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匡已经和大珠宝商积古斋、大方斋的东家会了面,可就是不见宋廷之的身影,更奇怪的是,就连李宽人也无法探知自己东家的下落。天籁小 说m
而身在宁波的何冲、青鸾没有传回消息倒尚在常威的意料之中,不过冲田前一次的补给也该吃得差不多了,如果新的补给依旧要潇湘馆来提供的话,十天之内也该有动作了。
“看来,只好先去宁波了。”
常威轻叹一声,至于在宁波攻击冲田后会不会打草惊蛇,让宋廷之逃之夭夭,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动用了我手里的所有资源,还是没查到宋廷之的消息,只是烟凌云信里的内容却着实出乎常威的意料。
“王臣就是朝天阙?!”
与王臣熟悉不过的薛倩吃惊不已,这个貌不惊人的船老大车老板竟是二十几年来无可争议的江湖第一人,无论是谁,一时都难以相信。
初出茅庐就因为剑败长空帮高手长空绝世的叔叔长空城而声名雀起,其后大小十余战,对手皆是江湖一等一的高手,竟未尝一败,三十年前更是以六剑让如日中天的长乐帮帮主萧雨寒俯称臣,其后在庚子朝战中一人一剑斩杀倭人三十几名一流高手,成了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辉煌战绩至今无人能出其右。
而今,他手中那柄无敌铁剑竟变成了马鞭子和摇橹,在第一届武林大会与常威碰了一面后,竟然再次扮回王臣跟随远洋舰队扬帆出海,远赴亚美利坚,世事还真是如白云苍狗,变幻无常呢!
“这么大的事情,北斗九子这群家伙竟然一丝风声都不露给我,真是可恶啊!”
不对,老高、何冲这两个老小子也一定知道,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罢了,应该是朝天阙的要求,他们才保密身份吧,不过,老朝到底是为什么呢?待在自己身边却一点口风也不漏!
不过,很显然朝天阙是向着自己的,连九个徒弟都送了。
也是因为朝天阙武功虽高,却对江湖事务没有什么重大的影响;至于烟凌云等人也是基于同样的原因,才无需顾忌。
“呜呜,你们都见过他,偏偏只有我都没见过!”
得知朝天阙竟然还是七海盟的人,羽飘翎满脸的遗憾,便拉着薛倩、唐书雪问东问西,一旁的颜如玉被她那副着急的模样逗得直乐,打趣道:“还好他是个糟老头子,不然,相公岂不要吃醋了?”
“糟老头子?!”羽飘翎像是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个高的蹦了起来,叫道:“还不知道爷能不能打得过这糟老头子呢!”
“是吗?”唐书雪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
常威点点头:“按照老胡、老柳的武功推算,朝天阙的武功至少比我高一成,百招之内,我必败无疑。不过,要是我用绝招也能拼个两败俱伤。”
“嘿嘿,他是我师兄,现在嘛,还是七海盟的人,我俩合作的可能要远远大于对抗,没机会和他交手了,所以,他武功高与不高,对我来说,并无不同。真要关心的话,你们来看看这句话。”常威指着烟凌云的信说道。
“……至于青鸾,十余年前尝得一见,其尚垂髫总,然至今再未一晤。”
颜如玉深思 片刻,却道:“既然一时没有结论,且放一放手,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方才接到何冲传来的消息,潇湘馆提前开始批量采购盐米等生活必需品了。”
得到常威的情报后,傅舟子按照事前商定好的预案,带着剿倭营一千四百余将士及马匹辎重星夜赶往金山卫,在那里他们将换乘大明水军的战舰,当然,除了常威和傅舟子之外,没有人知道剿倭营此行的最终目标究竟在哪里。
而常威和颜如玉、羽飘翎二女带着二十几名辎兵飞奔宁波,只用了两天两夜便到达了目的地,把换上便服的弟兄们安置好,就急忙赶到了何冲指定的接头地点老凤翔客栈。
“老何,你财了?”
望着眼前这个脖子上戴着小手指粗细的金链子、十个手指戴满了金戒指,就连衣服都镶了金边,一身铜臭气,只是模样看着还算眼熟的老头,常威着实愣了一会儿才确定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何冲,而身后的羽飘翎早笑得直不起腰来了,就连没什么幽默细胞的颜如玉也是嘴角抽搐。
“哼,老哥我哪里是财,分明是破财!”
何冲气哼哼地道:“你当我愿意打扮成这副鬼模样啊!可老子若是穿以前那身行头,潇湘馆早把我轰出来了,还调查个屁!”
他手一伸,常威眼前顿时金光灿灿:“这个,还有这个,花了我多少银子啊,不管你说什么,我回去都要找薛丫头报帐!”
“哎吆喂,这么说来,您老没少在潇湘馆受气?”常威忍不住笑问道。
“你小子……”何冲刚想开骂,却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顿时露出一丝诡笑,好整以暇地坐回了榻上,自饮自酌起来,嘴里还嘟囔着:“嘿嘿,老夫再怎么受气,在潇湘馆好歹也是个呼奴喝婢的大爷……”
常威一怔,屋里屋外一转,果然没有青鸾的影子,眼睛一转:“老何,青鸾去哪儿去了,是不是在潇湘馆?……真在那儿,什么?她已经成了潇湘馆的红姑娘?!老何,你,你该不会把人家卖给妓院了吧!什么?这是她自己的主意?握草!”
馋我给脸上的表情无比精彩,“握草,青鸾这个仙女儿似的人竟然去当,妓女?她愿意?!”
“反正比我这个地主老财当得开心。”何冲咧着嘴笑道:“人家青鸾姑娘,学的是卖艺不卖身的路子。再说,以她能上龙榜、不属于唐锦衣的武功,你担的哪门子心啊?!”
“哈~武功高就可以决定一切的话,江湖早太平了!潇湘馆本就心怀鬼胎,骤然来了一个才艺双绝可来历不明的艺人,它不起疑才怪!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妓院对付那些不听话的女子用的是什么手段,老何你不会不知道吧?!”
自从大明在宁波设立市舶司之后,宁波已是江南举足轻重的重要城市,而且,宁波还是海运的重要港口,从常威和佛郎机人经营六横岛以来,宁波的商业、航运更加红火,尤其是去年夏天远洋舰队大量进货之后,更是让宁波的交易额达到了完,周福荣已经惊喜道:“原来您老就是小桃红的恩客,可算找到您了!小桃红回来以后,茶不思 饭不想的,说什么也不肯接客,只说等您老来赎身,总算等着您了,您是来赎她的吧,我去给您叫去……”
却听另一人喋喋笑道:“老四,没想到你他妈的还是个多情种子呢!”似乎是来护儿的声音。
“那丫头是叫银子晃的,说起来都怪老六,不过是破个雏儿,几十两银子就足够了,他倒大方,出手就是二百两,哼。”
话虽尖刻,语气却透着几分得意:“不过,话说回来,那丫头倒是极水灵的,有这么个人伺候,我那狗窝没准儿还能有点家的模样。嗯,她叫小桃红是吧,周老板,她赎身银子是多少?”
听周福荣说是八百两,常威就知道胡来二人若是有心闹事的话,机会已经来了。果然话音甫落,那边已经有人把桌子拍得山响,碗筷叮当的响声连这屋子里都听得见。
就听胡一飞骂道:“你他妈拿老子开涮啊,八百两?知不知道苏州凤来仪四小官买官卖多少钱?两千两!你当小桃红是金子做的,二百两,老子多一文都没有!嫌少?降价了,一百两!”
“小子,吃豹子胆了,敢上潇湘馆撒野!”
争吵一起,就有两人从回廊冲进了隔壁,只是刚喊了一句,就被人一脚踢了出去,接着又闯进来几个护院,听动静也是被胡来二人打得哭爹喊娘,反倒是周福荣留着掌柜的尊严,强忍着疼痛道:“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你们放了我的护院,咱们有事好商量。”
隔壁静了下来,可这屋里的歌女们也吓得不敢再唱下去了,胡一飞吆喝了一嗓子,说隔壁的你们该干嘛干嘛去,歌女们这才惊怯怯地唱了起来。
隔壁虽然压低了声音,可常威三人的六识都极其敏锐,还是把那边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老子是讲道理的人。”胡一飞哑着嗓子道:“前后在小桃红身上花了四百两,你只赚不赔,换老子以前的脾气,你他妈的拐卖我小妾,还要倒赔我四百两。好了,周老板你也别害怕了,叫你来不是为了小桃红,那只是个插曲,听说你这儿来了个红姑娘叫6昕?有这个人吧,那好,大爷要包她。”
有古怪!常威三人不由得诧异地对视了一眼。
那边周福荣已经苦笑道:“6姑娘不是敝号的人,她只是在这儿客串演出,在下没权力使唤她,再说,这几天不少有钱的主儿都想点她,可都被拒绝了,人家是卖艺不卖身。”
“你耍我们啊,不是你潇湘馆的人,你能让她在这儿演出?!”来护儿怒道。
“人家都没落籍呢!”周福荣小心解释着。
胡一飞也道:“三哥,你是窑子逛得少,这种事儿常见,隔壁那几个唱曲儿的恐怕也不是潇湘馆的人,潇湘馆不用养她们,却可以干抽头。”
“您真是个大行家。”
胡一飞不理会周福荣的恭维,让他讲了这个6昕的来历,然后好整以暇地道:“既然不是你的人,我也不难为你,两条路,周老板你任选一条,要么从明儿起,你不许6昕在潇湘馆演出;要么,今晚上你找个机会把这个下到她饭菜里,以后的事儿我不管不问,否则……嘿嘿,周老板是明白人,不用我多说吧!”
羽飘翎气得柳眉倒竖,手立刻摸上了刀把,却被常威按回了座位,周福荣若是这么轻易就被讹诈的话,潇湘馆恐怕早关门了。
果然,就听有人冷笑道:“小子,我就是个粗人,听不懂你的话,你告诉我,周老板不听你的,你就准备把他怎么着啊?”
“关老总,您总算来了!这两个山猫野兽,竟讹到我头上来了!”周福荣顿时硬气起来。
宁波府衙总捕头关威?常威笑了笑,怪不得何冲扮成了那副模样,原来关威已经成了周福荣的保护伞,短短几个月的功夫,他就被拉下水了,这周福荣还真有点本事。
不过细想一下,何冲何尝不是被自己腐蚀拉拢了,只是眼光各有高低,比较起来,常威前程远大罢了。
“呵,会拿官府来压人了,周老板,你还真不是当初在八哥弄讨生活的那个周福荣了呢!”
出乎意料的是,胡一飞竟是全然不惧,不仅出言讥讽周福荣,就连对关威的语气也不那么恭敬:“关老总,兄弟包个粉头不犯法吧!”
“包个粉头?错了吧,我分明听得是你们意图**良家妇女,是不是啊,周老板?”
周福荣那边一个劲儿地称是,这边胡一飞已经森然冷笑起来:“真是王八头上戴斗笠,栽赃栽到老子头上了!关威,看在你大小是个捕快头儿的份上,现在赶快给我滚,我权当没见过你,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嘿,老子还真不是吓大的!”关威怒极反笑:“今儿我倒要长长见识了。”
说完,冲回廊下喊了一声:“杜先生,屋里这两位客人交给你了,人家那么客气,咱好歹也请人家去府衙做回客呀!”
“明白!”
随着话音传过来的脚步声既轻且快,显然这个杜先生是个练家子,果然,隐约听到一阵刀风掠过,就是‘当’的一声,两样兵器相交在了一起。
“姓杜?莫非你就是浙东道上的四方刀杜真杜四方?”胡一飞气息丝毫不乱,自是一刀占了上风,冷笑道:“关威,靠他这号人来拿我们兄弟,差得远了!”
关威似乎没想到这两人竟是如此扎手,便有些慌乱:“大胆狂徒,竟敢拒捕,想造反啊?!”声音听起来已是色厉内荏。
此时却听杜真叫道:“啊呀,我知道了,你们是鹰……”
“住口!”胡一飞厉声打断杜真的话头:“我们兄弟是谁,还轮不到你说话!”似乎是推了杜真一掌,杜真闷哼一声,踉跄着退出门外。
关威想走,却被拦了下来,就听胡一飞压低声音道:“你来看这个!”
关威惊呼一声:“这不是……”又似乎意识到什么,马上改口道:“各位怎么不早说,险些大水冲了龙王庙!阁下如何称呼?”
“不愧是一府总捕,还真机警,兄弟姓胡,这位是来兄。”
咦?常威顿时好奇起来,胡一飞究竟给关威看了什么,关威的态度竟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听关威话里的意思 ,那东西应该和官府有关。
一摆手让歌女们下去,常威小心翼翼地凑到木质间壁跟前,借来羽飘翎的流光剑,悄无声息地捅出一道缝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