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出院,这次没得商量。”夏依颖冲进来,拦住李芸,眼睛红彤彤的,瘪着嘴拦着李芸不叫她走。
李芸愣在原地,夏依颖突然冒出来可把她吓得不轻,她这年岁大,可禁不起惊吓,为什么不准出院,啥时候住院出院有准与不准的说法,她实在是有点儿糊涂,“依颖,东家没什么大碍,这住不住院没啥差别,这中暑不是多大的事,你这是上哪去,瞧你这眼睛红的,该不是”
李芸止住话语,她有点儿尴尬,夏依颖的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她自认是个明眼人,联想起林秋的冷淡,她有什么不明白的,无非就是林秋没有给夏依颖好脸色,当面没什么,背后却是在偷偷抹眼泪。
当年那个瘦瘦弱弱的小姑娘,如今长大光彩夺目,叫她不敢认,两路人,她没想着攀扯关系,人家若是记得她闺女的好,自是会拉扯她们,这不,有现在这份活就是托夏依颖的福。
她人不聪明,根本就没谋划来谋划去的能耐,她就想着老老实实地干这份活,她与闺女一拍即合,没想着挟恩相报,就现在这样她知足,没有什么不满的。
当然她不是半点心思没起,闺女这起早贪黑累死累活地摆摊,真是叫她心疼,她没能耐没门路,可依颖有啊,她嫁得好,丈夫有能耐,夏依颖现在又是设计师,这随便找个活给闺女干,不比在外头摆摊来得轻松来得稳定,可闺女愣是不愿意,她这当妈的如何能犟得过闺女。
“我在外头候着,你俩有话好好说,别伤和气。我就在门外,有啥事喊我就成。”李芸寻个由头,脚底抹油,走时不忘叮嘱夏依颖,“你这有话好好说,别不是风就是雨,东家现在伤着呢,你做什么之前,掂量着点。”
夏依颖想反驳,她不是意气用事的人,她怎么会在这节骨眼上惹林秋生气,她心疼还来不及,只是没等她将埋在心底的话说出来,李芸就大步流星地离开,顺势将病房门带上。
李芸不在,病房一时陷入沉默的氛围,林秋打破沉默的氛围,瞧着夏依颖眼眶的红肿说不出狠话,只是无奈地叹息,“这好端端的,哭什么哭,是谁惹着我们的大小姐。”林秋小口小口喝着白粥,难掩虚弱,中暑的她自是没有力气,这安慰的话语都显得有气无力。
“除你外,有谁敢惹我,你知道我心底多委屈么,我说解释,你就不给我解释的机会,有你这样的么。”夏依颖唠叨没几句,见林秋面色发冷,她小声嘟囔,“别那么小气,我知道先头不给你解释的机会是我不对,我不该说那些混账话来着的,我真是该死。我其实不想的,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伤人的话没经大脑就蹦出来,我没想那样的,你知道的我性格差没什么朋友,你是我唯一的好友,怎么会多你一个少你一个。我当然知道你没盼着从我这谋取什么好处,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又不是不知道。”
委委屈屈的小媳妇样,不知怎的,林秋嘴角勾出小小的笑容。
“你笑,你笑屁啊笑,有什么可笑的。”明明是指责林秋不识相,反倒是自己眼泪稀里哗啦地掉,哭得凄凄惨惨的,夏依颖觉着有点丢脸,可这眼泪流不流不是她能控制的。
林秋丈二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欺负人,天知道她就是躺在病床上啥也没干。
“你不想想,你这好好的人,怎么就那么娇弱,说昏倒就昏倒,你必须得听我的,出院出什么院,真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夏依颖好不容易平复心情抽抽噎噎的,仿佛林秋身患重病药石无医的模样。
林秋不免诧异,她身体倍儿棒,比起绝大多数人来得健康,没有半点不舒服,怎么她哭唧唧的,叫她不知所措。
“别这样看着我,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夏依颖跺跺脚,额头冒出密密的冷汗,她的焦急溢于言表。
“我现在”林秋忍不住为自己辩驳,她好着呢,好端端的干嘛说她有病啊,她明明好的不能再好。
“不过是两句,你何必一直放在心上。我这不是气得上心头,一时没控制住吗,对不起,我不该那么对你说的。”道歉的话出口比想象中来得容易,夏依颖红着眼睛,差点眼泪溢出来,“你有没有胸闷气短喘不上气,或者身上哪里痛的,我说你难受可别忍着,这小病不治没准就变成大病。”
“你笑,你居然还笑,我有那么好笑么,如果不是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我绝对不会轻饶你。”夏依颖差点暴走,她这般着急为的是谁,就这样林秋还不领情,可把她气得半死,“你这怎么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有什么难受的憋在心中算什么事,你就算不替自己想想,好歹替团团圆圆想想。”
“我是真的不难受,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林秋正色道,她清澈的目光直视夏依颖,没有半分的闪躲,“我没有半分不舒服,体检的报告单还在家中抽屉里躺着,一切如常。”
“能有什么误会,你的病没有假,你这不爱惜自己身体可不行。”夏依颖握着林秋的手,深深吸口气,叫自己别爆粗口,好不容易现在林秋对她没什么排斥的情绪,她若是捣鼓点别的出来,她不得恨死自己来。
“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林秋暗暗头疼,这一出出的,叫她稀里糊涂的,她自认理解能力不差,可现在的情形叫她完全看不透。
“误会,什么误会,这诊断书还在我手底呢!”夏依颖甩甩白纸黑字的报告单,她哪里是胡说八道的人,她倒是宁愿这报告单是假的。
“可”林秋有点迟疑,难不成她真的有点毛病,只是先头不显,现在暴露出来。
“没什么好可是的,你歇着,你放心团团圆圆有我呢,你好好养病,若是糟蹋作践身体,我头个不饶你。”夏依颖到底没叫打滚的眼泪落下来,她狠狠地抱住林秋,“你有我呢,这好好治,没事的,肯定能好点。”
林秋清清嗓子,这碗摇摇晃晃的,一个不小心没准撒在夏依颖身上,这就有点小尴尬,“小心,小心,小心碗。”
“喂,这位女士,你的诊断书是不是拿错?”护士小姐看着难分难舍的林秋与夏依颖,煞风景地打断,等夏依颖脑袋转向她的时候,她轻松地笑笑,忍不住露出点埋怨的意思,“你这东西怎么能随便拿呢!”
“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我到底随便拿什么东西,你的素质在哪里!我看着像是小偷小摸的人么!”夏依颖正是伤心的时候,突然被打断,自是没有什么好脸色,开口就是极冲的语气。
“谁说你小偷小摸来着,医生的诊断书,你怎么能随便拿呢!这诊断书不是这床病人的,不信你瞅瞅名字。”护士小姐以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她,刚刚那小眼睛红通通的,看着怪可怜的,却没想是个糊涂蛋。
看着她傻不愣登站在原地,护士小姐上前夺过她手中的检测报告,话语中难掩责怨,“下回可别匆匆忙忙的,这检测报告弄丢,我们院上上下下的忙活好长时间。忙活费力不说,若是耽误病人病情,叫我们如何交代。”说完扬长而去,她现在得赶紧回去交差。
“你没有哪里不舒服吗?”夏依颖尴尬地摸摸鼻头,她就是有再强的临场能力,只怕亦是不知道手脚该往哪摆。
“还好,就是有一点点头晕,没什么大碍。”林秋没有为难夏依颖的意思,顺着她的意思转移话题。
“那就好,那就好。”刚刚她大喊大叫的模样,真的有点像个傻子。这样的低级错误传出去,非得叫人笑话不可。
“你好好休息,身体好转,我就告诉你实情,咱们俩的关系,这样散场实在是可惜。说句心里话,我是真的把你当朋友看的,没有掺水的成分在里头,信不信由你。”急匆匆跑开,仿佛后面有洪水猛兽,追赶着她似的。
一紧张手脚就有些不协调,咣当一声撞到门上,到捂着额头的鼓起的小包,快步跑开。
到空旷的地方,她露出大大的笑容,显得有点诡异,她拍拍脑袋,这样的她真的是傻乎乎的。可是好歹将抱歉的话传达到林秋的耳朵里。
只是心情突然有点沉重,那段不堪的往事,那些伤心的回忆,她光是想着就胸闷气短。
其实逃避也不是个事情,苦痛埋藏在心底深处,一旦爆发出来就一发而不可收,就像这次她一度情绪失控,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好在被找到即时刹车。
项明磊瞄着媳妇红肿的眼睛,额头的小包,心中是钝钝的疼痛,手忙脚乱的安慰媳妇,显得笨手笨脚。在商场上游刃有余来去自如的男人,在媳妇的面前依旧是个笨重的大男孩,对着心上人依旧是束手束脚的模样。
项明磊极力克制自己内心深处的怒火,悉心呵护的宝贝自然是不容许外人来欺负,她的黯然神伤,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不是你想的那样。”夏依颖哪能不知道,丈夫板着脸就是在生闷气,她赶紧解释,她这不是林秋的害的,说起来就是她傻。
“太阳底下多晒呀,别站着,咱门回家。”项明磊装耳聋,假装没听见媳妇为林秋辩护的话,何必为林秋开脱,若不是她媳妇会这么委屈么。
“真不是你想的那样。”硬的不行来软的,她缠着项明磊的胳膊,“别这副样子,看得我心里害怕。”
“以后看谁不顺眼,对我说,我给你报仇,别想着自己上。哪有娇滴滴的小女人自己上,让自家男人看着的道理。”两个人的对峙,他从来是举旗投降的那位。
“成,你真是越来越霸道。别瞎想,我这眼睛还有额头,真的跟林秋没关系,说起来也是桩乌龙事,我误认为她得绝症,偷偷摸摸抹眼泪,后来护士出来可把我糗得不行。”夏依颖上车不忘叮嘱项明磊,别把莫须有的罪名安在人家脑袋上,“她是我的好姐妹,你可不能看不起她,若是叫我知道,我肯定给你好看。”
媳妇处处护着,他能怎么办!
林秋不能动,这董健动起来就没半分的顾忌。
他自己有自己的门路,董健不是啥好玩意,媒婆与他沾亲带故的,而且周晓晓差点跳火坑,董家是有预谋而为之。
为叫周晓晓上钩,这前期准备就做的不少,没想被李芸识破,他们的计划功亏一篑。这心里头不舒坦,自然是要拿周晓晓李芸母女俩出气的。
若是不将脏水泼在母女俩身上,媒婆的信誉自是要大打折扣的。
谁敢找这样的媒婆做媒,天知道她会不会被男方的好处迷住眼,把南方夸得天花乱坠的,结果女方嫁过去发现整一个一个狼窝。
好儿郎的自然不敢委托这样的媒婆说亲,谁知道瞧着貌若天仙的,到底是相看的人还是外头找来的花钱雇来的。谁知道装修精致的屋究竟是不是租来的甚至是借来的。
相亲不就讲究门当户么,不过是匆匆几面,能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不希望你比我好多少,可总不能比我差太多,媒婆若是没说实话,这肯定是不能忍的。
周晓晓这头没戏,自然是要物色下家,董健也是老大不小的年纪,再不成婚,只怕要成老光棍,这东家怎么可能会同意呢,这不他们又想设计另外一个姑娘。
若不是迫害周晓晓,想没准他真的能成,两家直接步入正题,眼瞧着就到谈婚论嫁的阶段,说来这姑娘也真是傻。或者说这董家谨慎吸取上次的教训,根本没叫人瞧出破绽来。不过既然被他知晓,这回事儿铁定要黄,算是将这姑娘救出苦海,董家可不是什么好人家。
董健这男人就是个好吃软饭呢,根本就没想着踏踏实实,好好干,创出番事业干出点成就,挣点家业,好讨个好媳妇儿。只想着找个家境殷实的姑娘成婚,好帮衬家里人。
不想想他一没钱,二没权,三没势,四没容貌,人家也不傻,怎么会看上他这样的男人。
此路不通,他却不死心,只想着坑蒙拐骗,谁上钩,他们就算是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