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阳光,在傍晚时分依然明亮,林秋静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沐浴着阳光,头颈微垂,阳光撒在她的身上,只觉着懒洋洋的,叫她提不起劲来。
没有人不识趣地上前叨扰,只是留她静坐在这。
林秋揉揉脸,纷杂的心绪随着微微吹拂的风平静下来。
在微微泛金的阳光中,出乎林秋意料之外的人朝着她缓缓走来,丛佳佳来这里做什么,若不是她再度出现,林秋早就将她抛之脑后。
“林秋?”丛佳佳薄薄的嘴唇微抿,黝黑的大眼睛,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眼泪顺着瓷白的脸颊滑落。
一袭黑色的连衣裙,衬得丛佳佳面色苍白没有血色,有种病弱之态,美人垂泪,若她是个男的,准会怜惜她,交叠着一双手,俏生生站在原地,淡薄的身躯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似的。
“你找我有事么?”林秋垂下眼睑,只觉着麻烦,现在的她真的没什么耐心应付人,她就想着给自己留个小小的清净的空间,怎么就这么难呢!
林秋把这心思掩在心底,只用淡淡的目光注视着丛佳佳,见丛佳佳脸上犹有泪痕,嘴唇翕动,没有开口只是沉默着。微微叹气,林秋站起来顺手掏出手帕,叫她擦擦脸颊上的泪痕。
丛佳佳轻轻道声“谢谢”,略微有点不自在地接过手帕,缓缓拭去脸上的泪痕。
当初两人闹得并不愉快,天真不谙世事的她,前来挑衅,到头来自惭形秽红着脸落荒而逃,现在瞄着林秋冷淡的侧颜,摆明就是不大欢迎她的模样,叫她微微叫苦。
双手不由自主地抓紧手帕,她喃喃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唯有沉默相对,来之前满腹的草稿,现在半点使不出来,只能呆立在原地。
林秋给丛佳佳一点时间收拾情绪,不冷不热地开口,“丛小姐,上去聊吧,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她说完,略作停顿,等待丛佳佳的答复。
眼见着有人好奇地瞄着这处,林秋心中涌出淡淡的烦躁,打发丛佳佳走是必要的,只是在众人面前上演大戏她是不乐意的,选择上楼谈无疑是隔绝外人探究视线的最佳选择。
若是丛佳佳要搞大事情自不会跟着她乖乖离开,可若不是来找茬,她会乖乖上楼的。
“打扰了,林秋。”丛佳佳透过迷蒙的视线,瞄见林秋不冷不淡的模样,没有退缩。
她咬着没有多少血色的唇,跟在林秋的身后,垂着脑袋,鼻尖渗出细细的汗珠,手指不安地攥紧背包袋子。
“我能借用下卫生间么?”丛佳佳不愿将狼狈的模样展现在林秋的面前,她聊想过千百种出现在林秋面前的姿态,唯独没想过以眼前这副狼狈模样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与林秋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想着胜过林秋一筹不过是女人的自尊心作祟。
林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点头,手指指着洗手间的方向,“洗手间在那。”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丛佳佳瞧着不像是来找茬的,若是来找茬,没必要摆出弱弱的架势,在外头可以说是做戏给人瞧,在她面前可没有什么用处,她可不吃楚楚可怜这一套。
林秋瞧着丛佳佳红肿的眼眶,幽幽叹口气,“我给你拿块冰块,冷水洗脸,红肿消得快。”这段时间她叹的气,足已抵得上以往半年的量。
干净的毛巾,冰块放在脸盆中交给丛佳佳,林秋暗骂自己烂好心,怎么就见不得人哭呢!楚楚可怜这套在她这,真比咄咄逼人来得吃香。
林秋摩挲着下巴,头脑清醒,现在突然出现的丛佳佳,没准会给她带来她想要的答案。
丛佳佳摸着红红的眼眶发愣,没有多做犹豫,轻轻地启唇,“谢谢。”
林秋释放的善意,叫她有点迷糊,不过这是好事,来之前她料想过林秋给她使脸色,故意叫她难堪,现在全然没有。她不禁为自己的小人之心羞愧起来。
吸吸鼻子瞄着镜中的女人,白嫩得像小兔子似的,透着惶恐不安,眼睛里有泪花在打转,眼神中透着迷茫透着不安。
指尖轻触冰块,刺骨的冰凉叫她清醒过来,认认真真地放水,洗完脸努力牵扯嘴角释放笑容,脸颊僵硬,笑容略显僵硬。心中苦涩,笑容自然难看。
话说林秋坐在沙发上,支楞着脑袋,思绪飘飘扬扬,思绪的波动起伏,无外乎与丛佳佳有关联。
丛佳佳大老远的跑她这来,是什么意思,她从哪里来,为什么往她这来,满脑子的疑问叫林秋微微蹙眉。
别的不敢肯定,有点林秋能确认,宋墨确在震区无疑,平白无故,丛佳佳不可能来找她。
丛佳佳坐在沙发的另一侧,奇异的背脊挺拔,坐姿透着点点军人的风范,宋墨就是这么坐着的,林秋眼角一热,撇开视线,打起精神,想着如何从丛佳佳这套点话出来,若是能够得到什么消息那是再好不过的。
丛佳佳捧着茶,温热透过杯壁传到她的手心,叫她微微镇定下来,小口小口喝着温热的茶水,缓解她的口干舌燥。
“明人不说暗话,丛小姐,你到这来,是有什么事么?”林秋目光锐利,直视丛佳佳,天知道现在的她巴不得拽住丛佳佳使上十八般武艺,挖出她想要的消息来。
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兜兜转转,她总算能得知宋墨的近况,叫她如何不兴奋。
“我来是想问问有没有宋团长和秦严的消息,我父亲现在亦不知生死你别误会,我对宋团长没有什么男女之情,是我分不清崇拜与爱慕的区别,现在秦严是我的男朋友。”说着说着丛佳佳惊觉她已经泪流满面,忙低下头,轻轻抹去脸颊上的泪痕。
林秋垂下眼眸,掩住内心深深的失望,糟糕的局面,宋墨在震区,秦严李铁蛋等部下在震区,丛政委在震区,生死未卜,叫人又忐忑又不安的,揉着眉心,心飘啊飘啊的,飘到远远的地方,简单来说就是神游天外。
“我这没有什么消息,盯着电视机没能看出朵花来,宋墨现在是怎么个状况,我比谁都想知道。”林秋苦笑着,纤细白皙的手骤然握紧成拳,指尖掐着手心,担忧的心绪平不下来。
不知道宋墨在哪的时候担心,知道他在哪的时候依旧担心。
相较于林秋能稳住心绪,没有得到消息的丛佳佳却是立刻就奔溃,目光发直,才抹过的脸颊又滚落泪水,“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父亲秦严”
连日来的变故,叫她的情绪直接奔溃,她是实在不知道,如果父亲遭遇不测,如果秦严遭遇不测,她该何去何从,她不是软弱的人,可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叫她的世界彻底破碎,她不是不知道父亲和秦严,决定将她送往首都的目的是保护她不受伤害。
父亲的安排天衣无缝,在首都的生活平静闲适,她被保护得很好。
她等待着兄徒落,等待父亲接她回家,等待着秦严娶她回家,她的等待透着希冀,只是毫无预兆的地震,叫她的美梦彻底破碎,怎么会这样!
父亲是她硕果仅存的亲人,幼时突然失去母亲的惶恐和难过,在记忆中虽然慢慢淡去,却一直存在她的心间。
没有母亲的孩子总是透着可怜兮兮的味道。现在是不是父亲亦要离她而去,现在是不是爱人亦要放开她的手,叫她孤独地活着。
她惊惶抬头,想要从林秋这汲取温暖与支持,遗憾的是只能瞧见林秋的头顶,瞧不见林秋的表情。丛佳佳双手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间滑落,深深的无力感席卷全身,瘦削的肩膀颤啊颤的。
丛佳佳默不作声抹起泪来,林秋没有心思劝,盯着地板发呆,现在这个时候不知道宋墨怎么样,不知道他是否安全无虞,不知道他是否被埋在底下生死不知,不知道他是否已然
到底她比丛佳佳来得勇敢,鼻头发酸,没有当着丛佳佳的面掉眼泪,不过这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丛佳佳见得不到什么消息,收拾起狼狈的模样,将眼泪擦拭干净,洗把脸,从卫生间出来同林秋交换个联系方式,约定一有消息就相互告知。
丛佳佳踉踉跄跄地离开,没有在林秋这多做停留,她没在这省多待,只说有朋友会收留她,她是安全的,现在在这的不过是漏之鱼,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几天的。
回想着丛佳佳瘦削的身影,林秋猛然发觉她瘦得厉害,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似的,瘦得何止是丛佳佳,她又何尝不是呢!
天灾无情,以省为总部的敌人确实讨不着什么便宜,葬身地震的人数铁定不说是秋后的蚂蚱没什么不对的,损失惨重的自然蹦哒不起来,只是林秋宁愿没有这场地震。
林秋眷恋地躺在床上,头埋在枕头里,没有掉眼泪,她只是想着养精蓄锐,与其沉浸在悲伤苦痛中,不如亲自去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
道路正在抢修,等她抵达的时候,道路肯定能通,她小心点变个装,不会叫人给盯上的,心急如焚的她确实坐不住。
团团圆圆叫父母照顾着,她差点遇害,二哥放心不下在老家的父母,冒着风险接回来,她这地小住不下,现在二老正在二哥二嫂那。
她得养精蓄锐,养足精神,她去震区,父母铁定是不会同意的,她得花大力气说服二老同意她有点疯狂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