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前辈的意思是说,我的武学成就,并没有达到理想境界?”
“不,你的境界已经很高,很少有人能够击败你了,在独自研习的情况下,已是非常罕见。若有名师指点,以你的天资而言,足以傲视天下。”
“我会更加努力的!”燕飞云没有遗憾。
他隐约猜到,自己所修习的武功一定是最上乘的类别,所以老人在赞美之余,不自觉地表示出遗憾之意。
“好,我要告诉你一点,龙渊的武功以稳健为主,攻守平衡,毫无破绽,纵然你武功高于他,也不易取胜。在决战之时,你千万不可使用险招。”
“是。”
“你不问问,究竟是为什么?”
“老前辈的指点,必定含有深意,又何必相问?”
“呵呵,我明确告诉你,若迫于无奈,使出险招,你就败了。这表明你的心智不如龙渊强大,他必将采取稳固的策略,将你拖垮。”
“是,我记住了。”
“飞云,不如我陪你演练几招,请老前辈看看有无不足之处?”段云峰说道。
“好,本来一个人的气度足以表明自身的修为,只因你情况特殊,所以我想看看你在招式方面的成就。”老人严肃地表明了意见。
“段二哥,不如将这个机会让给我吧?”凤七姑抢先站起身来。
“嗯,你小心一些。”段云峰说道。
按他的本意,想要和燕飞云相搏,以便测知二人在武功上的差距,倘若那位姓铁的老人愿意点评一下,或许自己也有意外的收获。
不过,凤姑娘出手也一样,正好可以衡量一下她在武学上的收获,因而他作出了让步,心中没有太多遗憾。
燕飞云轻轻皱了一下眉头。
他发现凤七姑神采奕奕,与往日大不相同,似乎在武学上有突飞猛进的迹象,即便如此,她也远远不可能达到段云峰的高度。
他当然不知道,在他离开苏州的一段日子,凤七姑在荆无霸和段云峰的指导之下,开始接触上乘武功,其进展之快,让两位老师大为吃惊。甚至,沈明月也曾抽出闲暇,对凤七姑略作指点。
没有人提出异议,燕飞云略作迟疑之后,转身踏出了大厅。
凤七姑似乎深明攻守之道,防守姿势无懈可击。
燕飞云暗自赞叹一声,抢先出手。
他逐渐变化手上力道,与凤七姑达到旗鼓相当的地步,以便双方充分发挥出刀法中的精微细妙。
刀光此起彼落。
初春的风,仍然是冷。
刀风,更冷。
寒意逼人,而无杀机。
大约比拼了五十多招,燕飞云一言不发,跳出圈外。
凤七姑手按长刀,不断调整气息。她知道自己输了,却不知道输在哪一环节上。
铁老人淡淡说道:“先前你曾经使出三招诱敌之式,飞云都没有贸然抢攻,说明他眼力很高,洞悉了你的用意。而他出招稳健,反用骄兵之计,使你心生懈怠,当你最后一招又在诱敌之际,露出的破绽稍大,他就找到了击败你的机会。”
“可是,飞云若要取胜,必须攻击我背心所在,那稍纵即逝的机会,他怎能把握?”
“你忘记了一点,飞云身法奇快,远非常人可比,或许别人有些吃力,而他有足够的能力把握这一机会。”
“是,我明白了。”
“记住,对手与你武功相当,才能使用诱招,以求先机,遇到飞云这样的对手,你万万不可使用诱敌之策。”
“是。”凤七姑这才真正明白了。
铁老人没有点评燕飞云的刀法,或许出于认可之意。
这时,又有客人来访。
燕飞云一见来人,不禁大喜过望。
“公子大哥!”
当先一人,赫然正是久不相见的公子行,后面那人,却是与燕飞云两次相见,而没有报通名姓的虬髯大汉。
“飞云,还好吗?”
公子行说着,目光扫向了在座诸人,大多数人都曾经谋面,尤其杜渐,更是相熟。当他的目光与铁老人的目光相触及之时,二人各自心中震动,皆为对方的神采所惊。
“大哥,快请上坐,这位朋友,不知怎么称呼?”燕飞云热情地招呼着。
“在下姓韦,叫做韦越。”虬髯大汉说道。
“韦大哥,请上坐。”
“飞云,不必客气,其实我们也不算外人了。”
“韦大哥,我们有缘相识,当然不能算作外人。”
“嘿嘿,不是这个原因。我提一个人,你就明白了。”
“快请讲。”
“嗯,明月谁相伴,飞花……飞花我……独怜。”韦越皱着眉头,绞尽脑汁想了片刻,终于想出要说的话。
“原来是孙大哥的朋友,太好了!”燕飞云意外中掺杂着惊喜。
沈明月在旁边听着,会心地微笑一下。
她初识燕飞云的时候,不正因为这两句而闹过笑话么?那次偶遇,一直存留在她的记忆中,惹人不时回味。
“呵呵,我是他的表兄。”韦越说道。
表兄,与朋友相比,又多了一份血亲关系,意义更加不同。以燕飞云与孙通的特殊交情而言,绝对不能算作外人了。
杜渐见到公子行,心情也特别不同。
“兄弟,京师一别,想不到今日才能相见。是不是又和断肠府的人交手了?”
“嗯,断肠府来了五人,不知又从何处请来一位擅长机关埋伏的好手,要不是韦大哥相助,兄弟这条性命就算交代了。”
“公子兄弟,别往我脸上贴金了,我不过帮你敷了些刀伤药和解毒药而已。当然,要是我早到一步,一定会帮你对付那六个家伙。”韦越急忙说道。
“韦大哥,太客气了。那时我身体极度虚弱,无力行走。若非你将我藏匿起来,竭力助我疗伤,我能不能活到今天,尚未可知。”单从话语之中,就可以感受到公子行内心蕴藏的无限感激之意。
杜渐啧啧赞道:“兄弟,了不起。胖哥认识那五个老家伙,要说一对一,说不定还有几分胜算,以一敌五,就只有逃命的余地。”
方微说道:“公子兄弟武功够高,出手够狠,为人也够仗义,就是性情太固执。要是当初答应与我们结伴而行,岂会如此凶险?”
段云峰嘿嘿笑道:“算啦,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咱们三个,名声可都不怎么样,公子兄弟心存顾虑,乃是人之常情。”
杜渐觉得十分刺耳,怎么听都不太对味儿。
“段老二,你说的对,咱们的名声是不太好。可是,为什么飞云兄弟就不在乎,甘愿和咱们混在一起?飞云兄弟所为,难道就不符合人之常情么?”
公子行急忙说道:“段兄,不必使用激将之计,兄弟知道错了。”
他经此大难,充分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与燕飞云相比,自己未免自恃过高。
燕飞云性情柔和,颇有容人之量,纵然如杜渐、方微,也能坦然相待。
所谓用其长为辅助,制其短于无形,那两位以凶毒著称的高手,最近居然没有做过伤人性命的事情。
行侠仗义有许多方式,感化恶人亦是功德,何必自命清高,摒人于千里之外?
公子行轻轻端起茶盏,不经意地说道:“飞云,听说你与龙渊即将再次决斗,不如我替你出手,让我领教一下异域绝艺。”
他当然听说过燕飞云所经历的惊险。
对于这个坚忍不拔的年轻人而言,经历一次失败,并不是世界末日,反而可以激发他的无尽潜力;不过,若失败要以生命为代价的话,那就不同了。
燕飞云持有不同意见。
若在平时,以公子行的功力,足以与龙渊一拼,目前公子行重伤初愈,即刻挑战大敌,太危险了!
“明日之战,还是由我先行出手,否则,人家必定以为我心怯,不敢再战。若我战败,大哥再挑战不迟。”
“也好,我感觉到你的信心非常强烈,准备好了么?”
“是的。最近几天,我一直在思索武学上的奥秘,颇有收获,再加上这口宝刀,足以与龙渊抗衡。”
“嗯,与高手对决,乃是提升自身成就的必经途径,经历上一次的决战之后,相信你一定大有收获。”
公子行说完之后,不再谈及决战之事,与众人闲聊起来,尤其询问了燕飞云救出左纤玉的经过。
其实,他刚刚获得一个消息,想要与众人商议,又觉得时间与地点都不太合适,应当选择在大战之后再作磋商,以免影响燕飞云的心情。
他一直在疗伤,并无闲暇出外打探消息,当然是无意中得到,因为他一直藏身在迎春楼中。
那等青楼红馆,往来客人,品流闲杂,最是消息流通的大好所在。
他从来没有流连青楼的记录,纵然断肠府继续派人寻仇,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他会藏身于那种风流场所。
这是一个阴霾天气,空气中泛起浮躁不安的气氛。
黑压压的大片人群,更增添了许多沉重。
唯一没有变化的,或许就是春风中的寒意。
燕飞云坐在比武场外,心情一点儿都不愉快。他的心境一向平和,绝少受到外界因素的影响,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
他发现对面的阵列中增加了不少人手,尤其无忧山庄的王少庄主夫妇,赫然高坐其中。
为了将钱庄扩张到江南地区,无忧山庄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这不难理解。可是他们夫妇二人,公然与胡人混杂一起,实在说不过去。
其实,燕飞云这边也增添了不少人手,不仅有公子行,而且凌风影率领大队人马前来助阵。
尤其凌风影是个非常敏感的女孩子,她似乎觉察到了燕飞云的心情紊乱。
“燕公子,大战在即,时刻保持内心平稳,才是上策。”
“放心,我会的。”燕飞云不好意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