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你回来了?”陈自默笑呵呵地打着招呼,一边沿着走廊往堂屋那边走去。
白启林微笑着抬手招了下,一边微笑着对身旁女子介绍道:“这就是我跟你提及的,金哥的儿子,我的干儿子,也算是半个徒弟,陈自默。”
女子眼波如水,向陈自默微微点头一笑。
陈自默这才看清楚女子的正面,没有化妆,肤色白皙光洁,真真如诗词中所描述的那般轻灵脱俗,谈不上多么得美艳,却让人一眼看到就会心生赞叹,又生不出丝毫亵渎的想法。
很多时候,这类打扮的女人哪怕是再如何美丽,也难免会给人一种假的感觉,太做作。
但这名女子却全然不会给人那般感觉。
以陈自默的眼力,看得出来虽然女子肌肤细腻清丽脱俗,说不出的美轮美奂,但,不年轻了,至少,也得有三十五岁以上。那般气质,还有淡然的眼神,不是年轻人能流露出的。
进入屋内,陈金也已然走到了门口处相迎,爽朗一笑,伸出右手与女子轻轻一触便松开,道:“欢迎欢迎,启林在我面前提及你,说你是游历凡间的仙子,我还不信,现在还真有点儿信了……来来,快请到客厅坐。”
“谢谢金哥。”女子微躬身侧头点了点,继而步履轻缓地走到沙旁,挨着白启林坐下。
稍稍落在后面的陈自默,现了令他略感奇怪的一点,那女子从来到后院,直到进屋时,分明已经看到陈自蛮了,却没有流露出丝毫惊惧,甚或是一点点讶异的神情。一般情况下,但凡第一次看到陈自蛮的人,多半都会禁不住神情惊愕,至少,也不会太自然。陈自默第一次见到没处于昏睡状态的蛮哥,还被骇了一跳呢。
也许,是白叔担心她害怕,所以提前和她仔细讲述过了吧?
步入屋内,陈自默上前礼貌地打了招呼,也没落座,便说要去厨房准备饭菜,告辞离开——这种场合,不适宜做晚辈的在旁闲叙,那就太不懂事了。
出了堂屋,站在如忠犬般蹲着的陈自蛮身旁,陈自默微微皱眉,面带一丝笑意和疑惑。
那女子,身上的气息有些奇怪。
肯定比寻常人多了那么一丝轻柔飘渺的灵气,但又和术士、能力者,抑或是白启林这类武学宗师的罡气,陈自蛮身上的煞气,不同。这种灵气像草木之自然,又像是晨露之清新,雨雾之朦胧,轻雪之晶莹……
总之给人的感觉很舒适。
以陈自默当前的术法修为和敏锐的六识,可以准确判断出,这名女子绝非术士,那么,是变种人,能力者?
好像也不对,和父亲以及慕小蝶这类变种人的气息不同。
陈自默就如同有职业病般,察觉到不同的气息,就会禁不住去思忖,去推断,想要一探究竟。不过,也不急于一时,如果这女子真的和白叔结婚成家,以后有的是机会去仔细感应揣摩,现在得赶紧去准备一桌丰盛的饭菜。
看这陈自默去了厨房,蹲在门口的陈自蛮想了想,也起身往厨房走去。
“呵,蛮哥你怎么来了?”陈自默笑道。
“学做饭。”陈自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学着陈自默的习惯,抬手挠了挠头,咧嘴露出憨憨的傻笑。
“先去把江叔叫后院来,他能帮得上忙……算了算了,别叫他了,那副模样可别把咱们未来的婶儿给吓着。”陈自默一边忙活着,一边笑道。
上次喊江鹏来后院帮忙,可把江鹏给激动得脸颊上的横肉都竖起来了。
陈自默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会如此不近人情地对待忠心耿耿跟随自己的手下,不过,他也没去询问,更不会替江鹏说几句好话求得能随意进出后院的特权。
“婶儿?”陈自蛮眼神迷茫。
“白叔和那个女的结了婚,咱们就要喊婶婶,这是一种长辈的称呼。”
“结婚?”
“呃……”陈自默咧咧嘴,道:“男女成亲,以后一起过日子,生孩子,懂不?”
“嗯。”陈自蛮认真地点点头。
陈自默忽而问道:“蛮哥,白叔和那女人,是怎么认识的?”
陈自蛮想了想,说:“在山上。”
“在山上怎么认识的?”
“不知道。”
“你们没在一起?”
“没有,我和干爹在一起。”
“嗯?”
陈自蛮挠挠头,认真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是在仔细回忆,还是在斟酌着怎么说,过了好一会儿才磕磕绊绊地说道:“我和干爹不出去,白叔早上出去了。”
“好吧。”陈自默只得点点头——全然没听明白。
……
四热菜四凉菜,一道紫菜鸡蛋汤。
不是陈自默做的,他和陈自蛮只不过把择菜等准备工作做好了,陈金过来烧菜做饭。
做饭烧菜这方面,陈金很有天赋,也有这种习惯,家里不如饭店调料丰富,只是简简单单几样,每每做出来的味道还不错。陈自默曾一度怀疑,父亲是不是在监狱里,被强迫着学会了烧菜做饭这门功夫?
但后来他觉得又不太像是,父亲似乎很享受烧菜做饭的过程,只要他在家里,必然负责做饭,有时候还会专门耗上半天的时间,精心烹制一道菜。
很难想像,一个黑-道枭雄,堂堂燕云赌王,竟然享受在家里下厨房的过程和感觉。
饭,吃得平平静静,几乎不说话,但很舒服,没有别扭的感觉。
陈自默知道了这名女子,名叫孔萍,是京城一所舞蹈学院的教师,自己还经营着一家服装设计公司。
至于她和白启林怎么认识的,又如何一见钟情……
大家没谈及,陈自默也不会八卦地去询问。他看得出来,白叔和孔萍,很可能真的要结婚了,虽然两人几乎都是轻轻淡淡,没有丝毫谈恋爱的那种眼波流转,言语亲密,但偶尔两人眼神交际时,都会轻轻淡淡,却明显相互了解对方心思般一笑。
一笑,便有情生。
前院白启林住的那间房腾开给孔萍暂住,而且今天已经在燕南市购买了全套最好的床上用品,凉席换上了。其它的不用收拾,白启林平时比任何人都干净。
而白启林,则是到另一间刚收拾出来的客房居住。
之所以把原本属于自己住的房间腾出来,是因为……这间房早就安装了空调。
其实以白启林的武学修为,早已寒暑不侵。
当初安装空调,是陈金非得安装的,只要有人居住的房间卧室,全部安装了空调,闲置的房屋倒是没有安装。
晚饭后,陈自默没有多陪客人,就回了书房。
默念静心术咒抛开杂念,他盘膝静坐书桌前,以体内存储的本元施术,借卷轴灵气辅助增持,修行铸炉境成期——虽每每引五行元气入体,汇于中枢魄成漩,再扩展至体内各处,但没有一次成功在体内任何地方凝化成田。
这一修行的过程从开始到进入浅修行深睡眠状态,直至清晨醒来,陈自默已经非常熟练了。
堂屋客厅里,陈金独自坐在茶几旁泡上了一壶茶。
刚才闲聊了一会儿,他就让白启林陪孔萍去前院,看看房间是否还缺什么,有需要就让江鹏再去买,一切妥当的话,就早些休息,毕竟旅途劳累。
没过一会儿,白启林就回来了。
“嗯?”陈金诧异道:“怎么不陪着孔萍?”
“让她休息了。”白启林坐下,自己倒上一杯茶,淡淡地问道:“和自默谈了吗?”
陈金摇了摇头,道:“他根本没给我机会谈。”
“实在不行就算了,别让孩子为难。”白启林喝下一口茶,道:“以往,我不参与你的任何决策,不过这次,我心疼自默这孩子,大人以往的过错,何必再让孩子承担纠结为难?你们懊悔了,想弥补,想求得一份心安,想尽父母的责任了,可是,自默他有什么错,为什么要让他为难?”
陈金愣住了。
白启林语气依旧轻轻淡淡地说道:“我能理解为人父母的心情,可如果真的想对孩子好,何不让他多一份轻松,多一些快乐?他现在,过得挺好……我知道,如果送他去京城,一定会比现在的经济条件、学习条件都要好得多,将来的路肯定会更宽阔,可是,能有多大差距?再者说,自默是一名术士,他已经异于常人了!你们这样把孩子推来推去的,他会觉得,你们根本不尊重他。所以我觉得,根本没有谈的必要。”
陈金皱了皱眉,旋即露出了释然的神情,笑道:“启林啊,今天你给我上了一课,说得对!不谈了!”
白启林点点头,道:“自默看起来,好像……挺好的。”
“越这样,我越心疼这孩子,他把心事都藏在心里面,把话憋在肚子里,唉。”
前院。
孔萍站在院子里的花池旁。
正值夏季,院子里树木花草繁茂,月光照在小院中,有清亮,有透过树木枝叶缝隙落下的一块块亮斑。
清幽,宁静。
来之前,孔萍真没想到,在燕云省南部的乡下农村里,会有这样别致幽雅的两进四合院落。
刚进家时,是惊喜。
现在,她是真的喜欢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