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宪当即拖着达奚震连夜驱马奔去了逍遥村,临走前,他还不忘吩咐人去了趟管家的老家,查查他的底细,家有何人?日子过的如何等等。
说到底,他还是不信郑如烟会做出这么龌龊的事情来,况且,就算郑如烟当真那么做了,阮希为何差人割了黄光的舌头?留他一命等他回来不是更好的处理方法么?不是亲眼见到的事实通通不叫做事实,婉瑶的事情亦是一样,这两件事,他都需要确认。
宇文宪到的时候浮生正准备打道回府,几人是在院外碰了个正着,本想着让浮生住上一晚再走,况且路程这么远,夜又这么黑,也不安全,可浮生已来了整整一日,若不是丸子始终高烧不退,她白日里就回去了,毕竟第二日跟灵珠约好,要去为她请平安脉。
灵珠到底还是嫁给了卫刺王宇文直,在他还没有彻底爱上灵珠的时候。
四年的时候,灵珠早已由一个每日里喜笑颜开的娇小丫头成长成一名亭亭玉立的翩翩少女,更是能主持得了家中中馈,冷面起来半分情面不讲。
人总是要成长,谁都愿意一直阳光快乐的生活下去,可事实往往会给你当头一棒,要你不得不坚强,这种快速的成长亦是伴随着巨大的疼痛。
灵珠的生母在婉瑶离开的那一年病逝,自此灵珠开始变的少言寡语,没多久,她父兄双双战死疆场,她由一个集万千宠爱的清远郡主变成了孤儿,叱奴太后更是大病了一场,甚至无法下床走动。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她而去,让她变得敏感、怯懦,开始变得小心翼翼,再也不会没心没肺的笑了,很多时间,会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哭完擦擦泪,依旧做着该做的事。
世事无常,灵珠没有时间慢慢的接受这些,必须快速成长起来。没人问过你是否开心,愿不愿意,这些强加给她的东西她只有快速吸收和接受。
叱奴太后好了之后,择了个良辰吉日,将灵珠嫁进了卫刺王府,她怕她哪一日殡天了,灵珠就真真正正的成了孤儿,所以叱奴太后趁着她身子骨硬朗的时候,风风光光的将灵珠嫁了过去,婉瑶听说此事后,还让沈格然替她送了份大礼过去。
灵珠自嫁过去之后,过的还算不错,浮生常常去探望她,宇文直待她还好,虽说不是恩爱有加,事事倒也尽心尽力,照顾细微,只是俩人之间还是少了点爱情。
灵珠目前已是身怀六甲,比之前要开朗了些,偶尔也会与浮生说说体己话,她说有些事急不来,欲速则不达,但是该争取的还是会去争取。她说她不想等到人走了之后才知道什么才最为重要,就像是皇上一样。
或许这就是成长吧,由皇帝哥哥改成了皇上,生份了、亦是懂得进退了。
婉瑶听说这些的时候,眼角悄悄的湿润了,曾经那么宠爱的小妹妹、那么希望她快乐的灵珠,最终还是迫于现实,不得不带着疼痛迅速长大。
婉瑶在看见宇文宪的那一刹那,觉得仿如时间都静止了,她没有惊恐、没有想要躲藏,有的只是庆幸。
一别经年,君无恙,幸哉!
宇文宪坐于马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婉瑶,目光炯炯,泪光闪闪,头顶上依稀的星辰倒映在他眼中,更加皎洁明亮。
婉瑶披了件白绒狐裘的披风,梳了个夫人发髻,面色圆润,眸光明亮。
可以看得出,她过的很好,至少,比在那座似牢笼一般的红瓦黄墙内要好得多。
直至丸子与鸽子出来,扯着婉瑶的裙摆稚嫩的喊着“娘”的时候,宇文宪才反应过来,他错愣了半响,像是没听清楚一般。
婉瑶蹲下身子双手抱着丸子与鸽子,满目幸福,温声道:“丸子鸽子,叫王爷叔叔。”
宇文宪翻然下马,大步走上前,愣在原地看着两个娇小机灵的孩子不知所措。
鸽子眨巴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睛,笑起来眉眼弯弯,那神 态像极了婉瑶,她努着嘴巴仰头看向宇文宪,稚嫩的嗓音甜甜的叫了句:“王爷叔叔好,我是妹妹鸽子,他是我哥哥丸子,我们是一对双生抬。”鸽子边说着,手指指向丸子。
倒是丸子,眼神 里有三分戒备,这般稳重的模样婉瑶还是第一次瞧见。他将宇文宪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回身对刚刚出来的沈格然挤了下眼睛,好似在说,“爹,你情敌来了。”
沈格然一眼认出了来人是宇文宪,他嘴角噙笑,不动声色的走上前来,弯身抱起丸子鸽子,宠溺的问道:“跟叔叔打过招呼了么?”
“爹,我有很礼貌的打招呼啊,但是哥哥没有,见到帅气叔叔可不高兴了呢。”说罢还对着丸子努了努嘴。
丸子不以为然,搂着沈格然的脖子,警惕的盯着宇文宪看。
爹?婉瑶这是再嫁了么?想到此,宇文宪的心口窝莫名的跟着一疼,他仔细打量起沈格然来,眼神 里分明多个份敌意。
沈格然不躲不闪,由着他看着,嘴角始终噙着笑,一种赢了天下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达奚震站在宇文宪身后,瞧着乱七八糟的关系,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还是浮生率先开了口,她浅笑嫣然道:“丸子还生着病呢,外头凉,咱们还是先进屋吧。”
几人这才鱼贯而入的再次进了屋子。
达奚震跟在最后,他悄悄拉住怜儿,近身小声问道:“怜儿姑娘,那人真是婉夫人么?她当真再嫁了?”
怜儿复身回头横了他一眼,奋力甩开他的手,语气里三分疏离,“貌似与达将军没什么干系吧?”
达奚震微愣,这丫头何时这么牙尖嘴利了?这哪里还是她认识的那个爱哭鼻子爱絮叨的怜儿了?时间还真是个好东西,连人的性格都能改变,不过,他倒是更喜欢这样的怜儿,于是嬉皮笑脸的又跟上前去,“有谁规定没关系的事儿就不能问了?”
怜儿快走了几步,先他一步进了屋子,顺手带上了门,直打在达奚震的脑门上。
达奚震来不及反应,疼的“哎呦”一声,被关在了门外,额头被撞的通红,他伸手揉了揉,忽而勾了唇角,“嘿、别说,有点意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