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一抬手,指向刚刚白玉堂品酒的桌子,只见七名少女纷纷上前,将面前玉盏中的酒都倒入一个玉壶,又有一个少女将玉壶上下摇了数下,递给了掌柜。
掌柜接过玉壶,递至展昭手中,瞅了展昭一眼,面有忧色道:“只要公子将此壶中的酒喝干就好……”
人群中顿时一阵骚乱。
“什么?!”
“说笑的吧!”
“有什么大不了的?刚刚那个小英雄还不是喝了好几十碗?”
“你懂什么?刚刚那几十碗也比不上这七种酒单独一壶醉人,何况是七种酒参合在一起喝?!
白玉堂也变了脸色,腾得站起身,提声喝道:“我替他喝!”
展昭回身一笑:“白兄莫不是忘了闯关的规矩?”
白玉堂顿时急了:“我管他什么规矩,你这一身是伤的臭猫呈什么能?!万一喝出毛病来……”
白玉堂这一声高喝,顿时让邵家锦清醒了几分,赶忙从怀里掏出药瓶,边掏边往前冲,边冲边喊:“公子,且”
“慢”字还未出口,就卡在了嗓子眼儿里。
一道白影飚了出去,迅如闪电,白玉堂的身形实在是快,可再快也没快过展昭。
提壶、仰首、灌喉,展昭这壶酒喝得实在是干净利落。
等到白玉堂和邵家锦冲至展昭身侧,就只有瞪着那只空壶干瞪眼的份。
放下酒壶,展昭抱拳一笑:“掌柜的,可否带我等去见一枝梅了?”
那肉球掌柜直愣愣瞅着展昭半晌,才颤声道:“这位英雄,您……没事吧?!”
展昭又是一笑:“请掌柜的带路。”
掌柜盯着展昭,愣愣点了点头:“请三位随我来。”
说罢就转身领展昭三人朝酒楼三层楼梯走去。
展昭随后,白玉堂、邵家锦紧跟。
“喂,小邵子,这猫儿难道和你一般,是千杯不醉?”白玉堂边走便打量身前步履稳健的展昭问道。
“这个……咱倒是从未见过展大人喝醉……”邵家锦也盯着展昭面色如常的侧脸,犹豫道。
确切的说,他连展大人喝酒都未曾见过,谁知道酒量如何?
“难道这臭猫是个酒林高手?”
“这个……”
“三位英雄,到了!”最前带路的掌柜停在一扇镂花厢房门前道。
“哎?到了?!”白玉堂诧异,“你说那神出鬼没的一枝梅就住在你家酒楼三层,门前连个陷阱、八卦阵的都没有?!”
“这不是谁都能上来找他吗?!还设什么酒关做什么?!”邵家锦也惊呼道。
掌柜缓缓转身,显出一脸无奈:
“二位说得没错,可谁又能料到一枝梅能住在这不起眼的酒楼上?况且若不是闯关成功之人,他若不想见,又有谁能见得到他、抓得住他?”
邵家锦顿时一阵感佩:
若想藏一棵树就藏到树林里,若想藏一个人就藏到人堆了……这“一枝梅”是个高人啊……
“大隐隐于市……”白玉堂挑眉一笑,“掌柜的,报门吧。”
那掌柜一听,却突然面带兴奋之色,身形一转,一脚踹开木门,叉腰提声呼道:“一枝梅,今个儿终于有三位英雄闯关成功了,你可要记得你的承诺!”
邵家锦、白玉堂顿时惊呆当场。
就听厢房内懒懒传出一个声音:“陈掌柜,在下自然记得,你不必担忧。”
“哼!你记得最好!否则、否则……有你好看的!”肉球掌柜冷着脸撂下一句狠话,又呼了两口气,侧身让路道:“三位英雄请进,在下先告辞了。”
说罢就一溜烟跑了出去,好似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
邵家锦、白玉堂一脸莫名,互相瞅了瞅,抬脚随在展昭身后步入厢房。
一进室内,只觉眼前豁然一亮。
轻纱罩灯环室而立,将厢房内映照的灯火通明,屋内,摆放着檀木雕花椅,青梅卧月桌,件件精致,井井有条,厢房最内,乃是一扇镂空花窗,上雕寒梅朵朵,随意雅致,窗扇开敞,迎月色清洒,侯夜风拂入。
皎皎银辉下,一人背窗而坐,一身锦缎黑衣,袍袖垂地,一头长发随意披散,晚风撩起,额前黑发中一缕银丝尤为耀眼,长眉凤目,目光灼灼,一手支腮,一手把玩发梢,似笑非笑地望着眼前三人。
论相貌,此人自是比不上南侠儒雅俊颜、锦毛鼠华美俊貌,但此人往哪儿一坐,却有着说不出的随意风流,闲情雅致。
邵家锦将此人上上下下打量数圈,就觉此人身上有种不可思议的亲切感,但又说不出是何处亲切。
“这位可是江湖人称浮梅暗香,妙手空空的一枝梅?”展昭抱拳施礼道。
“一枝梅”瞅着展昭半晌,微微叹了口气,惋惜道:“清香扑鼻,恍若天成,还以为有幸能见到哪位绝代佳人,岂料是个漂亮男子……唉……”
展昭身形明显一僵。
白玉堂“噗”的一声喷笑出声。
“一枝梅”又望了白玉堂一眼,凤目亮了亮,又暗了下去:“一笑倾城,二笑倾国,原以为是月中嫦娥,岂料又是个男子……唉……难道如今这世道变了,男子都长的比女子好看了么……”
“你说什么?!”白玉堂蹭得就跳了起来,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就要往前冲。
“白兄!”展昭一把按住白玉堂肩膀,微微摇头。
白玉堂望了展昭一眼,鼻子了哼了一声,刚按下怒火扭过头,又暴跳起来:“小邵子……有什么好笑的?!”
本在一旁偷偷闷笑的邵家锦赶忙直身正色道:“咳咳、那个,咱只是觉得难得有人如此……咳、那个诚实,有些感叹罢了……咳咳……”
“我等有一事相求,不知阁下可否应允?”最终,还是展昭好脾气,不紧不慢道出此行目的。
那“一枝梅”叹了口气道:“既然你们已经闯过了关,有什么事就说吧……”
“如此……”展昭开口,可刚说了半句,突然顿住,身形一硬,就直直向后倒去。
站在展昭身后的邵家锦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觉眼前一黑,自己就被一个重物“咕咚”一声压翻在地,动弹不得。
就听白玉堂一阵疾呼:“臭猫?!猫儿?!展昭?!”
邵家锦挣扎着从展昭身下爬出半个身子,回首一望,只见展昭双目紧闭,面容通红,绵长呼吸中透出浓郁酒香。
“那个,白五爷……”邵家锦瞅向白玉堂。
白玉堂探了探展昭鼻息,满面惊慌渐渐消去,显出几分安心:“这猫儿八成是醉倒了,还以为是什么千杯不醉,原来不过是硬撑……”
“咳咳,那个白五爷……”
白玉堂修长手指又在展昭手腕上把了把脉。
“小邵子,莫要担心,依我看这猫儿只需睡上几个时辰……”
“白五爷!”邵家锦突然一声高喝,“能不能劳烦白五爷先将俺拖出来?!”
“啊?”白玉堂这才反应过来,赶忙翻动展昭身形,将邵家锦从展昭身下拖了出来,“小邵子,你没事吧?”
“没事!当然没事!”邵家锦瞪了白玉堂一眼,无奈道。
“展昭?”就听那边“一枝梅”又喃喃道,“这个是展昭,那个岂不是白玉堂?!”
邵家锦转头,只见“一枝梅”一脸无奈,叹气道:“麻烦,太麻烦了……”
从始至终,此人就好似睡着的乌龟一般,一直都是一个姿势,除了面部表情,浑身上下连动都未动一下。
邵家锦终于发觉此人是何处透着那种莫名亲切感了,这人浑身上下都和自己一样,都透出一个字:“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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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淡淡,夜雾渐薄,风细细,秋叶纷飞。
正在思索间,幽若突然开口“行了,时间不早了,困死我了”。正说着,上前踹了锦毛鼠白玉堂一下,眼他缓缓睁开眼来,幽若说轮到他们守了。
她说这话之时将声音扩得很大,就怕老五听不到。
白玉堂迷茫的点了点头,从地上起来,然后坐在了旁边,这声惊扰同时扰起了卢芳,掀开毯子打了个哈欠,看样子是意犹未尽。
看着幽若躺倒在地上,丁隐本就困乏之极,顾不上其它,和衣瞬间就地躺下。
如此,下半夜开始了。
不知是否太累的关系,丁隐一躺下便睡了过去,可没过多久,却被一阵叽里呱啦的声音吵醒,他缓缓地睁开眼来,只见白玉堂正用力摇着他的手臂,一边发出支支吾吾琐碎的声音。
丁隐支起身子,幽若也随之醒来,白玉堂见此,干脆走过去朝她比划起手语来。
“什么”?幽若看完他的动作,惊恐的大叫一声。
丁隐起身过去,四处看了看,可卢芳并不在房中,他眉心凝结,低头问:“怎么了,你们大哥呢”?
幽若说:“老五告诉我,刚才我们睡着之后,好像有人敲门,大哥一直在问他有没有听到,可能是因为声音太小,老五确实没有听到,大哥干脆自己打开了门追了出去,可过了大概十分钟都不见他人回来,老五担心起来,也开门出去看,外面除了黑漆漆的夜,什么也没有,所以他才把我们叫醒的”。
听了幽若的话,丁隐看了大堂的房门一眼,果然被打开过,现在还虚掩着。
“太邪门了”。幽若是很要强,说到底,总归是个女人,从古墓开始,一连死了数人,如今大哥失踪,岂能不怕?哆嗦着手对白玉堂道“老五,把门关上,天一亮我们就走,我一刻也不想在这鬼地方待了”。
不知为何,幽若这么一说,白玉堂一直用凌厉的眼神盯着,丁隐说不清那眼神里藏着什么,可能更多的还是对她的责备,因为自始至终,她都没有表现出蒋平的死让她有多伤心。
但是听了幽若的话,他还是上前,将大堂的门关了起来,并且将它闩得牢牢实实。
“现在谁也别睡了,祈祷大哥能够活着回来吧”!幽若说着,又点上了烟。
可谁知她的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老五似乎并没有听到,依然围方桌而坐,幽若胆颤的眼神看着丁隐,低声问道:“你听到了”?丁隐点了点头,咽了口唾沫,正犹豫着要不要开门,只听到那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开吗”?丁隐眉头紧锁,低声问道。
幽若举足无措,一会将目光瞥向丁隐,一会又看了看老五,白玉堂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回头朝幽若比划了一个手势,估计是在问她,是不是门外有人,幽若朝他点了点头。
丁隐斜了桌上的木盒子一眼,然后朝门口跨去,伸手拉开了大堂大门,没想到站在他们面前的竟是卢芳,见了他,丁隐掩饰不住的高兴,虽然说他们都是盗墓贼,但在这一刻,他们属于攻守同盟,随之焦急的问:“你去哪里了,差点儿吓死我们”?
可对面卢芳一动不动地站着,双眼平视,目光无神。手里握着那把手枪,对着前方,丁隐看出了不对劲,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你,你没事吧”?
卢芳依然保持着原有的姿势,没有移动半点儿,连眼仁都不曾转到一下,丁隐回头望了幽若一眼,幽若会意的朝他点点头。丁隐夹着步子不敢迈得太大,伸过手去刚好够到了卢芳的身体,用力将他手里握着的手枪拿了下来,他的身体却瞬间垮了。这时丁隐发现,他的身体早就已经被懒腰切断,被这么一点,他的上半身一下跌落地上,肚子里的五脏六腑散落一地。
丁隐和幽若忍不住大叫了一声,然后本能反应似得退后,关上了房门。
那一幕顿时把他们三人吓傻了,白玉堂惊恐的站到房子中间,四处张望着,像是觉得这房子里还藏着别人。这一刻,丁隐看的出,白玉堂和幽若跟他差不多,估计心里那根弦已经被绷得无比紧张了,如果再生什么意外,说不定随时都会断掉。
等到稍微平静下来,丁隐与幽若的目光落到了桌上的盒子,盖子开着,他们惊恐万分,那柄开封居然又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不翼而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