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一个个翘以盼地看着秦书。
换城主、灭异兽,谁都知道碑塔城将迎来一个全新的时代。随之而来的必然是各方利益的重新洗牌!毫不夸张的说,现在的碑塔城就是秦书一人说了算。他的想法,关系到城内所有家族的兴衰气运。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生怕听漏了一个字。
从傍晚到深夜,秦书就所谓的“赚钱办法”整整讲了三个多时辰。讲的时候大门紧闭,除了在场的十几人,其余没人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只知道那些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各家族长出来后,都是一副副不明觉厉的表情。
秦书所说的赚钱的方法,不仅涵盖了法治、商业、农业、经济等等一系列的改革,而且说的是天花乱坠,很显然这些东西对于这群一言不合就掀桌子的人来讲,根本就是天书一般。更过分的是,秦书还直接把各种现代社会治理的专业术语拿来猛砸一通,砸的每个人都是一愣愣的。
这些人都是碑塔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明明听不懂却非要装出听懂的样子,每每秦书讲到兴奋处还都很捧场地点点头,摆出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其实一个个都屁股来回磨蹭椅子几百遍了,恨不得立刻回家,谁爱听这枯燥的玩意?
等秦书讲完,所有人眼前都隐约是一副太平盛世的场景,至于他具体讲了些什么早就忘光了,哪还留的到过夜?
讲完这些,秦书还特别鸡贼地当场让人拟了一份文稿,大意是在座的各位族长都已知悉城主府接下来的“施政纲领”,并且保证配合城府主的一切行动,然后让所有参会人员都签字画押。
本来大家都有些犹豫,听都没听懂怎么能签字画押呢?签字画押在龙魄大6可是大事,一旦这么做了今后再想反悔可就变成无信无义的小人了,哪个家族敢背上这样的骂名?不过秦书说了,只有签了字的家族才能有资格享受今后碑塔城的一切权利,包括送孩子进入碑塔学院的权利。
看了看手里五分之一的“青雀心诀”,所有人都开始动摇了。再怎样城主府总不能把各家的财产都抢了去吧?这东西签了也就签了,反正以他秦书如今的声望和背后的势力,谁还敢反对他?要是再犹豫惹怒了他,自家孩子进不了碑塔学院,眼睁睁地看着别家孩子学“青雀心诀”,那今后可就别想翻身了!
兀图家是第一个签的。从秦书救了兀图城的儿子开始,兀图家就对秦书就一直抱着一颗感恩之心。再加上这次秦书以非修武之身,冒死带领大家除了异兽之患,更是让兀图家敬重不已。而且,人背后还有不知道多强大的势力存在,今后兀图家不紧紧地站在他这边,难道还跟他为敌?
等兀图家签完,夏家也二话不说的签了字。两大家族一响应,其余家族开始纷纷抢着签字画押,一会儿工夫就集齐了所有家族族长都签了字,连毕列家也不例外。
秦书拿着这张满是签名和画押的纸笑得牙不见眼。
这就对了嘛,听不懂?听不懂好哇!要是听懂了这些剥夺你们这些大家族特权的措施,你们还不叫炸天了?现在大家都签了字画了押,接下去我怎么说你们怎么做就是了。虽然一开始你们会有点痛,不过过不了一年半载,你们就能体会到老子对你们的爱有多深!
这时已是午夜时分了,一气儿开了三个多时辰的会,换在地球就是六个小时,每个人都是饥肠辘辘。秦想留大伙儿吃点夜宵再走,不过众人纷纷告辞,表示夜已深就不叨扰秦先生和城主休息了。
秦书也乐得随意,便送众人到了城主府大门口。到了那才现,城主府大门前的整条街上都是人,红彤彤的灯笼挂的到处都是,照得黑夜犹如白昼。
无数人身着艳丽的服饰,在街上又唱又跳。沿街摆满了一张张大方木桌,一直从街东头摆到了西头,足足排了好几百米,桌上全是酒菜,无论是谁都可以拿来吃,一盘光了就又上一盘,也不知道这些酒菜是从哪来的。
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声,秦先生出来啦!人群顿时呼啦一声围了上来,先是齐齐地向秦书行礼,接着围着他又唱又跳。
秦书转过身悄悄问列奥这是不是又是他干的好事,列奥一脸冤枉地表示,这是碑塔城百姓自组织的。至于这些上百桌的酒菜,一半是附近酒肆老板贡献的,另一半则是百姓自己从家里做好带来的。
见秦书还是一脸茫然,列奥又向他解释,其实这是碑塔城的一种传统,也是表达感激之情的一种的方式。
早年间碑塔城没有城墙人也不多,各种异兽出没频繁,所以各家在晚上睡觉时必须要有人“守夜”,以防止异兽偷袭。因为“守夜”是苦差事,所以很多人在受了别人恩惠以后,如果觉得无以为报,就会主动提出帮对方家族守夜,以表示自己的极大感激之情。如果说负剑请罪是道歉的最高形式,那么守夜就是感谢的最高形式了。随着时间的演变,碑塔城有了城墙人也越来越多,大家睡觉也不需要再守夜了,但这种古老的感谢方式却留了下来。只是现在的“守夜”,已经变成了一场彻夜的狂欢。一般是由要表达感谢之意的人准备好酒菜来到被感谢人的家里,然后与主人把酒痛饮。若是主人乏了便可回屋休息,而感谢之人则会独自在门口呆到天亮,完成整个“守夜”的过程。
所以说,这些人守在城主府门口,只是单纯的想表达感激之情。但是听说城主和秦书在里头和各大家族商量大事,谁都不敢打扰,便都在这里自娱自乐了。
秦书放眼望去,只见从门口道街道的尽头,黑压压的全是人,至少上万了,心中不免有些感动。
这里的人虽说无知野蛮了一些,不过却认一个死理,那就是谁对他们好,他们就对谁掏心窝子。如果说之前经营碑塔城,他只是单纯地为自己考虑,那么从这一刻起,他忽然有种莫名的冲动,就是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这些单纯的人过得更好一些。
一个圆头大耳的男子腆着硕大的肚子跑到秦书跟前,冲秦书深深一拜,然后略带腼腆地说道,“秦先生,我是大昌酒家的掌柜。这个,哎,那个,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尝尝我做的菜?”
话音刚落,一高个子侍卫走了上来,对男子说道,“老周,你那两下子也就能糊弄糊弄咱这些粗人,秦先生什么身份?去去去!”
高个子正是萧鸣,之前帮秦书杀邱香荷的那个,现在已经是侍卫役长了,手下也有了十几个家勇。倒不是他真看不起老周,而是作为侍卫,他认为秦书吃来路不明的东西太危险了。老周固然没问题,但要是别有用心之人偷偷下了药呢?毕竟那些菜都是摆在桌上的,现在人又这么多,谁敢保证没人动手脚?
秦书却是哈哈一笑,对萧鸣说道,“无妨,既然周老板如此盛情,秦某岂有推却之理啊?不过周老板你看,咱们这可有十几号人哪,你光请我一个可不行。”
老周一看,秦书身后那可都是碑塔城里的大人物,这些人平时别说光顾自己的小酒肆,就是连见一面自己都没资格,顿时激动地满脸通红地说道,“谢、谢谢秦先生赏脸,谢谢各位长老、大爷赏脸。几位要是看得起,就请来我的小馆子,小的、小的一定给大伙儿炒几个拿手好菜!”
秦书摆摆手说道,“不必啦,咱们就在这儿吃,大家怎么吃我们也怎么吃!”然后回过头对各家家主说道,“各位,你们怎么说?要不要一起来喝两盅?”
众人见秦书已经坐了下来,便都不再推辞,也跟着坐了下来。
只有毕列复冲秦书告了个罪,说是担心家弟的伤势,需立即回府看看。秦书表示理解,还安慰了一番毕列复,毕列复脸上神 情极为复杂。
十几人足足坐了两大桌,老周打死也没想到自己不抱什么希望的邀请,竟然真的能请到这么多大人物赏光,两条粗壮的短腿飞快地倒腾起来,风一样地穿梭在自己酒肆的厨房和设在街上的两桌酒席之间,变戏法似的端来一盘盘精致的菜肴,其他人见了无不惊叹,这死胖子原来能跑这么快?平日里谁短他一个铜币都能上门骂街的老抠门,今儿怎么这么大气了?莫不是一会还打算跟秦先生收钱?他要是真敢收钱,老子这就把他这酒肆的门板给卸了!
其他几家酒肆的老板得到消息后,顿时都纷纷不干了,你老周的菜是拿手菜,咱们店里就是废手菜了?纷纷跑回自己店里招呼自家伙计,利索的都把拿手绝活使出来,店里有的食材甭计较成本都往狠了用,这会儿咱要脸不要钱!不一会儿三四样招牌菜就出来了,也不让伙计端,自己弄了个托盘就腾腾腾地端了上来。
于是桌上的菜很快一层叠着一层,一道新菜刚刚上来,大家还没夹几口就被撤了下去,撤下去的那位嘿嘿一笑,说那菜凉了不好吃,几位英雄赶紧尝尝咱家的糖醋桂鱼,话音还没落那糖醋桂鱼又被撤了下去,又一位老板凑上来说,糖醋桂鱼也凉了,尝尝咱这红烧虎骨吧。
几大家族平日里吃过山珍海味无数,却从没见过这等阵势。尤其是夏家和兀图家的,他们作为大功臣,无数百姓更是连番敬酒,一口一个英雄,可谓礼遇空前。
一开始百姓敬的最多的是兀图城和夏克列,这两人年纪轻辈分小,又大大咧咧来者不拒,一会儿便喝了几十杯,酒劲上来夏克列更是光起了膀子。兀图城也不甘示弱,拿起一坛酒递给夏克列,然后自己又拿了一坛,咕咚咕咚就开始往嘴里倒。夏克列哈哈一笑,二话不说就跟着开喝。
渐渐地,有胆大的百姓开始试着向兀图松和夏炎敬酒,这两人都上了年纪,在碑塔城绝对是极其威严的存在,要不是喝蒙了酒壮怂人胆,谁都不敢贸然敬这两位的酒。不过出乎大伙儿意外的是,两人都是哈哈一笑,无比爽快地喝下了敬酒。
没有辈分,没有贵贱,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种奇怪的氛围里,这种氛围让人无比愉悦,甚至让人陶醉。
碑塔城两百年来,从来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欢腾过!夏家和兀图家作为城内的豪门望族,虽然平日里大家也都对他们恭恭敬敬的,但之中包含更多的是一种敬畏,而现在每个人对他们都是自肺腑的尊敬,两者之间的差异,不用一言一语就能感受到。
兀图松和夏炎都喝红了眼,感觉自己家族为碑塔城立下如此丰功伟绩,这辈子总算没白活!两双浑浊的老眼互相对视了一下,竟都不由自主地拿起了手中的杯子。
“叮当”一声脆响,两杯相碰,出一阵动人的声响,将两家上百年的仇怨碰得烟消云散!
兀图家和夏家尚且如此,秦书更是喝得找不着北了。
这时,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递过来一杯酒,对秦书说道,“秦先生,请让我敬您一杯!”说罢,将手中酒递到了秦书手里。
秦书接过酒正要喝下,忽听身旁的兀图松和夏炎同时惊呼,“酒里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