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静谧、冷清。
杨子建凌晨睡醒,现自己侧卧在一张病床上,背腰垫着软枕,右肩伤口麻麻的有些痒,包着厚厚的纱布,散着药水的味道。
床头伏着一位少女,在另一边,有张简易小床,母亲正睡在那里呼呼打鼾。
杨子建深深责备自己,真的很不孝,重生一个多月,让母亲陪他进了三次医院,每一次都让家人胆战心惊。
杨子建醒来,少女也醒来了,拉亮床头小灯。
“哥,要喝汤吗?”舒雨问道。
杨子建点点头。
舒雨拿来保温壶,倒了一杯排骨汤。
杨子建喝了几口,伸手摸了一下舒雨散开的头,轻声道:“谢谢你,辛苦你了,小雨。”
舒雨眨着明亮纯洁的双眼道:“不辛苦,我喜欢和哥哥在一起,感觉非常舒服。多亏爷爷帮我说话,我才能请假进城照顾哥哥,哥哥愿意和小雨在一起吗?”
杨子建捏着她的小脸道:“你是我妹妹,我当然愿意一直和你在一起。记得你小的时候,我还天天照看你来着,那时你就像一只小猫咪般大小,非常可爱……”
然后,两人轻声说笑着,杨子建是睡过头了,想说话,而舒雨在陌生的地方睡不着,于是,她讲了镇里生的许多新鲜事——
那位叫刘天翼的台胞到镇里开始建新电影院,天后宫正在清理复原成庙宇,现在看电影要在晒粮坪看露天电影了;南塘镇旅游公司设在天后宫侧院的办公室里,爸爸每天到那里报道,然后带着鹭岛大学新来的建筑系教授和研究生去丈量房子做规划。
云龙书院和南塘社学腾出来后,村部搬到了北区新砖房,南剑著名雕塑家朱宇仁给书院和社学捐两座木雕的朱熹像和杨时像,书院现在一边修理一边卖门票,两毛一张,但去游览的人不是很多;风雨桥游客最多,现在开始修理两边的雨披和走廊屋,用一年去构思 撰写一部长篇小说,或受邀去学校单位演讲,参加座谈会等。
作家与明星相比,作家出售的是自己的大脑,而不是脸蛋、体形和表演,演员可以扮演各种人物,但作家只能扮演自己。
作家出版一本书籍,和导演、演员拍一部电影是完全不同,他只要独自埋头写出一部长篇,交给出版社责编签合约,然后就几乎没他什么事了。不需要营销广告,不需要制造话题,更不用维持一个团队,不需要与整个产业链协作,他只要等着书卖出去,然后拿版税——特别是九十年代尤其如此。
出版后顶多配合出版社稿几个“售书签名”或“读者见面会”,接受一下传统媒体记者的采访,不用上电视,不属于商业宣传。
大作家与大制片、大导演、商业大享相比,是完全不同的生物。
大导演要面对整个演视产业链、娱乐业的竞争博弈,大商人要在商场中运筹帷幄、进行无硝烟合作与拼杀,他们都要组织起一个庞大的团队,与整个社会方方面面进行协作。
作家却只要面对自己,就像个体户。
因此作家又是孤独的,一根香烟,一杯清茶,一个通宵的明月夜。
传统作家不是网络写手,不可能量产作品,看看郭小四和寒小三的作品集,平均每年出版不到一部书籍,不仅他们如此,所有专业作家同样如此。没有跌宕起伏,生活劳碌琐碎。
社会是一个复杂庞大的蜘蛛网,你进入那个蜘蛛网,越是挣扎,越缩得窒息,作家只能在这个网络一角,为自己营造一个清净纯洁的空间。
如果能重生,他们一定想回到高中、大学,好好重新活一遍,唱唱小曲,牵牵小手,少些**,多些单纯,享受青葱的萌动,即使天天考试真的非常讨厌。
譬如杨子建,他现在就在细细品味高中、大学的生活,把青春折腾得有意义一些,放手尝试一些有意义的玩法,比如办学生刊物,做希望工程……
病房窗边,月光如水。
杨子建自顾自喃喃细语着,而常舒雨沉浸在杨子建亲切的声音之中,感觉特别安心和温馨,迷迷糊糊地沉入甜美的梦乡,嘴角漾开幸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