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红色的影子很快,不过却并不是飞在天上,而是时刻借着亭台楼阁的栏瓦构槛的支撑呈现半飞半跑的架势,只不过形如飞剑,来去若风,祝艺菲将架云之术提升到最快的度才勉强追上。
这一路从紫阙宫越过兰秀宫,穿过御花园,飞过弄月阁,直到翻出宫墙外几十里外的地方,便见那红影钻入一片臻臻簇簇之间,不见了踪影。
按下云头,便见是一处荒凉野地,远处是层峦叠嶂的山脉,近处有一条细长的溪流,在溪流的另一方则是大片的野林,只在靠近护城河的方向有几家稀稀落落的民宅,倒是大片的马棚鳞次栉比,正是育马的地方训马的地方。
钻进野林之中,坑坑洼洼的路很不好走,大约向着前方走了百十几米,矮木丛变成了古松青杨,厚厚的松针铺在脚下,也开阔了许多,比起先前那满是荆棘的小路要好上许多。
不一会便见那红色的影子在疏影重重间飘荡着,祝艺菲抬手打出个定身符,中了,却并没有出意料之中的响声,急忙跑上前去,越上树枝一瞧,竟然只是件红色的衣服,上边还贴着她的定身符。
气急败坏的将红衣服摔在地上,祝艺菲坐在树枝上怎么想这么窝囊,正在此时,忽然感觉脖颈后骤起一阵冰冷的风刃,出于本能的反应迅侧身一躲,一根黑色的尖指瞬间擦过脸颊,将她不小心垂下来的一缕鬓齐刷刷的断成两截。
这一侧身刚好使得倾向主干的重心偏移到枝干尖端,那枝丫耐不住她的体重顿时倾斜向下,祝艺菲也跟着坐不稳直接摔了下去。
这是真真的脸先着地的,满嘴的松油味呛得她忍不住咳嗽起来,只是这咳音刚起,整个人便突然被一道巨大的力量举上了半空,就见不知何时在一个老柳树的斜枝干上倒挂下来一条绳索,紧接着她的头便被那绳索套的死死的,而那托举的力量瞬间消失,整个人便从半空中急坠下,直到脖子卡掉在绳套中,方才开始在离地不到半米的距离悠悠荡动着。
被自己的重力和地球引力连续摆了两道的祝艺菲只感觉自己的脖子马上都要断了,如果这绳套一直解不下来的话。
双脚胡乱的踢蹬,手也用力的抓着绳子,不过那绳子好似越勒越紧般,完全卡进了脖子的皮肉之中,抠了几次不但没有抠出来,反而还将自己的皮肉抠下来一大块。
“我就知道是你”独孤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前方,一身红裙,长披散,赤着的血纤白如纸,面貌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额间却并没有那所谓的柳木钉子。
“有......话......好好.....说”祝艺菲觉得自己眼前一片星光灿烂,璀璨无比,当然若是脖子不疼,胸腔不闷,那感受还是很美好的。
“你说,我是现在杀了你好呢还是留着最后杀”独孤莲冷笑一声道,看着不断挣扎的祝艺菲眯起双眼,似乎极为享受。
想杀老娘,做梦呢吧你,脑海中灵光一现,突然用力狠命一荡,就在撞在柳树干的那一瞬间默念心法口诀,顷刻脱离了绳索遁入树干中。
“想不到你法术还很高强,出来,我们打个痛快”独孤莲双眸紧缩,大声吼道。
祝艺菲趁她转过身的功夫,瞬间从书中钻出,抬手打了个定身符,只听独孤莲一声闷哼,心中暗喜,笑道“怎么样,动不了了吧,叫你瞧瞧姑奶奶我的厉害”
独孤莲唇角绽出一抹隐晦的笑容,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本来呢,我跟你无冤无仇,赵古兰也跟你无冤无仇,你要报复尽管去找皇后好了,莫不是生前被皇后逼死,死后又害怕她不敢去”走到她身边,拾起一缕墨在指尖缠绕,痞痞的样子活脱脱一个女色狼。
正待她洋洋自得,想要通过良好的教育政策以及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其弃恶从善,洗心革面,没想到眼前红光一闪,五根钢针一样的手指瞬间朝着她面门插了过来。
九十度弯腰仰身躲过的同时,一脚飞出,直接蹬在了独孤莲的腰上,又是冷冷的闷哼,独孤莲被她这力气攻的后退十几步方才站稳。
“靠,搞偷袭?”祝艺菲这句话还没说完,便见那红光左右闪烁,独孤莲像是闪电一般,瞬间略过,两只手上下飞舞,不过几秒的时间连变数招,招招要命,奔着她周身的几大紧要关窍袭来。
祝艺菲左躲右闪,也是迅猛无比,只是棋差一招,度上还是慢了那么一星半点,须臾之间脸上手上肩上便都是宛若兽抓的爪痕,鲜血也跟着沁了出来。
早在受了孤独莲暗算之时,化形之术便散了功,如今这正是她自己的脸自己的身,道道抓痕几乎深入骨髓,只怕日后处理不当还是要留下伤疤。
在接招的这个时间段里,她也反复打出好几道符,可是那符像是突然失灵了般,没有一张好使的,突然想起曾经紫阳对她说过,符咒之术只与妖魔鬼怪有用,难道这孤独莲不是鬼?
越想越是心惊胆寒,这独孤莲不是鬼难道真的是僵尸?那也不对啊,僵尸没有她这么柔软灵活还有表情的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实在打不过孤独莲的祝艺菲无奈的趁着空隙遁到了一旁的树中,口气喘着粗气,摸了摸脖子上的勒痕,手臂上的抓痕,瞬间觉得无比苦闷。
以后老娘一定要先联系玄清剑术,当然最好是能先搞到一把剑,也不至于如此狼狈,这哪叫对打啊,分明就是受虐。
孤独莲见祝艺菲瞬间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知道是使用的异术,顿时也气冲额冠,寻了半响不见其踪影,便开始了疯般的怒吼嘶嚎,声音似人非人似狼非狼,尖细中透着粗犷,听在耳中只觉得怪异莫名。
你先自己疯吧,老娘先歇一歇,正打算坐下来,忽然藏身的老树一阵摇晃,紧接着树干竟然像是被极为凌厉的剑气拦腰斩断一般,倾斜栽倒在地。
五行遁术讲求的是完而不缺,化而不散,聚形聚影,结缔相成,如今这树既被毁,自然便现出了她的身形,那独孤莲双掌齐抓,瞬间便扣住她的双肩,十指陷入皮肉之中,几乎已经贯穿肩胛蝴蝶骨,忍不住嘶了长声,还没从疼痛中缓过神 来,便被再次举起半空中一个旋转就被甩出了十几米远。
好在跌落之时被树冠挡了几下,使得下坠的力道轻了不少,屁股挨到地面上时并没有多痛,只是肩膀痛的几乎不能再动,自己拍了拍脸,将那眩晕的感觉硬生生打散,眼见那独孤莲已近在眼前,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诡异的手掌马上就要击在面门上,祝艺菲的向身后一摸,抓住了一根细长的棍子,用力向前一捅,就感觉一股轻微的阻力和呲啦一声衣服撕破的微响,一股鲜血瞬间喷了出来,淋了她一头一脸。
胡乱的摸了把,睁开眼一瞧,只见独孤莲的那张妖冶惨白的脸正对着自己,双眸中带着丝不可思 议和憎恨,甚至还有怨怒,两只诡异的手指甲细长,已经触到了她的额头上,锋利的尖端还散着淡红色的血光,只要稍稍再向下一寸,便能穿透头皮和颅骨插进她的脑仁中。
自己手中握着的长棍直直的插入了她的胸腔,好像已经穿透到了脊背之处,由于用力过大过猛,那红色的衣服也被带入到了皮肉之中,那撕裂的部分非常不整齐,斜斜的从左肋下直接延伸到了腹部腰际外侧,稍稍一动,那片衣衫便垂落下来,露出了里边苍白的皮肤。
祝艺菲愣住了,因为那露出的皮肤上居然不满了血红色的诡异纹络,很想是蝴蝶翅膀上的图案,有些并不连续,有些却缠绕在一起,像是开着花朵的藤蔓一般,上下串联开来,根本看不到具体的形状。
她对自己的符咒没有反应,却能被普通的木棍插死,她居然没死,是真正得人,尤其是脸上那滴滴答答余温犹存的鲜血,熟悉得唯道刺激着祝艺菲的神 经,令她颤抖的放开那握着棍子的手,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大口气。
独孤莲在她松手的那一刻仰面倒了下去,祝艺菲急忙上前查看她的颈动脉,还在微弱的跳动着,顿时着急的道“这是怎么回事,你还好吧,哎,你先停住,我带你回宫寻御医去”
“哼,不必假好心”独孤莲闭了闭眼,黑瞳内数道流光闪过,宛若微波般散了又聚,聚了又散。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祝艺菲瞧着她冷冰冰的模样,也顿时觉得自己像是救了蛇的农夫一般,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不过是巫生术罢了,本以为我死了他会有那么一点难过”散大的瞳孔再次被聚拢,似乎在被一种强大的力量抑制死亡来临时的表现一般。
“你这是傻,炎晗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跟了他那么多年会不清楚”意识到她话中的含义,实在忍不住的说道。
“正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才要奢求,你懂什么”
“我懂的可多了,不爱你的人不必去求他爱,就算你再如何爱他,只不过是增加负担罢了,喂,你到底用不用救啊”踢了她腿两脚,现那棍子插入的地方溢出了更多的血,便不敢再动她。
“我死了还会复生的,你不用着急”独孤莲闭上眼睛说道。
“这就是你说的巫生术?可以无限复生?”祝艺菲蹲下身,凑近了她的脸仔细看着,现脖子上正在缓缓长出黑色的宛若藤蔓般的纹络,忍不住伸手去碰触,居然是极为柔软的绒毛。
“只要不是柳木”独孤莲道。
祝艺菲听她言语,急忙去看那跟棍子,那是一根光秃秃的几乎也看不出是什么木的,不过柳枝向来飘逸纤细,鲜少有这样又粗又硬的,应该不是,想到此处正送了口气忽然现那木枝的最上端有一个小小的芽孢,而那芽孢内已经钻出了细嫩的长叶子,只不过被她的手握碎了一半。
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抬手燃了个天火符,再微弱的火光中细细一瞧,顿时惊呼道“不会......这么巧吧”
“我怎么感觉越来越虚弱”独孤莲突然睁开眼,全身像是中毒般突然猛烈抽搐起来,断断续续的高声喊道。
“若是柳木会如何?”被她这突如其来宛如鬼怪附身的模样吓的后退两步也扯着嗓子问道。
“化为........黑灰,永不......生”独孤莲说身体忽然愈剧烈的颤抖起来。
“对不起,你有什么遗言吗?”祝艺菲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救她显然是不可能的,先不说她会不会再杀她,但却会杀更多无辜的人,比如赵古兰,比如周佳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