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北海向来比道域其他地方要寒冷一些,而北海以北的大山边缘里,一个名为木棉镇的小镇子,此刻已早早披上了银装。
厚实的皑皑白雪堆积在屋道:“一杯清酒就可以了。”
书铺的老头儿端着盛有白酒的杯子,看了他们两眼,有些惊讶这男女二人竟然是师徒关系,而一旁的酒馆老板这是露出高兴的神 色,直接去酒窖里捧了一大坛过来。
“太多了。”女子皱眉道,“浪费了我可不付钱。”
酒馆老板笑眯眯道:“当送的。”
女子惊讶的挑了挑眉毛,说道:“真的?那可真谢谢了。”
说完,她扭头看向中年书生,道:“师傅,多的你喝掉,别浪费。”
中年书生笑着摇了摇头。
……
……
等到在酒馆内吃过饭,这对始终给人奇异感觉的男女平静的付了钱,走了出去,中途没有生任何插曲和桥段,似乎那些想要搭讪的镇子里年轻人最终都没有鼓起勇气,不知是不是自惭形秽。
书铺的老头儿看着他们向外走去,这才想起来自己的酒早已经喝完了,放下杯子,老头儿想着酒馆外走去,正准备瞅瞅这两个外乡人的背影,却没有料到他才刚刚走出酒馆,就已经失去了那二人的踪迹。
街道上的脚印杂乱,但是因为刚刚一场突然较大的风雪,大部分足迹都已经被填下去了,酒馆前的石台上是一层厚实的新雪。
干净,洁白,没有留下任何脚印。
老头儿怔怔的看着干净的白雪地,自言自语道:“踏雪无痕,来去无踪,隔着一年多,又有道家仙人来咱们镇子了?”
……
……
穿过木棉镇,进入大山。
穿过数百里深的群山,穿过那些层层叠嶂的山峦,入目所见,是一处断崖。
天上鹅毛大雪纷飞而落,这片毗邻北海的断崖处覆盖着极厚极厚的大雪,一脚踩下去,可以没过膝盖,连带着这里的千年古木都仿佛矮了一截。
中年书生带着绿袍女子来到这里,仿佛是飘行在雪面上。
不只是踏雪无痕,他看似闲庭信步,实际上脚下并没有和那些白雪真正接触到,有着不到一寸的距离。
白衫中年书生站在断崖处,看了一眼某个方向,然后挥了挥手。
紧接着,那一处地方的积雪瞬间向四周逃逸,露出了下方一处简易的墓碑。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坟墓,墓碑是木片插着代替的,上面似乎写着几个字,只是因为岁月的冲涮亦或者本身质量不够优秀的关系,字迹已经很模糊了,辨认不出什么东西。
中年书生郑重的看着这个简易的墓碑,将一坛没有喝完的清酒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取了出来,然后浇在了坟头上。
这个画面很安静,女子本来也不是吵闹的人,现在她怔怔的看着这一幕,隐隐猜到应该是自己师傅的旧人,便没有出言打扰。
“徒儿,你来拜一拜。”
“师傅,这是谁的墓啊?竟然要您这么郑重,难道是您的亲朋好友?”
“不是,是一个很厉害的前辈。”
“师傅,您可是北海妖皇,能被您评价厉害,那是多厉害?”
“有天那么厉害。”
“天?像天一样?师傅您这说的……天惩罪人,以雷霆之威,人安能与天比?”
“可是他惩戒恶人,就如同天降罪罚,没有一个逃得过,他以剑代天雷,一点儿不比老天爷差多少。”
秦礼听到中年书生的评价,终于露出吃惊的神 色,问道:“难道是?”
“李默兰的师傅,北海剑仙枯酒诗。”中年书生轻声道。
秦礼眼中露出复杂来,想着一路往北的旅途上听到的那些传闻,已经明白了某人的身份来历,现在在枯酒诗的坟墓前,她不知为何有些紧张,忽然就沉重起来,忽然就无措起来,像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走到了枯酒诗的坟前,冲着墓碑深深一拜,天灵几乎及地,庄重的无以复加。
“枯酒诗和李默兰曾经在这个地方住了三年,我亲眼看着他把他那个徒儿调教起来的,很让我敬佩。无论是在教徒弟的手段上,亦或者本身的人格上,我都对他很敬佩,尤其是现在我在他的徒弟身上,看到了很多与枯酒诗性格相似的地方,这才是我最敬重的地方。”
中年书生轻声道:“教徒弟,大多都拘泥于一身本事教了多少,可是枯酒诗不同,他的徒儿不但继承了他的剑,还继承了他的剑意,这剑意里是他人格上的某些特点与一些不平凡的意志,这种意志的传授与继承,才是最让我钦佩的。”
穿着绿袍的大小姑娘秦礼似懂非懂,环顾了一下四周。
虽然没有亲眼所见,可是她的眼前仿佛真正出现了李默兰在这处断崖上幸苦练剑,苦修三年的画面,那些臆想出来的画面逐渐与四周的风景重叠,更加清晰明了。
秦礼在那边怔怔出神 ,中年书生却看着远方的天际尽头,看着那片落雪笑容的北海海面,轻声开口。
“徒儿,为师带你去北海的最深处修行,那里才是最适合修行的地方。”
秦礼反应了过来,困惑道:“北海的最深处?那里有什么?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中年书生淡淡道:“那里是人类从来没有探索过的地方,千百年来,只有一个在北海最接近无敌的人曾到过那里,再往前更没有人来过,是我妖族的净土与乐园。这两百年来,枯酒诗本来已经可以说是北海第一人,也本来有那个机会去那里,可是这片海上生了意外,再也没有人类可以逾越这一片北海了。”
秦礼问道:“那里是哪里?那个接近最无敌的人是谁?师傅你口中的这两百年来的异变,又是什么?”
中年书生整理了一下语言,目光扫过风平浪静的海面。
“那里是北海极北处,是我诞生的地方,我们妖族称之为北冥。”
“那个去过北冥的人,在人类世界名气极响,被冠以女魔头之类的称呼,我虽然没有见过她,但是应该可以确定,她便是传闻中的道门小师叔。”
“至于那一处剧变,来自于圣尊的破境失败。圣尊是我妖族绝对的尊者,是道域绝对的至尊,圣尊在这两百年中曾经尝试过突破极限,成就长生仙,可惜圣尊失败了,于是它死了。只是圣尊又太强了,它的**至死不灭,天雷可以击碎神 魂,却毁灭不了它的躯体,圣尊的身体还留存着本能,对于妖族它不会动攻击,但是只要人族修行者出现,就必死无疑。”
“因为圣尊的存在,人类再不可能逾越北海,来到我妖族的净土北冥,因此除了传说,再没有人听说过北冥二字。”
一口气说完这些,中年书生站在原地,沉默不语,给自己徒儿一点时间笑话这些信息。
秦礼不明白圣尊为何物,但是隐隐明白一些道理,至于对道门小师叔,她也听到过一些传闻,故而没有太吃惊,至于北冥,她更是相当好奇。
她看了一眼汪洋大海,看着在雪花中呈现出黑色与死寂的海面,突然笑道:“师傅,徒儿的灵气可没法支撑太久,您带我过去吧。”
中年书生笑了笑,说道:“那为师便带你过去好了,反正你也只是想要看一眼为师的真正模样吧?”
他虽然面含笑意,但是目光始终平静,望着北海深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紧接着,一声嘹亮的鹰唳声鼓荡天穹之下,北海之上!
白衫如雪的中年书生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只能够遮蔽天际,堪比山高的巨大鹏鸟!
其威如山,其势如海!
遮天蔽日,仿佛一片悬空的6地。
双翅向两侧舒展,若九天之云低垂。
只是这只天鹏的目光中却没有任何的威势,只是平静与温和,看着那个与他相比极其渺小的女子。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千秋载,其魄为北海妖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