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夕唱完,只觉一股悲伤咻然而至,想起与他的种种,不禁难过的几乎落泪。当时,也不知怎么的,拿起桌上的笔,就着丹砂,在画纸上刷刷几笔,快润丹砂,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张仙鹤图一蹴而就。
她画的不是“松鹤长春”,亦非“**同春”,更不是“群仙贺寿”......她画的是孤零零的一直鹤,立于峰巅,向着苍穹,无限孤傲的模样,甚是悲戚,那是“别鹤孤鸾”。
鹤,雌雄相随,步行规矩,情笃不移。
妖歌立在旁侧,看了良久,方笑道:“原来醉姑娘是善于画鹤的。”
两人相视一笑,却同时,都生出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说是时间紧迫,两人当然是不便逗留。妖歌让蓝衣少女备了马车,连夜便赶去了玺君所在之地。那是已经被隔离的几个村庄,里外被布幔围罩,钢丝围堵,外面是带着口罩的士兵把守。外面的人只许进,里面的人不许出。渔夕她们一下马车,便知道此地正闹瘟疫。
临时搭建的帐篷外有个叫明亮的少年侍卫对妖歌点头示意,然后将口罩递给两人,便带着两人进入了村庄。
想来原本应该热闹的村子,此刻死气沉沉,风起四野,四野无人。路上听明亮说这些人都被暂时集中在一处,吃喝供应集中管理。开始,只是一个村民热,头昏脑胀,家人都以为是普通的寒热,并不为意。谁知,只不过两日,这个村子都被感染了。朝廷也派了御医前来,煎了数次药,有的稍好些,有的服用了反而立刻人就没了。后面又过了一两日,临近的三个村庄也全部都被传染了,这才引起朝廷的重视。
渔夕一路观看,并不言语。等到了大帐之内,明亮去禀报了许久,玺君才抽空出来,脸上蒙着一白色面罩,食指与中指之间还别着半只草药。他温润清冷的眼眸微微一扬,上前笑道:“醉姑娘,别来无恙?”
渔夕躬身行礼道:“雪墨行事仓促,耽误了大人的要事,实在是唐突。”
玺君又是微微一笑,右手向前微微一扬,做了个“请”的姿势,渔夕顺势落座。
渔夕刚刚坐定,就听玺君笑道:“醉姑娘误了我的大事,可止是这一回么?”
渔夕心里清楚,他指的所谓何事。也并不避讳,心道,他若是以官家的身份治我的罪,就不会如此待我了。想到这里,嘴里笑道:“所以,雪墨是亲自来向大人请罪来了。”
妖歌知道二人有事要谈,添了茶水之后,轻轻一弓腰身,退了出去。玺君望着她脸上略显疲倦之色,轻轻笑道:“歌儿,辛苦了。”
妖歌步子停了停,回眸一笑,轻轻的退到了帐外。
两人还未开始谈话,只听帐外又有人来报,说是死亡人数又增加了十几例。玺君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漾,眉间新添了几丝焦虑之色。
渔夕放下茶盏,轻轻笑道:“雪墨不才,可否随大人前去看看病患?”
玺君知她是清越徒弟,也听闻她医术了得,心里也明了她此番为何而来。只是让她等了两日,她毫无怨言,无任何表露出来,且并不急着谈醉家之事,此等胸怀也让他暗自敬佩。此话说的当然是正中心意,便笑着答应道:“求之不得。”
两人走出大帐,见妖歌静立一旁。渔夕觉得好笑,心道,“妖歌姑娘怎么见了玺君后,变得如此文静?”
妖歌跟着两人走了几步,玺君回头道:“歌儿,你身子不好,就不要进去了。”
妖歌听话的停了步子,眸间似有千言万语。渔夕见了也觉动容,以为她要说出什么来,谁知她脉脉的望着他一瞬,只说一句,“知道了,好。”
渔夕微微摇头,心里又是好笑,又是酸涩。两人一路向村庄里面走去,玺君路上将病情说的更详细了些,渔夕只是低头听着,不时拿灯笼照照路面,等到看见了一排排帐篷,心里不免大惊。这绝不是明亮所说的几个村庄的村民患病,如此简单。
玺君大概也看到了她脸上的异样,语调犹是平常,随手撩开一面帐篷,将她让了进去。
渔夕见这些人虽染重病,脸上却都有一股刚毅之情,也并无怨天尤人之态,心里明了,这些自然不是寻常百姓。渔夕静心给这些人一一把脉之时,只见他们掌中指间都有厚茧,且筋骨匀称,心道:“这些分明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前些时日听风流郎说,北国三十万大军压境,难道因为此事迟迟未动?”心里猜了个**分,脸上神 色不动,凝眉道:“大人,且再去看几处?”
玺君前面引路道:“好。“
两人一个执灯,一个把脉,只等到破晓时分,才抽看了一半的帐篷。中间有人来送温水,渔夕只喝了半盏,又是不急不慢的一个个帐篷看过去,问过去,只到了最后一个帐篷出来,已是午时。渔夕仰头望着太阳的方向,头部黑,一脸倦色,忍不住快走几步,趴在铁丝网处剧烈咳嗽起来。
玺君使了个眼色,等在一旁的妖歌顺势在她后背轻轻拍了拍。
渔夕一口气上来,觉得好了些,扯了口罩,眼神 清明且坚定道:”这不是霍乱,是鼠疫。“
玺君见她咳的面色潮红,微微皱眉道:“醉姑娘还是稍作休息,再说余下之事。”
渔夕扶了扶鬓,微微一笑道:“人命为大,雪墨这是固疾了,熬了夜,补补气血就好。”
玺君温文含笑,那日密谈来报,宁熙为了莲哲皇后废黜六宫,没想到这个与他出生入死的宫女也一同被赶出了宫。只是,当时在南方见二人神 情亲昵,并不像简单的主子与奴才的关系。而七公主至从那日宫廷变故,再也没向外面出任何消息,这其中的具体缘由,便不得而知了。
渔夕被妖歌扶进帐篷稍作休息后,脸色稍缓,仰头道:“妖歌姑娘,乌梅一两,黄黑绿豆各五钱,再用杏仁五钱,此症今日可缓。”
玺君道:“彻底治愈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