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钻探,这边……”曾国晟掏出一份名单,“这边就请先把名单上的两百五十五个人调入雷达部队进行培训,培训的内容不是雷达,是舰用大型锅炉和蒸汽轮机的使用和维护。小说m汉盛估计舰队航母数量过五艘,可能达到或过十艘。我们以前只有燃煤锅炉、只有蒸汽机,所以要立即培训,让大家尽快掌握航母动力系统。”
“只培训轮机吗?在哪里培训?”曾以鼎打开这份名单,这几乎囊括了第1、第2舰队所有轮机军官。自己什么情况曾以鼎最为清楚,轮机是最薄弱的,确实应该成为培训重点。
“只能在重庆培训,其他地方不准去。”曾国晟无奈道:“军政部只给了我们两百五十五个名额。尾数还是汉盛嫌两百五不好听,从何部长那里争取来的。既然只有两百五十五个人,那就全部培训轮机,船艺、驾驶、防空、防潜,这些东西只能出去之后再培训。”
“我知道了。”曾以鼎拍了拍那张名单,“我会让人尽快安排这件事的。”
“还有……”曾国晟道:“国内的官兵过的实在太苦了,津贴……”
“拱北,津贴的事情就不要提了,部长是不会同意的。”曾以鼎起身打开房门,把周应聪几个喊了过来,“你们坐一会吧,我去去就来。”
“厚甫兄,你都听到了吧。”曾以鼎绕着江犀号转了一圈,这艘川江炮艇用的软钢,舱壁很薄。陈绍宽刚才就在隔壁,曾以鼎此来是想听听他的意见的。
“骗子!谎言!”陈绍宽脸色照旧阴沉,却不知道他到底在说那些话是谎言。
“拱北给了一份名单,这些人就在重庆培训。你看是不是尽快……”曾以鼎接着道,还要把名单交给陈绍宽看。
“你看着吧。”陈绍宽不接那份名单,但也没有拒绝,他知道这是拒绝不了的。真要拒绝何应钦就会问他要人,而底下那些轮机军官听到消息之后也会闹事——去航空母舰上做轮机,这是做梦都没有的好事,如果做了轮机长,肯定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厚甫,汉盛说的那些东西,你总要给个意见吧。”曾以鼎收回了名单,坐下说话。
“都是谎言,什么海军不是党军,什么为闽人在全世界开枝散叶,他这是找借口把海军变成他一个人的私军。”陈绍宽恨恨的道,“海军只有紧密团结在以常委员长为核心的党中央周围,坚持三民主义、坚持抗战建国,才能有展、才能……”
“就像以前那样建六十万吨军舰?”曾以鼎有些不满意了,这个‘六十万吨军舰’是常凯申以前扯的谎,最后下水的不过是几艘几百吨的长江炮艇以及一艘一千六百吨的巡洋舰。“还有电雷学校的欧阳格,你不会忘了吧?
每个月饷都要求爷爷告奶奶,还要给那些人送礼送钱,拨的钱还不够军饷,剩下的那些一问三不知,你不会忘了吧?去银行贷款、各处勒紧公费,东扣一点西挪一点,搞半天就是为了造一艘长江炮舰,你不会忘了吧?报纸大骂海军卖国媚日,国难会议上提出八项改造方案,要解散海军,还要把你和凯涛一并交付惩戒,你不会忘了吧?”
曾以鼎话说的很轻,陈绍宽就像被打了一耳光般硬生生停了下来。他脸色潮红,半响才道:“那是以前,现在……”
“以前现在有何不同?”曾以鼎又打断他,“以前骗人以后照样会骗人,以前挑拨离间以后一样要挑拨离间,这是常情。汉盛骗过我们吗?没有。他现在说的和他现在做的毫不矛盾,以后真要编一支海外舰队,当然不能混一些党派分子进去,当然只能叫‘华人志愿海军’不能叫‘中华民国海军’,不然所有舰船要全听重庆指挥,到时候还怎么编?”
“那你怎么能保证他没有私心?!”陈绍宽反问道。他最生气的地方除了病房里林献炘那些话,再就是‘华人志愿海军’另起炉灶,在他看来这就是背叛,背叛了自己。
“私心我不敢说,可那样总比眼下好,也比以前受排挤的日子好。厚甫,汉盛没说没错,重庆要的是一支党军,我们不是,电雷学校才是。你也不是欧阳格,我也不是。”曾以鼎站了起来,忽然笑了笑,“你既然不反对,我这边的人马上送到重庆,拱北的要求只要不犯国法,我将全力相助。”
曾以鼎说罢就出去了,在他关门之前陈绍宽一直沉默不语。当夜,不想见曾国晟的陈绍宽便乘江鲲号直上重庆,但比他更早到重庆的是军统军特工的情报。
黄山云岫楼,江犀号两场谈话的要点都呈现在常凯申面前。最让他最感兴趣的是李汉盛的意图。他原以为他是要占领台湾福建自立为王,可现在看来他是想要去抢德意日的殖民地,德国殖民地一战时就被瓜分了,可日本在太平洋是有不少岛屿的,意大利在非洲也有几块殖民地,难道说李汉盛要对意大利人动手?
“消息确切吗?”常凯申看向戴笠,这几条情况很重要,最少他知道李汉盛要干什么了。
“完全正确,校长。”戴笠恭敬的答应,额头又开始出汗——他忧心那条‘四年之后国苠党就会调丢整个大6’,这是李汉盛说的,如果真是这样……
“你出什么汗啊?”常凯申不解的问,“很热吗?喝水。”
“校长,我是忧心……”戴笠忍了忍,“李汉盛说,四年、四年之后……”
“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以后的事情谁能说的准。”常凯申也看到了这条,但他不在乎,即便在乎也没办法,眼下最重要的抗日,剿灭**是要举国大乱的,他付不起这个代价。唯一能做的就是限制其展,战后再施行剿灭。
“是。是。学生愚钝。”戴笠连连点头,不再说什么了。
“这个曾省三……”常凯申看了最后,显然对曾以鼎最后对陈绍宽说的那些话很不满意。
“是,校长。这个曾省三对中央一直是有怨言的,以前就有这方面的记录。他和陈绍宽也不和气,现在李汉盛请他做第2舰队司令,他就动心了。”戴笠道,说罢又看了看常凯申,问道:“校长,这个人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常凯申脸色一沉瞪着他,“上次的事情都还没有完……”
“不是,校长。学生是想这个人能不能撤职。”戴笠连忙摇头,说出自己的意思 。
“那以什么理由撤职呢?”这次常凯申点了点头,曾以鼎是第2舰队司令,底下的人不少,他对中央又如此不满,肯定是要拿下的。
“学生负责找到理由。”戴笠当即会意,这本就是他心里想着的东西。
“嗯,你去吧。你要想办法核查李汉盛意图的真假,这很重要。”常凯申再次点头,“还有南洋慰问团那边也要跟进,这段时间他们都在干什么?”
陈嘉庚的慰问团上个星期才到,而陈嘉庚因为要参加4月1日的参政会,所以先到。陈是南洋华侨侨领,一直游离于政府之外,新加坡领事高凌百报告他有一些**嫌疑。这次他到重庆后**的人频繁拜访,慰问团抵达后前几天又在红岩村办过一次欢迎会,这就让他很担心了,这个财神 要被**拉走了,后果将不堪设想。
常凯申担心,戴笠却笑了,他道:“他那个姓李的秘书偷偷去找了一些陕北过来的地主,那些地主被**害惨了,告状又无门,一提起**就破口大骂,骂的还很难听。”
“真的?”常凯申嘴都笑裂了,他手搓了几搓,道:“好,好,这是好事。”
“是真的,校长。学生的人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对,他们还提了瑞金,说到时候应该去瑞金看一看。”戴笠见常凯申开心,不免有多说了一些东西。
“很好。很好。嘉庚先生没有被他们蛊惑,还是深明大义的。”常凯申忽然想再请陈嘉庚吃饭,就在家里吃,于是他拿起电话道:“布雷兄,请你来一下……”
*
“少山同志要你密切注意海军的最新动向,防止李汉盛被欺骗,站到国苠党那边破坏抗战……”重庆南岸距离老鹰岩不远的一间小茶馆,林亨沅用福州话悄声向郭寿生传递上级的指示。郭寿生这个党员去年就恢复了与党组织的联系,任务是要了解海军的动向。
“据我所知,李汉盛对国苠党一向不满啊,他很多次都批评国苠党,甚至还批评孙中山,还说他……”郭寿生归队之前就一直关注着李孔荣的情况——他不得不关注,这是海军升起的一颗太阳,光芒照的大家根本睁不开眼。
“可现在李汉盛正在援助国苠党军。那些武器交给国苠党之后,他们打的不是日寇,打的是我们在敌后的抗日同志。”林亨沅强调着,“还要,少山同志指示我们,应该想办法和李汉盛尝试性的接触,看看他对我们的态度,如果可能,最后能争取到一批物资,特别是药品。盘尼西林黑市价格卖到二两黄金,我们很多受伤的同志因为没有药得不到治疗而牺牲。”
“我记下了。”郭寿生赶紧点头。“不过李汉盛行踪不定啊,前段时间说是在云南,后面又说已经不再了,去了美国。”
“那就想办法见一下曾拱北,你不是说他回来了吗。”林亨沅也知道李孔荣很难见到,倒是曾国晟正与军政部的何应钦接洽军援事宜,海军给予军政部的盘尼西林多达一万剂。
“好,我会注意他的行踪,他去了宜昌,回来之后我一定告知你。”郭寿生点点头。
“现在海军是什么情况?”说完了切实任务,林亨沅口气松了松,开始问其他的事情。
“海军确实是和国苠党谈好了条件,所以曾国晟这些当初被判叛国罪的人才能回来。”郭寿生道。“现在了解到的情况是:海军给国苠党武器药品是一方面,根据曾拱北和曾省三的密谈,他们还有个条件是川中油田挖出五万吨石油,国内的闽系海军官兵就能出国。”
“川中油田?”林亨沅惊道:“川中哪里有油田?”
“我也不知道,但曾拱北就是这么说的,这是海军和常凯申之间的协议。”郭寿生道,“从这方面看,李汉盛不是被国苠党欺骗,他是迫于无奈不得不对国苠党让步。”
“是这样。”获得关键情报的林亨沅豁然大悟,可他随即又道:“可他的让步结果是获得先进武器的国苠党军肆无忌惮的与我们制造摩擦、杀害我们的同志,他虽然是无意,却造成了这样的事实;而他们提供给国苠党的特效药盘尼西林,大部分都被偷卖到了黑市,结果就是抗日将士没有得到治疗而牺牲,贪官污吏大其财。”
“我懂了。”想到国苠党军不打日寇而去打自己抗日的同志,郭寿生脸沉了下来,“我会对拱北提起这些事情的。只是……,现在的情况是国苠党不肯放海军官兵出国,海军不得不把武器和药品送给国苠党,而海军官兵出国的目的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了抗日。海外舰队现在只有五千多人,这点人根本不够,不够的话就没办法和日本海军作战。”
身为海军,郭寿生自然知道这个逻辑,海军官兵很多也清楚这个逻辑,这也是大家越来越不满国苠党的原因。特别是华侨海军的人一回来,看到他们,再比比自己,意见就更大。
“我会向上级反应这个情况的,如果有可能,会尽量帮助这些人出国抗日。”林亨沅道。“曾拱北还说了些什么?”
“他还说……,对,他还说李汉盛说抗战结束后,四年之后国苠党就会丢掉整个大6。”郭寿生说话的说话眼睛放光。“所以海军投靠国苠党就不如投靠**。”
“他真是这样说的?!”林亨沅也兴奋了,抗战胜利后四年,他从没觉得胜利是如此之近。
“确实是这样说的,这个能确定。”郭寿生点头,“可惜我们的人隔着舱室听话,还有些话没有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