的没有人来之后,白弱水才吹了一声口哨,然后将之前萧焰留给她的那块龙纹玉佩和萧煜给她的那块玉佩都拿了出来。
看着这两块玉佩,白弱水皱了皱眉。
远处有一团小小的白色东西往她这边飞过来,一会儿便飞到了她的旁边落下。
“大胖,你怎么又长肥了,你这个没心没肺的,都没看见你家主子我都这么憔悴了,你丫也好意思吃得下东西。”
白弱水一边像一个老妪一般叨叨,一边将萧焰的那块龙纹玉佩绑在了大胖的腿上:“现在条件有限,也没有时间写些什么了,暂且用这个来报平安好了。”
绑完之后,白弱水就让大胖飞走了。
“今日怎么有心情出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白弱水身子立马就僵了,连身都没有转过去,诸方孤逝就已经走到她面前来了。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难道是冷到了?”
诸方孤逝伸手替她将身上的披风拢了拢,然后就将她抱了过来。
“下不为例,知道吗?”
诸方孤逝此刻的声音比她所度过的所有的寒冬都要冷。
“现在要去哪里,孤王陪你,其实孤王也觉得,你之前那样整日整夜都呆在营帐中,对你的身体,和肚子里的孩子都不好,现在想通了,出来走走,这样孤王反倒是放心了。”
诸方孤逝突然将她放开,看着她,满脸都是笑容,不禁让人怀疑,刚才用那样冰冷的声音说话的人,似乎不是他。
“不必了,我还是回去好了,这里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说完,白弱水就转身离开。
身后,诸方孤逝看着眼前女子的背影,双手握成拳。
但当那女子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的时候,诸方孤逝整个人都靠在了身后的柳树树干上,抬头闭眼,深深呼出一口气。
为什么刚才要表现出那样的一面,明明只要装作没有看见不就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