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如絮面前这位差大哥,虽然也隶属于布政使司衙门,但毕竟只是个小角色,身居末位,真正的大角色现在都在米粉店里呢,不然也不会轮到他来看守店门了。
那官差将那一两银子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旋即闪电般的揣进了怀里,他再看向蓝如絮的眼神 也没有刚才那么冷淡了,就听他说道:“嗯,你小子还算上道,有什么事你快点问吧,我这边还忙着呢。”
草,一两银子叫还算上道?这都够平常人家吃个十天半月的了。蓝如絮不由在心里暗骂一声,看来这布政使司衙门的人,平日里的胃口都被人给养刁了,一两银子,人家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见他收了钱,那么这事就好办了,蓝如絮急忙一抱拳,恭敬的说道:“这位差大哥,不知怎么称呼?”
“在下孙二狗,蒙杭州布政使司石大人看重,现在正在布政使司衙门当差。”孙二狗冲自己比划了个大拇指说道,而且说到布政使司衙门的时候,他满脸都是骄傲的神 色,任谁看了他现在的模样,都觉得像他家的祖坟冒了青烟似的。
“哎呀,原来您就是孙大哥啊。”蓝如絮恭敬的冲孙二狗行了一礼,故作惊喜说道:“我说刚才怎么远远的看着门口这位差大哥这么仪表堂堂,威风凛凛呢,原来是孙大哥在这当差,幸会,幸会啊。”
孙二狗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怎么?你认识我?”
“那可不?不瞒孙大哥,我其实是苏知府家里的下人,您的大名,我家大人可是经常提起啊,他老人家时不时的就会夸赞石大人手下有个精明能干,任劳任怨的孙大哥,今日一见,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啊,我家大人还说,若不是看您已经在布政使司衙门当差,说不定早就把您收入麾下了。”蓝如絮脸上立刻露出崇拜的目光,滔滔不绝的就拍起了马屁。
蓝如絮吹牛拍马的功夫那可不是盖的,这可都是因为他在前世初恋失败,硬生生的在人堆里磨练出来的,溜须拍马当然是信手拈来。
那孙二狗倒是被他拍的有些喜不自胜,在心里暗暗想到,没想到我孙二狗居然是个这么炙手可热宝贝,在这杭州地界竟然被这么多位大人看重,嘿嘿嘿嘿。
夏流跟苏小六都在旁边看的啧啧称奇,对蓝如絮的拍马神 功也是叹为观止。
不过,那孙二狗也不太傻,他在布政使司衙门当差,平时受过的阿谀奉承也不算少,自然知道眼前这个小子平白无故的拍自己马屁肯定有着后续的问题,他旋即收拢了神 色,打着官腔道:“不知你找本差有何贵干?本差可是时间宝贵的紧啊。”
靠,要不是老子要从你这小卒子身上打开缺口,老子才懒得搭理你呢,收了老子的银子,还这么能装模作样。
蓝如絮心里恼怒,但脸上还是恭敬的笑道:“孙大哥,实不相瞒,这家小店的主人,说起来也算我的远亲,今日正好碰见孙大哥带了这么多官差过来,小人心里着实有些害怕,就想过来问问孙大哥,我那远亲到底犯了何事?居然要劳烦孙大哥亲自跑一趟,我那远亲可都是正经人啊,平日里从不作奸犯科,这个——”
蓝如絮的话还没说完,就听米粉店里传来一道略带威严的吼声:“孙二狗,我让你看守店门,你在外面嘀咕什么呢?不知道我们是来办差的吗?”
听到这声叫喊,孙二狗立刻一个激灵,急忙讪讪笑道:“啊,赵班头,小人在这遇见了两个许久未见的远房亲戚,这才多聊了几句,还请赵班头息怒。”
“这样啊,既然是你的亲戚,又许久未见,那你聊两句就聊两句吧,反正这里的事也差不多了。”赵班头的声音不急不缓的从里面传来。
差不多了?你们办的事差不多了,老子的事可还没着落呢,蓝如絮听的心里着急,但也不好作,急忙冲孙二狗道:“孙大哥,我那远房亲戚到底所犯何事啊?还请孙大哥明言。”
得了班头的肯,孙二狗倒也不紧张了,看在一两银子的份上,孙二狗便开口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今日一早,我们兄弟接到线报,说是有人在杭州城内贴满了无数的小纸片,而那纸片上写的内容便指向了这家小店,这件事,证据确凿,我们就是过来拿人的,其实这件事本没有拿人的必要,要怪也只能怪你那远房亲戚不好,你说他贴哪儿不行,非要贴在云来阁的大门上,你那远亲不知道云来阁是我家石大人的产业么?他惹谁不好,非要惹到我家大人头上,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我日,苏小六啊苏小六,你将小广告贴到茅房也就算了,你说你贴到人家云来阁的大门上是几个意思 ?同样是饮食生意,你将小广告贴到人家脸上,当众打人家脸,你说人家能乐意吗?况且这云来阁背后还有布政使司衙门当靠山,老子这回可被你小子坑惨了,真是不怕神 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
蓝如絮转头狠狠一瞪苏小六,小六也知道自己这事办的糊涂,赶忙讪讪的笑了两声。
既然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蓝如絮也自知这件事怪不得别人,他旋即转过身,冲孙二狗装孙子道:“这个,孙大哥,不知这件事还有没有缓转的余地了?您也知道,毕竟我那远亲的这间小店明日便要开张了,若是此时店主被抓紧牢房,那这生意可就完了啊。”
“这个,有点难办啊,你也知道,我现在只是个看门的,里面的赵班头才是主事人,能不能让赵班头开口,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福分了。”孙二狗面露难色,继续打着官腔说道,言下之意是你要过了我这关,我才好帮你引荐赵班头。
听他这么一说,蓝如絮倒是明白的很。这当官的都是一环套一环,若不打通了他的门路,就算是见到了里面的赵班头,赵班头也不会待见自己。
蓝如絮当即冲小六努了努嘴,示意他接着掏银子。
小六瞅见蓝如絮的眼神 ,立刻干瘪着嘴角,掏出了怀里仅剩的一两银子道:“七哥,这可是小的最后的家底了,您老可悠着点啊。”
“这还不是你小子办的破事儿?”蓝如絮等他一眼说道:“放心吧,回头这件事办完了,七哥连本带利还给你。”
得了蓝如絮的允诺,小六不情愿的表情一扫而空,立刻将手里的一两,递给了孙二狗。
孙二狗眼中一亮,将这两银子直接收入怀中,脸上的难色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亲切的笑容”。
你这狗官差,先让你得意一阵,蓝如絮忍住心中的愤恨,冲孙二狗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道:“还望孙大哥能为我美言几句,让我见见赵班头。”
“这样啊,那你们跟我进来吧。”孙二狗说完,便喜笑颜开的带着蓝如絮等人进入了米粉店。
“师傅,你看,那姓蓝的公子跟着官差进入了那家小店。”远处的人群中,一个白色裙衫,白纱蒙面的女子,冲着旁边一位也是同样打扮的女子说道。
“这倒是有趣了。”另外那名女子娇笑的说道,举手投足间,妩媚之态尽显。
“锦儿,等这米粉店开张了,你可以来尝尝,说不定你会很喜欢这米粉的味道。”那妩媚的女子望着蓝如絮的米粉店,笑盈盈的说道。
那叫锦儿的女子也看了米粉店一眼,说道:“师傅,难道你尝过这米粉的味道?我怎么从未听过世上有米粉这种东西?”
那妩媚的女子娇笑连连的说道:“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好不好吃我不知道,但我料想,味道应该不差。”
那叫锦儿的女子见自己的师傅说的如此肯定,微微犹豫了一下,皱了皱眉道:“师傅,请您莫怪徒儿多嘴,在我眼里,师傅从来也未中意过某样吃食,为何对这米粉情有独钟?”
“锦儿,你没看那小子刚才进了米粉店么?”妩媚女子目不转睛的盯着米粉店说道,似是在寻找着什么。
叫锦儿的女子沉吟了一下,说道:“师傅是说这米粉店跟那蓝公子有关?可是师傅,就算蓝公子跟那米粉店有关,两者又有什么关系?”
“锦儿,若是这姓蓝的真跟这米粉店有关的话,为师给你一个建议,不惜使用一切代价,都要将此人牢牢握在手心,他很有可能助你完成大事,为师最近有些心神 不宁,不想再参与教中的事情,昨夜我帮你出手,逼退那个女人,已然让我心神 有些疲惫,为师最近只想过些平淡的生活,不过若是你有难,为师必然还是会出手相助于你,近日,我便会将教中所有事物全权交于你手,为师有些自己的事情需要去处理。”那妩媚女子叹了口气,抬头望着天空,怅然说道。
“师傅有什么事需要处理?可需要锦儿帮忙?”见自己的师傅有事,叫锦儿的女子急忙开口说道。
“为师要去找个好男人嫁了,你还要不要帮忙?”妩媚女子咯咯笑道。
“师,师傅——”叫锦儿的女子闻言立刻羞涩的低下了头,到嘴边的话却再也说不出来了。
孙二狗引领着蓝如絮等人进入了小店后,冲为的官差恭敬的一抱拳道:“赵班头,这几个人自称是这店主的远房亲戚,说是有事求见,这不,小的就带他们来见您了。”孙二狗一边说,还暗自冲赵班头悄悄的打了几下眼色,这可是他们之间的暗语,一般人可是不会明白的。
蓝如絮刚进入米粉店,眼神 就四处搜寻起来,果然,在米粉店的角落里,四名官差正拿刀驾在林秀秀跟林大叔的脖子上,看到两人楚楚可怜的模样,惹的蓝如絮心里也是一阵心疼。
见蓝如絮进来,林秀秀的眼泪不由自主的便落了下来,立即哭喊道:“蓝大哥,你怎么来了?这里都是官差,你不该来的——”
林大叔也是轻叹了口气,见蓝如絮后面跟着自己的儿子林虎,他不由狠狠瞪了他一眼,也暗自责怪自己这个儿子,居然把蓝如絮也带来了,这不是羊入虎口么?
蓝如絮冲他们示意了一个安慰的眼神 ,然后急忙走到赵班头面前,恭敬的道:“这位想必就是赵班头吧,鄙人是苏知府家里的下人,今日前来拜见,也没准备什么礼物,实在是唐突,还请赵班头不要见怪。”
苏知府家的下人?赵班头楞了一下,旋即呵呵笑道:“原来小哥是自己人,不知小哥今日找我所谓何事啊?”
妈的,老子人都到这了,你还跟老子揣着明白装糊涂,蓝如絮按耐住自己要揍人的冲动,呵呵笑着说道:“这件事的原委,鄙人已经全部告诉孙大哥了,这件事,还请赵班头多多帮忙啊。”
赵班头疑惑了一下,旁边的孙二狗赶紧俯帖耳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赵班头才恍然道:“原来是这样啊,可是这件事却不好办呐,你也知道,我们弟兄几个从布政使司衙门出来一趟不容易,我们也就是奉命办差,这件事还需要上面点头答应才行啊,呵呵,这位小哥你看——”
你大爷的,果然不愧为狗官,张口闭口都是要钱,老子现在哪里来的钱?若是让老子一级一级交上去,我看排队都要等到过年了,而且还不知道要交多少冤枉钱。
蓝如絮生气归生气,但还是明白要先救人要紧,他急忙深吸了两口气,讪讪笑道:“赵大哥,我当然知道你们出来办差不容易,可您也知道,我远亲这小店还未开张,现在手头确实有点紧,您看能不能先把人放了,我们回头肯定补上您的好处,您觉得怎么样?”
“好你个大胆的刁民,竟敢妄想与本官差讨价还价,我看不给你点颜色,你是不知道本官差的手段了,来人啊,将这几个刁民也尽数拿下!”赵班头听他说完,立刻愤怒的大声喝道。
刚才孙二狗已经给这赵班头打过眼色了,其实是暗指这几个人都是掏过钱的主,既然孙二狗都收到钱了,那赵班头想着这次自己多少也应该能捞点好处,但事实却是,孙二狗收到钱了,轮到自己的时候,却没钱了,这让他如何能不恼火?他好歹也算是这几人的头头,跟班的都有钱拿,反而自己这个当老大的没得到一文钱,这不是硬生生的打他的脸么?
“我看谁敢?!”一直跟在蓝如絮身后的夏流立刻走上前去,指着为的赵班头怒喝道:“你们这几个布政使司衙门的泥腿子,竟敢跑到这间店铺来闹事,当真是瞎了你们的狗眼!”
赵班头被这声怒喝吓了一跳,转头一望,就见此人皮肤黝黑,身材粗狂无比,他急忙大声叫道:“你,你是何人?”
夏流冷冷看他一眼,厉声道:“哼,我是何人,还轮不到你这泥腿子来问,叫布政使石诚来见我,若是半炷香的功夫未见到他的人影,你就回去告诉他,让他写个折子,告老吧。”
夏流说完,便从怀里掏出摸出一卷黄色的布卷,在他面前晃了晃。
赵班头抬眼一望,立刻惊呼道:“圣——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