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喧嚣的天空,烟雾弥散在长夜,无数苍白的人体被悬挂在枯死的树上摇曳,他赤着双脚,穿着灰色的睡衣,头上话的时候,他的右手已经完全被大汉拧成了麻花装,他的呼吸沉重,可是他的眼神 却始终没有丝毫畏惧,他只是既兴奋又疯狂地对着手下们说着。
五分钟后,一对夫妇被枪杀,鹿怪人的右手被壮汉整只撕了下来,黑色的血液从断口中喷涌而出,但是怪人只是沙哑地说:“继……续……”
又是五分钟,枪声响起,仿佛失去魂魄的小女孩去陪了她的奶奶,她仍然睁着空洞的眼睛,就倒在男孩的身边,男孩已经完全被恐惧占据了心灵,他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这是噩梦,这是噩梦,男孩一直低声地说着。
可是噩梦永无止境。
“这是你们逼我的。”壮汉几乎绝望地说。
“我……我……可没有逼你啊!”鹿怪人左手的断口还在像是小河一般流血,可是他还是在低笑着说,尽管有气无力,可是他的声音里还是只有兴奋,没有恐惧。
“你到底想要什么啊?!!”壮汉嘶吼着。
“砰砰砰砰!”这个时候,又是四声枪响响起,男孩周围又倒下了四具尸体,血泊在地上肆意蔓延,这场景恍若地狱。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要你们的神 明啊!”鹿怪人欢快地说。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会背叛神 明……”壮汉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的,失神 地说着。
咔擦,他拧断了鹿怪人的脖子,把鹿怪人的尸体像是一个破旧的洋娃娃一般随手丢开,鹿怪人的身体躺在满是血液的地面抽搐着。
“结束了。”壮汉平静而坦然地看着无数对向他的黑洞洞的枪口:“你们的领已经死了,你们还要听谁的命令?”
“咯咯咯咯咯!”脑袋已经整个被掰断的鹿怪人的“尸体”上又响起一阵欢快的笑声,在壮汉毛骨悚然的眼神 里,他的身体整个崩溃成了一团黑色的烟雾,黑雾之中那个诡异的鹿头骨被托了起来,头骨的眼眶里,仍旧闪烁着红色的光芒。
“你……你不是人类!”壮汉跌坐在地,彻底被恐惧统治,他向后疯了一般地狂奔,不知道要逃往何方:“邪神 !魔鬼!”
黑烟一瞬间穿过壮汉的身体,然后就在壮汉身侧又重新凝固成为了鹿怪人的身体。
刚刚还在奔跑的怪人被黑烟追上的一瞬间,他的身体就像是雕塑一般凝固不动,鹿怪人抬起灰袍之下修长细腻的手,屈指对着壮汉的额头轻轻一弹,壮汉的身体便整个崩溃开来,化为无数的尘沙随风飘散。
“现在,还有谁,能告诉我,你们的神 在哪里啊?”鹿怪人时而化成黑雾,时而悠闲地踱步,绕着只剩下十几人的村民们转着圈,他已经如同现世的死神 。
“这样的神 明,在自己的信徒即将遭到屠杀的时候,都不会现身,你们还有什么必要,这样坚定的信仰祂啊?”怪人似乎感觉有些无趣地说。
可是所有的村民们还是一个个都缄默不语,沉默,在这个时候就是最大的抗议了。
“唉,无聊啊,”怪人抬起了他的手,冷冷地扫了一眼他手下的雇佣兵们:“再过五秒钟,没人说话,就全杀了。反正迟早总会找到祂的。”
“五,”怪人摊开五指,所有人的呼吸声都不约而同地加剧。
“四,”齐刷刷的子弹上膛声在男孩的身后响起。
“三,”怪人竖起三根手指。
“妈妈,会很疼吗?”不到四岁的小姑娘靠着她的母亲的肩膀,问道。
“很快的,很快就不疼了。”母亲只是抱着女儿单薄的身体,满眼泪水,眼神 坚毅。
“二,”怪人翻了个白眼。
“信徒们,白狐会记得我们的,我们会在祂的神 国重新相遇,然后获得永生!”一个青年突然站起来,挥舞双臂,用慷慨激昂的声音高叫道。
下一刻,他的脑袋已经不在他的头上了,血花绽放,无头尸体无力地向前倒下。
好像从来没有动过的鹿怪人右手里已经捧着一个年轻而面容扭曲的头颅,怪人阴阴地说:“本来可以多活一秒钟,为什么要说这么多废话呢?”
怪人将头颅抛向天空,抬腿像是踢足球一样把头颅踢飞。
“一。”怪人无奈地摊了摊手,走向雇佣兵们,随意地说:
“动手吧……”
“等等!”这个时候,穿着睡衣,不过十一二岁的小男孩突然站了起来,鼓足了勇气说:“我知道,我知道白狐神 在哪里!”
刚刚还寂静的村落里众人顿时像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同时炸了开来。
“懦夫!”
“背信者!”
“杨家怎么出了这么一个混账东西!”
“万劫不复!”
身边有人朝男孩吐口水,有人对他喊出阴毒的诅咒,有人用极度怨毒的眼神 看着他,就是没有一个人用庆幸或者感激的目光看他。
“很好,很好,”鹿怪人满意地拍了拍手:“其他人,全部杀了。”
“碰!”十几声枪响同时轰鸣,上一刻还是同胞的村民们下一刻全部变成了倒在血海里的尸体,刚刚还喧闹的村庄又一刻陷入了死寂之中。
黑烟一晃,鹿怪人已经站在了男孩身前,他蹲下身子,伸出他细嫩而纤长的手轻轻揉捏已经吓傻了的小男孩的脸,鹿怪人出欢快的笑声,意外的还有些好听:“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啊,你叫什么名字呢?”
“杨……杨暗年……”哭成花猫的小男孩啜泣着说,那双鹿头骨眼眶里的深红色眼睛,就在这一瞬间刻入了他的灵魂最深处,成为了他永恒的梦魇。
“呼……”杨暗年又一次睁开了双眼,背上全都是冷汗。
他正躺在一张躺椅上,腿上放着那一本黑色封皮的《疯人山》,阳光正从窗外照射进来,照在他苍白而疲惫的侧脸上,楼上,还可以隐约听到廖青音调试吉他的声音和清澈的哼唱声。
这是多少次了?那片从他心底汹涌而来的梦魇,一次次在侵蚀着他的灵魂,冲击着他的理智。
杨暗年勉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缓缓地走进厕所用冷水冲了一把脸,抬起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不出任何意外的,镜中那个瘦削冷漠的男人身后正站着那个他永生永世都不会遗忘的麋鹿头骨,头骨之中,暗红色的眼睛燃烧如梦如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