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在哪里能找到游戏仓——在黄金天秤不知道的时候,林清已经收缴并处理了艾森家族的所有游戏仓——还有如何能找到听都没听说过的释放犯人的方法这两件事,找到到时候隐藏游戏仓的位置明显要容易得多,而且实际上,黄金天秤心里已经有一个地方了。
我们之前或明或暗地提到过很多次,黄金天秤的童年是不幸福的。作为传承者,也就是天生就能瞬移,而且只要摸到就可以审判犯下哪怕一丁点过错的人,本身就会受到排挤。更何况她生活在一个实际拥有权力的大家族当中,天赋异禀地她不但是怪胎,还意味着威胁。
所以除了那些隐隐的排挤,比方说不带她一起玩之类的事以外,明里暗里的欺压也是必不可少的环节。对任何人来说,让自己不喜欢的人对自己屈服都是愉悦的事,只是成年人会去考虑这样做的利弊,而小孩想到哪出是哪出。
总之,处在这样到处都是敌意和漠然的环境中的黄金天秤,即便是自己的房间里她也不能呆得多么舒心,她之所以能一直坚持到现在,多亏了某个非常隐秘的房间给她提供了心灵的支柱。她觉得那是一个从未被白眼和敌意踏足的圣地,是绝对安全的温暖的避风港。
在这里强调一下,虽然黄金天秤一直表现得蛮成熟的,很多时候要比林清、小苍这种是不是抽风的大龄中二逗逼还要靠谱,但黄金天秤依然只有十三四岁。
她从没有考虑过为什么家族里的其他人没有到过这个隐秘的房间,她只是一个人蜷缩在这里,躲避来自外界的所有不祥之物,并体会着孤独和孤独所能带来的安全感。
从自己的房间出,转过三个转角,走到一条死胡同,一旁隐蔽的小门是杂物间,走到杂物间里面,打开柜子门,仔细观察会现柜子后面的那块板是可以活动的,而在这块板后面,则是一条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的楼梯。
过去轻车熟路的路程如今走起来却觉得颇为艰难,除了失去了瞬移能力,而且不再像过去一样走在哪都不会被人注意,要和别人打招呼以外,黄金天秤意识到,应该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她已经很久没有走过这条路了——大概是,在遇到林清之后吧。
花了比她预计的更长时间,其中还走错了一次路,黄金天秤终于来到了熟悉的杂物柜里,看到周围那些熟悉的清洁工具,黄金天秤突然像是回到了过去,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啪嗒——”“啪嗒——”
黄金天秤过去从来没有走过这段楼梯,而且来这里的时候也没什么闲情逸致,所以她今天才第一次现,这段楼梯整体居然都是用某种相当高级的石料铸造成的,黄金天秤不记得这东西到底叫什么了,但是她还记得,这种看起来跟宝石一样的石料所造出的一个不算很大的雕塑,据说就可以抵得上一个中产家庭一年的生活费。
踩在上面,就能感受到一股清凉的气息遍布全身,这是其中蕴含了魔法能量的表现。一步一步向下走,尽管极力压制脚步,清脆的声音还是在一下一下地响起。
黄金天秤忽然想到,自己已经不需要再压低声音了,因为已经没有人再对自己怀着任何恶意。她笑了一笑,放松下来,迈开脚步向下走去。
“啪嗒——”“啪嗒——”伴随着清脆的脚步声,黄金天秤开始关注起四周的环境来了。与她记忆中一样的是,这里的四周的确是一片黑暗,但那时候她并没有用心观察,所以并没有现,环绕着这里的并不是逼仄的墙壁,伸出手去,什么都摸不到。
这里的空间比她想象地要大得多,而且,也并非是绝对的黑暗。如果停下脚步,向随便某处的黑暗仔细看过去,就能看到一点点白色的闪烁光芒,像是夜空中的繁星,遍布着整个空间。这里比她记忆中还要更加美丽,现这一点的黄金天秤再次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终于穿过了这段楼梯,来到了熟悉的小房间中。对楼梯有了新的观感的黄金天秤,意识到这个房间并不是如她过去以为的那样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废弃地下室,但她对那些事情并不感兴趣。她今天到这里来,只是来确认这里是否像过去一样安全。
不过,她并没有只是看一眼就走,来到熟悉的环境之后,她再一次体会到了那时那种幸福的安心感。把倒在地上的大枕头扶正,躺倒在松软的床垫上,抱起了那两个毛绒玩具,黄金天秤回到了她为自己布置的小窝当中,只是,她感到这些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
“咔哒——”似乎是什么东西撞击的清脆响声突然响起。
黄金天秤突然警醒——在她在这里呆的那么长时间里,除了她因为无聊或者害怕制造出来的声响,这里始终都是一片寂静,毫无疑问,这个声音意味着某种不同寻常的事态。
“果然是这里。”一个十分陌生的粗犷男声紧随其后的响起,听起来约莫五六十岁,只是说话就有一股子剽悍的气息扑面而来,然而也许是因为他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黄金天秤非但没有感到害怕,甚至没有产生多少敌意。
两秒之后,黄金天秤才想起来,她今天是来确认这里是否像过去一样隐秘的,然而现在,却多了一个外人在,无论如何,总是要去确认一下的。
出声音的男人还在用对他来说也许很正常,却能震得整个房间里都嗡嗡作响的音量说话,听起来似乎是在跟什么人对话似的:“你以为在使用魔法的同时加一点小小的机关,就能够上上安全的锁来?太可笑了——这个机关的水准甚至不到那个锁魔法的千分之一。”
“你以为我是谁啊?你以为我们是谁啊?这种程度,就连多一点麻烦都做不到。更何况,现在还——”在那人说话间,黄金天秤已经来到了他身后,哪怕只是看背影,那宽阔的背肌和肌肉达而且布满伤疤的手臂,都在告诉别人,这是一个与他声音相称的粗豪壮汉。
然而,在这一瞬间,那壮汉的说话声却停了下来,回过头来,与来不及躲起来的黄金天秤四目相对——事实上,黄金天秤的第一反应是瞬移跑开,所以她根本就没动——然后,那张朴实刚毅,又因为一道伤疤多了几分煞气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和整体不太协调的异常笑容。
很快,那意义不明的笑容就变成了温和的微笑,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硬汉柔情的男人对着黄金天长点了点头:“你好。”
“你好……”黄金天秤愣愣地回答道,她的脑子还没有完全转过弯来。
男人又温和地笑了笑,点了点头,回过头去,抚摸着墙壁上黄金天秤从未见过的奇怪花纹,含笑道:“这个锁魔法的技术含量倒是相当高。你们家族过去有很多能人呢,小传承者。”
“……”虽然黄金天秤从这个男人身上体会不到多少危险的气息,面相凶恶却光明磊落,说话态度也十分温和,但从台词里来判断,这个男人也是个不怎么值得信任的可疑分子,于是黄金天秤暗自戒备起来,同时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男人继续抚摸着花纹,然后手轻轻地向后一拉,不知怎么一来,那块墙居然便像抽屉一样,被轻轻松松拉了出来:“我是什么人吗?嘿——我从没有想过,我居然会被一个传承者这样问呢,感觉很新鲜——很有趣。”
黄金天秤的大脑飞转动起来,男人虽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但他的话里透露出了很多信息。他认为自己是不会被传承者询问是谁的那种人,根据黄金天秤的了解,传承者只是天生拥有能力的一群人,排除她还没有接触到某些保密资料的可能,这话必然与能力有关。
而传承者与生俱来的能力只有两种,第一种是瞬移,第二种则是审判罪犯。
“你是——”黄金天秤的瞳孔收缩了一下,没想到居然有一个罪大恶极的罪犯就呆在负责管理法律施行审判的艾森家族宅邸当中!她的第一反应是绝不能绕过他,但很快她就意识到,已经失去了能力的自己并没有与这样的犯罪分子对抗的能力。即便对方也不使用任何魔法,光是来跟自己肉搏,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怎么可能打得过接近两米肌肉达的壮汉?
于是,黄金天秤硬生生把涌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而说道:“你是——什么时候,到这里的?”
她所能采取的对策也只有这一种了,尽可能的打探情报,博取对方信任,找机会离开这里,然后想办法通知有能力的人来处理他。
然而那壮汉却像是看穿了什么一样,大声笑了一阵,一直笑得黄金天秤心里虚,这才微笑道:“我也跟你一样,是刚刚来。不如说是跟在你身后进来的,这样比较准确。”
“是吗?”黄金天秤听到这句话,感受到了某种强烈的违和感,但她一时间没有想到问题到底是出在哪里,所以她继续说道,“那么,你来,做什么,可以说吗?”
壮汉爽朗地笑着点了点头:“当然啦,那又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是来取走,一件本来就属于我的东西的,我找了很久了,多亏你带路帮我开门呢。”
“您,紧紧跟在,我身后?”黄金天秤终于意识到了违和感的来源。
“啪嗒——”“啪嗒——”构成阶梯的那种石料非常珍贵,而且质地十分特殊,就算黄金天秤再怎么努力压低声音,还是会出清脆的响声。但是,这一路走下来,黄金天秤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对啊。”壮汉露出了看起来非常阳光的笑容,同时把手向抽屉里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