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飞云果然收到了吕轻绫的消息,嘱咐他尽快前去拜会三位总堂主。
三位总堂主来到苏州,意味着百笑堂随时可能发动攻击。事关重大,燕飞云不敢怠慢,孤身一人前往拜会。
大厅之中,坐满了人。
一边是百笑堂的高级人物,另一边居然是青衣会的人马。
最近几天,燕飞云一直在研究青衣会的资料,也曾经暗中前去探视,所以他能够识别大多数的面孔。
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高季鹰居然混杂在青衣会的各位首脑中间。
场面庄重肃穆,燕飞云不便上前与高季鹰叙旧,只好将困惑深深埋在心中。
无疑,青衣会与百笑堂正在举行谈判,按常理而言,这时百笑堂不应该接见燕飞云。
事出有因。
大堂主展星桥对燕飞云极有好感。
当初他误信谗言,暂停燕飞云的职务,使得燕飞云负气而去,事后他反应过来,内心懊悔不已。
他有心找回燕飞云,偏偏中间人颇不领情,断然拒绝他的要求。
那中间人本是展星桥的朋友,出于多年的交情,为百笑堂苦心物色到燕飞云,没想到展星桥以一种卑鄙的理由逼迫人家离去,那中间人哪有脸面再去拜访燕飞云?
其实,无论是谁,遇到那种情况,也决计不会再返回百笑堂。
展星桥念及旧情,想将燕飞云重新纳入麾下;更重要的是,他需要一点点时间来思考眼前的大事,而燕飞云的到来,恰好提供了适当的借口。因而他不顾常情,将燕飞云请入大厅。
原本百笑堂准备与藏剑楼结盟,没想到青衣会突然造访,想要与百笑堂联手,先把藏剑楼驱逐出苏州范围之外。
计划突然发生巨大变化,无论是谁,都要仔细考虑各种后果,岂能随意允诺?
不是每个人都欢迎燕飞云。
二堂主赵有群就非常反感燕飞云。
为了将燕飞云赶出百笑堂,他与张奉先一起,暗中破坏燕飞云的计划,甚至编造了不少流言蜚语,恶意中伤。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顺利得手。
在他看来,百笑堂根本不需要虚设大总管一职,既然大堂主事务繁忙,堂中的任何事情就应该他说了算。
他真喜欢那种高高在上、受人拥戴的感觉,或许,这种心态和他卑微的出身有一定的关系。
令人烦恼的是,好不容易赶走了那几个曾经共同出生入死的老兄弟,来了燕飞云;赶走了燕飞云,又来了一个郑太平;赶走了郑太平,吕轻绫又登上了大总管的宝座。
就这样,欣喜与烦恼不断交替,令人痛恨上天的不公平。
不快,写在圆嘟嘟的肥脸上。
赵有群喝道:“燕飞云,你早已不在堂中,有什么资格与我们三位总堂主说话?”
紧张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紧张。
没人能想到,二堂主竟然不顾座中有客,说出这么无礼的话语。
百笑堂的人马个个低头不语,他们知道赵有群一向飞扬跋扈,爱怎样就怎样吧;相反,青衣会中有几位当家的怒不可遏,几乎忍不住要替燕飞云出头。
不过,他们还是忍住了,准备看看燕飞云的反应。
这个潜在的敌人有什么本领,居然敢与三大帮会抗衡?
燕飞云暗中调查过青衣会,青衣会又何尝不会暗中调查他的情况,所以青衣会当然知道他的来意。
燕飞云面色惨白如纸,一颗心怦怦乱跳。
怎么办?
难道要当场撕破脸面?
他可以拼,王九爷、汤七他们怎么办?
忍,一定要忍。
最后实在不行,才能诉诸武力!
唉,可怜的燕飞云居然还抱有一丝幻想。
他能忍,不见得别人能忍。
高季鹰早就忍耐不住,凌厉的眼神一直盯在燕飞云脸上,等待燕飞云的反抗,然而他察觉到燕飞云似乎有退让的意思。
他霍然起身,高声喝道:“赵有群,你有什么资格谈‘资格’二字?你不过一个破落子弟出身,在官府做过几年杂役,倚仗你老婆的关系,才混到今天的地位。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大言欺人。”
有人吃惊,有人暗笑。
赵有群最恨别人提及他的出身,三角眼一瞪,凶厉的目光盯向高季鹰。
有人喜欢将目光比喻为刀锋。
比喻嘛,第一次是创造,之后就是模仿,用多了就不值钱了。
这一刻,赵有群真恨不得眼中射出刀锋,将高季鹰钉在地上。
迎来的是更凶狠的目光。
有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坚定的目光取决于坚强的心神,高季鹰气势坚凝强大,心如铁石,想不凶狠都不太容易。
双方目光相触。
几乎可以擦出一溜火花。
仇恨的火花。
双方开始了争斗。
心灵、意志、气势以及内力的争斗。
没人出声。
许青衣和展星桥身为双方领袖,言必有物,不可轻发;而其余人物身份所限,也不能出声。
渐渐地,赵有群控制不住心神,目光开始涣散,他只感觉对方的目光有如两柄巨锤一般,把自己目光中蕴含的锋刃一寸寸地击退。
赵有群喘着粗气,收回了目光。
他想要挽回一点颜面,恼羞成怒地说道:“许……许大……大当家,你……你的……属下不……不顾身份,是什……什么道理,你……你给我一个……个说法。”
这一刹那,任何人都知道他败了,败得很惨。
从此,他在心理上必将产生阴影,再也不堪与高季鹰争斗。
其实,赵有群平时说话不结巴,一旦着急或恼怒的时候,就开始结巴了。
展星桥轻轻长叹一声,替自己这位连襟感到不值。
许青衣满脸带着笑意,那神秘的笑意,究竟代表了歉意,还是讥笑,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所能知道。
他自己当然知道。
嘿嘿,要不是准备一起对付藏剑楼,今天一定斩下赵有群的狗头,拿去喂狗。
给个说法?
以前曾经有很多人向他讨要说法,现在只能在躺在阴曹地府暗暗后悔,为什么生前坚持要个说法?
说法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让他们搭上了性命。
许青衣神秘地笑了一会儿,说道:“这位高兄,乃是兄弟的贵宾,并非下属,因此兄弟不能给你满意的答复。”
或许,他觉得自己有些推搪的意思,不好向人家交代。
他又转身说道:“高兄,如果不介意的话,请做个解释如何?”
许青衣不仅体态凶猛,武功上乘,又掌握大权,统领青衣会十三处所在,势力极为强大,远远胜过百笑堂。
不过,他说话却极有分寸,表现出对高季鹰的尊重。
高季鹰深知许青衣的厉害,既然人家表现出尊重之意,自己也不好过于拂他面子。
“大当家,飞云是我结义兄弟,我岂会任由他受人欺侮?”
那个年代,结义兄弟与亲兄弟相比,差不了多少。你想打一下燕飞云的鼻子,就相当于打了高季鹰的脸,高季鹰能吃这个亏么?
高季鹰目光轻轻移动,扫视着百笑堂的人马。
“任何人胆敢轻侮我兄弟,先试试高某掌中宝刀是否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