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宝臣看着这名锦衣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阿大。”这名锦衣卫回答道。
柴宝臣怒道:“你没有姓吗?”
“大人,您只问我叫什么,没有问我姓什么?”
“好!我重新问。你姓甚名谁?”
“回大人,小的没有姓,从小就被带到北镇抚司教养。”
柴宝臣捋了捋胡须,继续问道:“既然从小就被带到北镇抚司,那你都学了些什么武功?”
阿大回答道:“就是一些很粗浅的路数,我就仗着自己的膂力大,在北镇抚司还算能挂上号,因此被人称作‘阿大’。”说完了,伴着得意而又放肆的笑,根本不把柴宝臣放在眼里,笑过之后又舔了舔干的嘴唇。
柴宝臣感觉这样下去就等于白白浪费时间,他看着阿大,出了笑声,声音比阿大刚才的还要大。阿大瞪着眼睛瞧着柴宝臣,他怎么感觉这声音里有股寒意。
“阿大,你说因为膂力大被人称作阿大,那好,我要跟你比一比,不知你敢不敢?”柴宝臣轻蔑地看着他问道。
阿大一听,随即仔细看了看柴宝臣,虽然被灯光晕的有些眼花,但还是瞧清楚了柴宝臣的大致模样,见他不过是一个文弱书生,大吼道:“有什么不敢!”接着将胳膊肘压在审讯桌子上,对着柴宝臣做了一个“过来”的手势。
柴宝臣曲肘,握住阿大的手腕,然后问道:“你准备好了吗?”
“哈哈,老子早就准备好了,快喊开始吧。”阿大嚷嚷道。
听到“老子”,柴宝臣微微皱了皱眉眉头,不过他心里清楚,这种大大咧咧的人,有心事也藏不住,现在已经可以判断凶手不是他了。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要继续审下去。
“那好,开始!”柴宝臣令。
两人几乎同时开始收缩肌肉,用力抵住桌子,用手腕死死地扣住对方,恨不能握疼对方,让其主动投降。
二人的交锋越来越惊险。阿大的力量确实惊人,只是一时间难以取胜。柴宝臣用心衡量着阿大的气力,绝不立即取胜,一直和他相持不下。阿大脸上青筋爆出,胳膊上的肌肉抽搐着,他以肘关节为轴心、前臂开始向内旋转。
柴宝臣则不疾不徐地使出内劲相抗。要知道,他自学会了九阴白骨爪之后,功力一直在增长。而此掌法本来就是前世绝学,指力雄厚,手腕力量自不待说。他就是想逼着阿大使出内功。如果阿大有内功,那么他就可以被视为杀死杨荣的重大嫌疑人。若是他没有内功,也不可能震裂杨荣的五脏。
阿大见自己不能取胜,更加着急了。他使出更大的力气,额头上的汗如雨下。柴宝臣突然撤回全部掌力。只听“咔啪”,阿大的肱骨中下段生了“螺旋形骨折”,顿时疼得他嗷嗷叫。
“带下去,给他一两银子去瞧郎中。”柴宝臣挥挥手,叫下一个进来。狱卒将他押了出去。之后,柴宝臣一个接一个审讯,一直忙到深夜。可是除了十三个锦衣卫的手腕都骨折了之外,一无所获。
看着最后一名锦衣卫离开了审讯室,他的目光有些涣散,不只是失望还是疲惫。突然,那名锦衣卫回头看了看柴宝臣,说道:“我知道你用了内功,虽然我输了,可我不会服你的。”又吐了一口唾沫,走出门外。
柴宝臣听到嘲讽,摇摇头苦笑了一下。突然,他的眼光一闪,不对!内功,他居然知道内功!“快!将他带回来。”柴宝臣大声喊道。
侍卫押着那名锦衣卫并未走远,一听大人传唤,又将他带了回来。
柴宝臣让他坐下了,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那名锦衣卫一抬头,看着烛火映在柴宝臣的下巴上,是那么得阴森恐怖,随即说道:“大人,小的不是故意说破你的秘密的,你用内功便用了,小的出去后不会乱说的,小的该死。”
“你怎么知道内功的?”柴宝臣追问道。
“既然大人问,小的就斗胆说了。你的内功很厉害,但未必斗得过我们老大。他一掌下去就能把三人合抱的大树劈开。”
柴宝臣一听,看了看郕王,郕王也看了看柴宝臣,他们都感到精神 一振。那名锦衣卫看柴宝臣似乎不信,便添油加醋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别说是掰手腕了,你打他一拳,我保管你的手会骨折。他自幼练习铁布衫,内功少有人敌。”
“那他在哪里?”柴宝臣一字一顿地问道。
“不知道。今天中午说是有事要去城外,下午没有来这里。不过我可以转告他,改天和你比试一下。”
“嗯,好。哦,不用了。你出去吧。”柴宝臣挥了挥手。
柴宝臣看着郕王,说道:“马顺不老实。”
“是啊,事情很蹊跷。”郕王看着滋啦滋啦跳动不安的火苗,对狱卒说:“叫马顺进来。”
很快,马顺就来到审讯室,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阴笑道:“不会是要审我吧?”
“不,不用。”柴宝臣一只手扶住下巴,点了点头,然后突然看向马顺,问道:“那天在御花园外当差的锦衣卫一共有多少人?”
马顺心里一惊,一抬头,烛火照的他看不清楚柴宝臣此刻的表情。“十四人。”不等柴宝臣追问,他又补充道:“下午我只叫来了十三人,还有一个请了假出城了,我已经差人去叫。”
柴宝臣看他把话说得滴水不漏,现在还真没办法从他这里突破,只得等待。好在御膳房那边送过来很多点心,这会儿肚子有些饿了,正好补充一下。
入夜,那名锦衣卫还没有消息,柴宝臣有些焦躁。郕王看着马顺,怒道:“怎么,这么难找吗?锦衣卫不是手眼通天吗?”
“王爷请息怒,小的已经撒下去很多人出城去找了,估计过不了今夜就会有消息了。”马顺可不敢得罪郕王,因此答话时很小心。
“哼。你先去忙你的吧。”郕王朝马顺打了个手势。马顺知趣,转身离开了。
“就怕今夜有变数。”柴宝臣忧心忡忡地说道。
“还不至于。那人武功再好,也逃不出锦衣卫的控制。”郕王说道。
“我是担心他活不过今晚了。明天就是死无对证!”柴宝臣叹了口气。是啊,那名锦衣卫今天一下午都在城外,如果他真的是凶手的话,只怕已经被人抹掉了。
柴宝臣和郕王只得先回去,明天再作打算。柴宝臣怕打扰魏苏休息,便在中堂椅子上蜷着躺下了。后半夜,皇城下起了雨。柴宝臣打开房门,一股冷风吹了进来,一扫今日的气闷。院子里雨点密密麻麻地斜织着,大千世界仿佛在滴落泪珠。屋檐上汇聚着万千雨滴,打落在庭前,和远处潭柘寺的钟声混杂在一起,滴滴上愁肠。夜风咆哮着,哗啦一道闪电打了下来,庭院里的海棠花在大风的淫威下变得绿肥红瘦。
他眉头依旧紧锁着,炎炎夏夜,有雨一阵,确实可以带来清凉。但是雨势太急,反而不能洗去心中的迷乱,只会让人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魏苏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将一件衣服披在了他的肩上。
柴宝臣一回头,看着魏苏正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一阵心酸涌上心头,自己真是个废柴,竟然被人算计得难以招架。魏苏拉着他走进卧室,在这凉丝丝的空气里,柴宝臣感到了魏苏身上的暖意。
另一间卧室,门打开了一条缝,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看着柴宝臣的背影,留下了两行热泪。她的手中还紧紧拎着一件袍子……
都是怕他着凉,可是刘婉儿迟疑了很久,也没有走进中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