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兄,你可知道这城外的都是些什么人?”沈安询问杜松易,这外面的这群流民一个个看起来面黄肌瘦,显然应该是经历过长途跋涉,食不果腹,饿得不成样子了。
“唉,”杜松易叹了一口气,“城外的,都是我大姜的普通老百姓,只是,因为近来倭寇猖獗,大肆进攻我大姜的许多沿海城池和村庄,使得许多老百姓无家可归,流浪在外……”
说到这里的时候,杜松易明显一滞。
“我真是搞不懂,这官府为什么不把这些老百姓放进城来,他们都是我大姜的老百姓,怎么忍心就看着他们在城外挨饿,就是让他们进来乞讨,也不至于留在外面等死。”杜松易一叹,话语间充满无力。
“其实官府此举虽然有些不人性化,但其实也算是正确的,只是,官府没能好好处理这件事。”沈安思 考了一下说道。
“哦?”杜松易诧异,“沈兄有何见解?”
在杜松易心目中,沈安作为一个读书人,理应知道朝廷应该如何体恤民情的,只是今天的话语,似乎有点不对。
沈安笑了笑,看出了杜松易的疑惑,他分析说道:“其实杜兄只是进入了一个思 想误区,试想一下,外面这么多的流民,如果全都涌进临安城内,且不说他们能否在城内生存下去。先一点,他们之中可能会有人携带着一些什么细菌等等一类的微生物,没有特殊的处理,便会生病,而最怕的就是产生传染病,呃,就是瘟疫什么的。”
杜松易听得似懂非懂,随即说道:“那也不能让我大姜的老百姓就这么在城外忍饥挨饿啊。”
“这便是官府做得不对了,即使不让流民进城,那也应该出手援助一下,父母官父母官,父母官啊……”沈安摇头叹气,颇为无奈。
“其实现在城外的流民最为需要的是同胞的关怀,我倒是觉得,官府可以派人在城外修筑一些居住的场所安置流民。或者是取其二,把流民引入城内,再进行系统性的管理……但,此举乃是下下之策,慎重之……”沈安又接着说道。
“刚才沈兄不是言明不可引入百姓吗?现在怎么又成了下下之策了?”杜松易越听越疑惑,沈安的奇怪思 维,他有些跟不上。
沈安揉了揉太阳穴,说道:“我只是说此举不妥,因为官府处理不当,但若是有特殊的方法处理,自然可以引进城来。至于为什么是下下之策,杜兄且想,一旦这一波流民在城内安置下来,如果来的流民越来越多怎么办……而且,一个城市能够供养的人口数量是有限的……”
杜松易还是很聪明的,虽然沈安说的一些词语莫名其妙,不过大概意思 他也还听懂了。
沈安和杜松易这边窃窃私语着,徐用那边已经坐着轿子出了城门。
轿子走到一半的距离时,有一个汉子似乎看出了轿子里的人身份不凡,绕过官兵,跑到了轿子前面噗通跪下。
“青天大老爷啊,求求你让我们进城吧……”那汉子一个劲的在地上磕头。
轿子猛地停住,徐用不悦地探出头来:“大胆刁民,还不快快给本官滚开!你若是再挡道,本官让你吃棍子!”
那汉子恍若未闻,只是一个劲地磕头,一个劲地求着……额头上,出了鲜血。
徐用见威胁无用,眉头一竖,大喝一声:“来人,把这个刁民给本官拖下去打二十棍,敢当本官的路,找死!”
汉子仍然在磕头,他已经听不清徐用说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今天如果再找不到能真正填饱肚子的东西,他的家人,也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这一路过来,他们遇山过山,遇河过河,饿了,就吃野菜,树根,啃树皮,一路沿途乞讨,偶尔能遇见一些小的村落吃得些食物,不过毕竟只是小村落,自己都不太吃得饱。
他们也就离开了,逢人便听说临安这边富裕,于是他们便来了,他们不奢求别的,只奢求能吃饱饭,他们可以干活,脏活,累活……
他心中想着这位官老爷一定要让他们进城啊,或者是接济一下食物也好啊,所以,他要磕头,他也只有磕头了……
旁边的随从听闻徐用的命令,看了看周围的流民,有些迟疑。
“混账!本官让你们给我把这个刁民拖出去打棍子,没听见吗!”
几个随从对视了一下,脸上闪过不忍之色,却还是无奈地向着那汉子走去。
“爹爹,你们不要打我爹爹好不好,求求你们了,官老爷……”这时,一个全身上下脏兮兮的小女孩跑了上来,死死地抱住那汉子,她的眼中有泪水在打转,却是坚毅地看着几个上来准备动手的随从。
小女孩穿着破旧,脸庞上面脏兮兮的,不过还是能看出这是一张瓷娃娃一般的脸,只是,似乎是因为饿了太久,皮肤上没有丝毫小孩子这个年纪有的光泽,反而黯淡无光。
几个随从虽然腰间挎刀,身材高大,不过她可不怕,因为她要保护她的爹爹,小女孩也不过就五六岁的样子,却是十分坚毅。
“英儿,英儿……”一个妇女踉跄地走了过来,步伐无力,“当家的,我们走,我们走开吧……”
看样子应该是一家三口,妇女拽了拽汉子,却拽不动,因为她的身上提不起多少力气了。
“好啊!把这三个刁民都给我拖下去打一顿,本官急着回京复命,你们这帮刁民竟然敢阻拦钦差大臣,都给我打一顿!”徐用气得眼睛瞪起,今日这场面,让他十分不爽,本来还打算高高兴兴地回京邀功,却被这事乱了心情。
几个随从无奈地摇了摇头,慢慢走了过去,准备把那一家三口拉下去,按照徐用的意思 打几棍子。
他们自然不会像徐用那般无情,做做样子轻轻打几下就行了,不过徐用在这里看着,也不能太轻,但是看这一家三口的样子,挨不挨得住还两说。虽然无奈,但职责在身啊。
“爹爹,”小女孩摇了摇麻木磕头的汉子,然后又看了看走过来的随从,“求求你们,不要打我家爹地和娘亲,求求你们……”
几个随从虽有不忍,但命令还是得执行。
“且慢——”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城内那边大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