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字让穆幸福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威胁一个神?!”哭笑不得,“威胁他做什么?”
“他为了把你带回来,把时空撕开了一条缝。我怕裂缝自愈之后你又会消失,所以威胁他把裂缝修好了再走,并且再也不准来了。”
穆幸福目瞪口呆:“还能这样?”想了想,“可是刚见面那会你不是还想要躲着我吗?”
“那是因为我以为你不想见我。”顿了顿,“可是就算你不愿意见我,我也想要和你生活在同一个世界。”
穆幸福想笑,看来他并不知道她的魂魄本就属于这个世界,所以才会惶恐她再次离开,做了那许多无谓的事情。
好傻。
可是她却一点都笑不出来。他一直都以为自己很清醒,其实,他有多疯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火炉,我不会走了,我会一直留在这里。”
“嗯。”
“如果我没有回来,你会怎么做?”
火炉沉默了很久才回答:“我记得有多少人因我而死,我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样子,所以我每救下一个人,就会划去一个人,企图以此偿还业障。”
“……你还是放不下那些人吗?”
火炉摇头:“我并不觉的自己是错的,也不觉得我欠那些人。”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我怕,你会放不下。”
“可那时候,我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
火炉慢慢抬手指着自己的心口:“你一直在这里。我听见你在哭。”
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下,穆幸福将耳朵贴在他胸口倾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对不起啊,我知道你一定很辛苦,但我真的放不下。所以,能不能请你带上我一起,继续帮我偿还业障?”
火炉指尖微颤,落在她头顶,温柔而坚定地回答:“好。”
………………
“下雪了。”穆幸福伸手接住雪花,笑得见牙不见眼。
火炉握了一下她的手,很快就放开,“嗯”了一声。
穆幸福甩甩十指:“不冷吧?我现在身体已经没问题了,不会被冻坏的。趁着雪还不是很厚,我们出去走走吧?去看看水塘有没有结冰,如果冰够厚的话我们去滑冰怎么样?”
火炉却有些犹豫。
“怎么了?”
“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幸福有些不自然地转开视线,“你还惦记着我爹说的话啊?其实不要紧的,他未必能找得到我们。”
火炉垂眸:“我已经可以了。”对于能够和她重新相遇这件事,他太过于震惊和患得患失,导致行为异常。她之所以会带着他到这个地方避世,就是为了陪他疗伤,通过朝夕相处让他明白,这是真的,并非幻境。
而如今,他自认已经清醒过来了。
穆幸福摇头:“你还不可以。”
“为什么?”
穆幸福没有回答,唤:“火炉。”
“嗯?”
穆幸福郑重其事地再次叫他:“火炉。”
火炉有些疑惑:“怎么了?”
“你是我的火炉。”穆幸福依偎他怀里抬头看他,“对不对?”
“对。”
“那我是你的谁?”
“……”这一次,火炉没能出声。
“对不起,我说了一些伤害你的话。虽然你早就不介意了,但,”穆幸福点他的心口,“我知道伤口还没有愈合。”
火炉没有反驳。
“事情有点复杂。明明你已经原谅我了,但你的心为什么还在痛?还在害怕?”穆幸福喃喃,“我该怎么做才能治好你?明明我已经告诉过你我爱你了呀,为什么,还是不行呢?”
“那不是你的错。”
“那也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做了你该做的事情。就算我因此而受到了伤害,责任也不在你。”
“那在谁?”
“命运吧。可命运也让我们重新在一起了呀,所以我们原谅它好不好?”过不去这个坎,两个人怎么能继续幸福?
过了许久,火炉才道:“……好。”
“那,我是你的谁?”穆幸福用非常非常温柔的声音问。
火炉一字一顿,慢慢回答:“明澈。你是我的明澈。”
那天,她曾嘶声怒吼:“住口,从今以后,你没有资格再叫这个名字。”
明明只是一句气话,他却记到了今天,让这句话变成一把刀,日日剜割他的心口。就算她已经回来了,就算两个人已经可以摒弃前嫌重新在一起,他却还是没有勇气呼唤她的名字。
所幸,伤口终于还是愈合了。
………………
紧赶慢赶,两个人终于在小年夜到达了安京城,见到他们,薛骐的脸黑得像锅底,显然对于穆幸福糊弄他的行为很是不满。
“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你摆个臭脸给谁看?”廖云溪毫不客气地怼了他一句。
于是他的气势瞬间瘪了下去:“没,没。”
“是因为人家比你好看,不服气了吧?”廖云溪揶揄。
“那怎么可能?!”薛骐对此强烈反对,“你觉得他比我好看?”
廖云溪不回答,笑吟吟地拉着穆幸福的手:“眼光不错,跟娘一样的好。”
这话说得薛骐顿时不知该如何反应了,一脸纠结。
穆幸福忍俊不禁。
………………
“族谱?”
“嗯,我们打算把你写进族谱里。不过,娘想问问你的意见,你想叫什么名字?”
“呃?”这个还能选?
“薛莹是你叫了十多年的名字,薛瑶是你原本应该叫的名字,明澈是明途师父给你起的字,同时还是你的修行法号。还有,”廖云溪顿了顿,“穆幸福也是你的名字,代表了你另外一个世界的亲人对你的祝福。所以,不管你想叫什么,我们都尊重你。”
“薛瑶的名字早就在族谱里的,不过代表的人不是我。至于穆幸福……穆幸福很好,但那是我迷路的时候叫的名字。现在既然我回来了,我就是薛家的孩子。”穆幸福握着廖云溪的手,“我叫薛莹,这一次,我不会再迷路了。”
………………
半夜,睁开眼看见床前的人,薛莹很无奈:“你这样会被我爹揍的。”
夜色中火炉的声音闷闷的,似乎有些委屈:“我都好久没看见你了。”
薛莹失笑,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宠溺道:“想我了就来,我这里的门窗不拦你。”将他拉进被窝,照例拍拍他的背:“睡吧,我在呢。”
夜色正浓,而未来的故事,还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