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空,灰蒙蒙的人群,让人心情极度压抑。
燕飞云的心情同样是灰蒙蒙的,就连一向锐利的目光也开始变得灰暗空蒙。
这真是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红绡剑再现江湖!
出现的地点,就在慕容府中;而发现红绡剑的人,居然是少林派的晓镜大师。
事情的经过有两种不同说法。
第一种说法:在客厅饮茶的时候,晓镜大师隐隐感觉到厅内存有利器,征得慕容青轩同意之后,最终找出答案。在长桌下方的背面,嵌挂着这柄宝剑。
另一种说法:在秘室品评兵刃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红绡剑。
无论是哪一种说法,都能够被人接受。晓镜大师以评鉴兵刃而闻名天下,他能感觉到名剑的气势,并不算多么荒谬。
据说慕容清轩当即就面如死灰,晓镜大师和慕长生二人面面相觑,不好说什么,起身告辞而去。
最让燕飞云感到迷惑不解的是,这么重大的消息,事关慕容世家的生死荣耀,究竟是怎么散播出来的?
三个人,都是名动一时的高手,不至于想不到其中的利害!
燕飞云沉思了一会儿,强自压住内心的烦恼,回过头去。
“明月,柳公子和笑靥姑娘怎么还没来?”
“不知道,我马上派人去打听一下!”沈明月悄悄答道。
对面的阵列中站起来一个中年人,相貌清奇,气迈高遒,一身雪衣,散发出儒雅的气质。
燕飞云顿时想起了叶孤灵,同样是这般儒雅高华的气质。唉,要是叶大哥在,以他在江南的地位名誉,形势不至于变得如此复杂!
中年人提着连鞘长刀,走在场地中央。他站在那里,宛如一尊石像一般坚定,只有身上的雪白长衣,随风飘拂不已。
长刀与他的意识、肢体融为一体,分不清楚他就是刀,抑或刀就是他?
“在下雷春,代表断肠府出战!”声音清越,配得上他的外表,唯独多了一点清冷的味道。
左纤玉轻轻笑了一声,纤手按住了剑柄。她听得出来,这个人很骄傲,不过,骄傲的人,她见得多了。
公子行站起来的速度更快:“左姑娘,我去对付他!”
“为什么?”
“因为他代表断肠府!”
“好吧,大哥小心!”左纤玉只好同意,燕大哥和沈妹妹都没有表示反对,她自己也没必要坚持。
公子行缓缓走近,深邃的目光盯着雷春。
“雷兄一定十分喜欢干净!”
“不如说我有洁癖好了。”
“刀鞘、刀锷、刀柄,甚至刀衣,都是雪白的颜色,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春雷刀么?”
“想不到公子兄博识多闻,佩服!”
“哪里哪里,本派前辈见过这口刀,因而留下了图谱,我恰巧看到而已。我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刀衣选用白色,而不是红色?”
“沾了敌人的鲜血之后,它就会变红,接下来,我会写上敌人的名字,将它封存起来。”
“原来如此,多谢雷兄指点。我还有一个奇怪的问题,不知道可以问么?”
“请讲!”
“难道使用春雷刀的人,都叫做雷春么?”
雷春望着那狡黠的神情,不由心中一怔,原来人家知道自己用的是假名?
知道又如何?
刷的一声,长刀出鞘。
长刀破空划过,流露出高妙深远的意境。不仅刀式如此,就连雷春的表情、眼光和躯体,也是构成这种高远意境的重要部分。
刀鞘直直插入地面,上面镌刻七个银色大字——于无声处听春雷。
公子行笑了笑,拔出腰间的紫竹长箫。
雷春的目光,锐利地盯住公子行的脸,观察其最细致的表情。
突然展开攻势。
刀式,层层相连,宛如编织繁花簇锦一般,纤巧华丽,绚烂夺目。
缥渺奇幻的刀光,流转不定,原本阴郁的天气,顿时似乎晴朗了许多,人们仿佛沐浴在春天的美景之中,风和日丽,景致无限,令人叹为观止。
四周的人群之中,不断爆发出惊叹的声音。
唯一令人讨厌的是,公子行的紫竹长箫不断发出呜咽的悲吟,不仅刺激着人们的耳朵,还侵蚀着人们的心灵,一下子破坏了人们对春光的眷恋。
公子行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破坏这种奇异的美感。他的动作相当灵活,与他高大魁梧的外表似乎并不相符。他不断移动步伐,一直保持着正面面对雷春的姿态,以便于在恰当的时候发出反击。
长刀逐渐产生变化,显得空蒙迷离,有如细细春雨,斜洒在路人的肩头、发髻;又有如梦幻般的烟雾,轻轻裹住路人的身躯。
长箫的防守圈子已经缩小到最小的范围,在这奇异多变的美感之中,有的观众已经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长刀骤然划出一道电芒,挟着隐隐雷声,迅捷无比地劈向公子行颈部的动脉。
这才是春雷刀的精华所在。
春雷,并不暴烈,却已足以震动万物,孕育出无限生机。
刀式,却是死亡的预示。
生与死,恰恰属于自然与人类之间的矛盾,离奇的矛盾。
就在长刀将要砍中目标的一瞬间,长箫再次出现了生机,格的一声,架住了宝刀的去势,封死了所有的变化。
风雷之声顿时隐灭,漫天的迷蒙烟雨随之消散,消弭于无形之中。
哎呀!
有人发出了懊恼的叹息声,正如一幅绝妙的画作,即将完成的时候,突然出现了败笔一般,真正令人遗憾、感慨。
公子行头都不回,冷冷地抛下一句话:“有点同情心好不,难道你想让他杀死我么?”
雷春一击无功,失意之下,只好重新调整心情,再次追寻缥缈奇幻的灵感。
春雷刀,讲究的是刀意,意随境生,层层相连,当刀意凝聚到极致的时候,任何招式都可化为杀手奇招。刀意何时凝聚,连自己都无法预知,更别说敌人,这才真正让人猝不及防。
奇怪的是,接连三次,长刀都砍在呜呜作响的长箫之上。雷春的心情顿时变得极为糟糕,刀法中的变化出现了少有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