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抢劫犯并不难侦查,因为抢劫一般不讲究技术,很容易留下线索。但钱要完整追回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到时这么多的屠宰户闹起来,即使案子破了,好事也会变成坏事了。
如果杨子建能把案件正面报道一下,广大群众就能理解了,几十人即使哭哭闹闹,影响也不会太大。何况杨子建是学生,汪滟的同学,是自己人,要写什么内容,调子怎么定,都比较好把控,如果让别的记者来写,鬼知道会写出什么东西来。
一念及此,谢指导员伸出手,和杨子建紧紧地握了几下,热情洋溢道:“杨记者,快请坐。小张,快给两位小记者倒茶。”
汪滟白了下眼,三观如玻璃碎片掉了一地:原来一副铁骨铮铮的老指导员,也一样圆滑,一样见风使舵啊!
既然是跟踪采访,杨子建查看了各种信息和笔录,在谢指导的详细解说下,他和汪滟大概明白了这起抢劫案的案情经过——
9月3o日,南砂片区屠宰个体户三十七名合伙人,共集资十九万七千购猪款,雇了四辆特大装猪卡车到江西波阳买猪。
1o月1日清晨5点,购猪车队出。
购猪车队成员十人,分别如下:李文华等六名司机,高猛子等四名屠宰户。其中李文华、林革这两位司机是自己人,他们也是屠宰户出身,后来转职跑运输,四年来全片区的猪都是靠着李、林二人的车子去购买的。另外两辆卡车、四名司机丁兴盛、陈武等人是李文华和林革分别介绍雇来的,也算知根知底。
上午,购猪车队在省道上奔波,一路无事。
中午12点半,车队在闽赣两省交界的乌溪镇附近出了些小事故,林革的车子和丁兴盛的车子先后出了故障,不得不在离镇五里的路边停下来维修。
这一停就是半天。
傍晚,十人购猪车队分了两班各五人,轮流到镇子里吃饭,而装钱的小皮箱就放在车上,由五人紧紧看守着。
结果第二批回来换班后,出事了。
当时守车的五人分别为屠宰户高猛子、沈全,司机李文华、林革、丁兴盛。
大约六点半时,丁兴盛说去树林出恭,过了六七分钟他回来时,看守的四人都被打晕,高猛子头破重创,沈全颈部被击晕倒,李文华重伤,头破血流,林革轻伤,额头有条紫痕,也被击晕,车上装钱的小皮箱就这么被抢走了。
四人中,两重伤两轻伤,被送往乌镇卫生院急救,都没有生命危险,但镇派出所询问时,这四人居然没有一个看到劫匪的相貌,他们都是背部和侧部被突然猛击晕倒,对手明显是惯犯,下手又猛又准,一击致命,不拖泥带水。
当然,当时天色昏暗也是一个原因,林革就坐在驾驶座位上,从后视镜上隐约看到有三条黑影从路边黑暗中潜伏过来,因此可以确定劫犯三人以上,是一个小团伙。
高猛子等受伤屠宰户醒来后,不怎么相信乌溪镇派出所的警察,立即打长途电话给南剑家里求助,然后三十七名合伙人惊呆了,二十万这可不是小数目,屠宰户天天半夜起床,烧水杀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身汗水,一身血水,还要从早到晚,站在血淋淋的肉摊边贩卖,都是辛苦钱,都是押箱底的本钱,少了这笔钱,他们哪里还拿得出钱买猪卖肉呢?
于是,他们深夜到城西所报案,谁叫《南剑青年报》头版说他们是“人民满意民警”呢?
谢指导一开始想推掉,因为案的乌溪镇属于赣省,应该由那边立案侦察。
但汪所长认为,乌溪镇仅是万人小镇,才六七名民警,受害者又不是他们辖区的居民,立案肯定会拖延,而抢劫案最怕就是拖延。既然屠宰户报案,就必须立即赶去调查线索、搜集证据,走访附近镇子村落,寻找目击证人等。
经过一番争论,谢指导员被说服了,由汪所长带着一支精兵强将十五人,于凌晨四点以最快度赶赴乌溪镇,于早上九点半抵达案现场,和乌溪镇的民警合作侦察。
以上一切,就是杨子建了解到的全部过程。
汪滟忿怒道:“这些抢劫犯太可恶太残暴了,简直无法无天,居然连伤了四人!”然后又担心道,“我爸爸会不会有危险?”
杨子建白了她一眼道:“汪所长带着十五名民警,而且还佩带着枪。这群劫匪最多求财,只伤人没有杀人,哪敢对抗警察?”
然后他有些担心道:“我只是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些劫匪太过狡猾太顺利了。屠宰户有四人守车,居然几乎同一时刻被一次性击倒,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要知道,高猛子等人天天杀猪,身手、力气、杀气都是不弱的吧——这群抢劫犯简直就是训练有素的特种兵啊,这可能吗?”
谢指导听了一愣道:“你的联想能力不错,现在想一想,这伙抢劫犯确实也太顺了点。”
铃——
电话铃响了,谢指导员连忙接起电话筒,听筒传来洪亮沉稳的声音,是汪所长打来的,他在另一边通报道:“现场被沈全、丁兴盛、林革等几名购猪人在治伤抬人时,无意中给破坏了。但省道行人不多,路上有车灯照着,要潜近车队,就得靠着路边潜入,柏油公路的山边都是沙土,脚印清晰,通过方圆百米现场鞋印分析,除了这十人外,其他鞋印都非常浅。”
杨子建摇头轻声道:“这不可能,除非劫匪会轻功。”
汪所长又说了另一个疑点道:“当时公路往南方向五百米处,有一座桔子山,上面住着一个看山的农民,他说傍晚并没有看到公路上有三个以上结伙的陌生人经过。”
杨子建提问道:“那往北方向呢?”
汪所长以为是某个民警在问,解答道:“往北方向就是丁兴盛去方便的地方,如果有陌生人跑过去抢了钱又跑过来,丁兴盛就在树林边,不可能没注意到。”
也就是说,谁抢了这二十万,居然没有任何证据来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