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经与道经上都有说过,偶们的生命随时都在临命终,随时都在生死边缘,只不过因为执而产生了贪着,把注意力放在了对生命诸多期许的追逐上,使偶们对真得现实视而不见罢了。
汶川、北川、青川、德阳、什邡、彭州、都江堰,难以计数的生命,在上一刻,他们中的人,有的在专心上课,有的在努力工作赚钱,有的在午后休息,有的在与朋友聊天,有的在欢笑,有的忧愁……而下一刻,大自然在温柔与冷酷之间突然转变,翻云覆雨地将生命结束了。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刹那间被定格,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间被宣布为纯粹的记忆了。
而这悲情流淌之时,可曾想过,偶们自己的生命不也一样会面对死亡吗?而且有谁知道自己的生命究竟在哪一刻终结呢?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终结呢?看看全世界每年在车祸中丢掉生命的人数,看看每年因绝症而死亡的人数,看看每年因种种事故和意外而死亡的人数,那是一个多么庞大的数字。而其中有多少人知道下一刻生命结束的人就是自己了呢?
死亡是不分年龄的,不分种族的,不分高低贵贱的,也不管谁愿不愿意,更不管谁有没有准备,它说来就来,刹那间即把生机盎然的世界变成人间地狱、把相亲相爱的人拆至生离死别。而死者已矣,生者不管如何有碎心裂胆之痛,生命还将继续。而生者却不得不依然面对一些永恒的话题,这些话题正是那些逝者都曾面对过的:偶们的未来如何安排?为了什么样目的继续明天?用什么样的方式走完剩下的岁月?当偶们也同样面对死亡之时,偶们又该怎样去迎接前人已迎接过的那一刻?
电视上的标题写着“国殇之日,重生之时”,偶觉着这句话很感人,它提醒偶们应该在悲痛中找到希望,让偶们这些幸运而继续生活下来的人,重新审视偶们的人生,能不能让有限的生命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都更有价值,从而告慰已逝去的生命。而这个重生的价值观,必该是充满热情的、充满力量的、小我被不断放大的、心量更加宽广的,偶们不仅要更坚强的面对人生痛苦,更重要的是,偶们要学会如何认清生与死的真相,从而坦然无畏于死亡。
不妨暂时放下成见和情绪,不妨暂时放下恐惧和忧虑,让偶们从旁观者的角度,甚至是站到远离这个社会的角度,鸟瞰这个世界,来看看偶们所谓的“人生意义”中,有多少经得起时间岁月的检验,甚至是经得起死亡的检验。这时候,你会发现,由于偶们不知为何而生,也不知为何而死,但却无缘无故地贪生而惧死,为了偶们脆弱的心灵在这个被动的生死道路上有所寄托,偶们便创造了无数的看似合理的人生意义,这样偶们的人生便有了目标,有了一个似乎能“自己”掌控与把握的东西。好像这样一来,偶们的生命就是偶们自己能主导得了。然而,事实的真相是这样吗?偶们所赋予生命的大部分意义,与生命的真相会不会背道而驰呢?有没有什么样的世界观,不仅能让偶们生的时候充满阳光,死的时候欢天喜地呢?
有哥们儿看到这些话,立刻会骂道:“浑人,你小子一口气否定所有的人生意义,那就是典型的颓废派了,你的意思是人就该啥都不做了,要么天天等死,要么干脆自杀。再说了,你说什么面对死亡的时候欢天喜地,可偶听说那地震来时,你小子跑得比刘翔还快,简直是惊若飞鸿、疾如闪电,而且还只着裤衩、光着脚丫。既然人生毫无意义,你拼死留着那条烂命干嘛?!”
哎,哥啊,听偶说完,别急着扔砖啊。偶并不是一个消极的人,真要对生命消极,偶就不会逃命啦,既然还在逃命,说明这条烂命在偶心目中是有价值的,并非一无是处的。
偶只是说,当习惯的人生价值取向,被发现只是种种主观虚妄的“认定”时,当这许多所谓的“人生意义”终有一天变得难以支撑你的生命动力时,偶们不妨从另一个角度去发现一些新的东西,比如为何会有这些虚妄的东西,为何会“认定”这些虚妄的东西?发现那世事背后的真相,证取那事实背后的真相,也许偶们的生命会得到更大的喜悦,一种摆脱诸多束缚而自由自在的喜悦。
刘迦和他的朋友们,正做着这样的事。只不过随着个人见证真相的程度和深度不同,他们各自对人生真相的理解也不同,玛尔斯等人怕死,是因为他们把生看作是“有所得”,而死则是“有所失”,因贪执在,所以得时喜,失时悲。而刘迦则是打破那生死知见所造成的幻影后,没有了对生命本身的挂碍,因此没有了恐惧。
如果说,刘迦的状态正如心经所说:“无挂碍故,无恐怖。”那么前面那位哥们儿所提到的r在地震中的表现,则正是“因挂碍故,则恐怖连连”,“因恐怖连连,故惊惶失措”。r所挂碍的,正是那本来虚幻不实的“我”的存在,怕这个“我”的存在失去了……虽然他并不真明白所谓的“死”到底真失去了什么,而所谓“活着”又真得拥有了什么。
那日刘迦换了身相,以文香的女子相示人,与假刘迦对恃而立。
那假刘迦见文香口中左一个华联会,右一个常务委员,感觉眼前这女子似乎来自一个极为世俗的组织,但修为却又难以捉摸,一时不解,他本不想理会此人,但心中又有些好奇,想了一会儿,又看了看文香,依然忍不住问道:“那华联会的老大是谁?”
文香双手叉腰,笑道:“毗卢遮那佛,嘿嘿,怎么样,够牛吧?”小云笑道:“哎,那个我啊,我怎么觉得你这个文香的性格,有点像我呢?”
假刘迦思量片刻,摇头道:“没听说过这人的名字,他也叫佛?和那释迦佛相比如何?和那阿弥陀佛相比如何?”
这边玉灵子听见此话,也忍不住插上一句:“和那药师琉璃光如来相比,谁更大些?”
文香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同时笑道:“诸佛同体,如来一心,哪有谁大谁小的,有大小观念即在相对境界中,非佛知见。”
那假刘迦正要继续说话,没想到玉灵子抢得更快,惊道:“啊??诸佛同体?难道说,老道如果和药师佛过招,便相当于和天下所有成佛之人过招了?这这这…..他们为了战胜老道,连车轮战也不用了,竟选择同体这样的手段来群欧老道!?那你快说说看,天底下到底有多少成佛之人?”
玉灵子在这段时间里,一直抱着一个观念,那就是哪怕药师琉璃光如来的几个兄弟都来助阵,自己只要打得过其中一个,即便对方是车轮战对付老道,老道也能一一摆平,从而笑傲三千世界。谁知道听了文香的话,却让他大吃一惊,对方似乎知道玉灵子的厉害,连车轮车都没有信心,直接选择了同体合作,打起架来,必是齐进齐退,一窝子倾巢而上,比车轮车厉害千万倍了!但他心中兀自暗存侥幸,如果对方参战的人数只是限于药师佛几个兄弟,说不定老道再改良一下无极游魂手,就算孤军奋战,面对群欧,大家也能打个平手。可文香的话中有个“诸佛”二字,却让他无比震撼,似乎是在暗示,对方的人数只怕远远超过几个人,大概名称后面能加个“佛”字或“如来”的,都在这个“同体”范围内。因此,他急着对文香求证那天底下成佛之人的数量,想确定一下对方的优势到底有多大,还在不在自己所能承受的范畴中。
刘迦心中连连苦笑道:“我师兄的脑子似乎越来越糊涂了呢。”小云也乐道:“你师兄要挑战诸佛,其实这愿力也挺大的嘛,嘻嘻。”
那群灵体对佛法大义也不甚了解,听见如此说,也是议论纷纷,热闹非凡。
有人道:“你听见这小白脸说了吗,诸佛同体,这叫啥话来着?难道他们是穿连裆裤的?”一旁有也有人道:“你对同体二字的理解错了,同体不是说大家穿同样的衣服挤在一起,而是说大家的身体连在一起,大概是连体人的意思吧。”还有人摇头道:“不能这么说,你想想看,倘若是连体人,那成佛的人数越多,大家连得越长,如果成佛的人数太多了,那连起来该有多长啊?”更有人立刻确认道:“这不正好说明了,为什么成佛的人不多嘛,就是因为连起来太长,越向后连,有的空间越大,大家运转起来极不方便。”最后有人终于恍然道:“我理解了,所谓诸佛同体,其实就和咱们现在的状况一样,在外人看来,小白脸是一个人,其实身体里面还装了咱们千千万万的人,大家同用一个身体,你们终于明白了吧?”
小云听得哈哈大笑,但她自己也对同体二字难以理解,催促刘迦道:“哎,文香姐,玉灵师兄的问题,你还没答呢,大家等着呢。”那群灵体见小云直接称刘迦文香姐,一起狂笑不止。
刘迦尚未回答,已见那假刘迦沉声问道:“哼,你说我的知见非佛知见,佛的知见未必就高明了……”但他毕竟好奇,又问道:“你那些同体佛的知见又是什么?”
文香摇头道:“我说你不明白嘛,你还不承认呢,佛的知见……咦,我偏偏不告诉你。”
那假刘迦没想到对方竟如此无礼,微感诧异,他正要转身走开,却见一旁玉灵子对着自己叫道:“师弟,这天底下,成佛的人有多少?”正是玉灵子见文香不回答自己的问题,转而向刘迦提问了,他虽然心中有些惧怕这个师弟此时的冷漠,但毕竟难耐心中的急切,一定要弄明白自己的对手到底有多少。
假刘迦看了看玉灵子,似乎认识,但更多的却是陌生,他心中充满疑惑,正在作更深层的思量,忽感附近有识念在动摇,但游移不定处,让他也难以捕捉。可这识念让他竟起焦躁,心中说不出的痒,很想用手去抓,但总是找不着地方。
玉灵子见他不说话,又问道:“师弟,你为什么不说话?”
假刘迦心中正有难解之题,莫名烦躁,再见这玉弟子老是在一个他也不明白的事情上纠缠不休,心中恼火,对玉灵子骂道:“你问我干什么?去问那华联会的常务委员吧!”说话间,他五指微翻,远处的玉灵子被他遥遥提起,翻着跟斗向这边的文香撞了过来。
众人看得大惊,哗然变色,尽皆向后连退数步,夜猫子在后面哆嗦道:“这就是多嘴的下场!这就是多嘴的下场!”
刘迦见玉灵子在空中翻滚而至,伸手抓住他的衣领,将他停下,放在身边,对玉灵子笑道:“这位道士兄弟,没人回答你的问题,你便翻这么大的跟斗过来,可见求知望急切之极呢。”
玉灵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身子莫名升空,又莫名大翻跟斗,待得他停下来,却正站在文香身边。
玉灵子大有疑惑,刚一站定,立时自言自语道:“咦,老道没想过翻跟斗啊,怎么忽然翻起跟斗来了?”想起道家经典上曾说过练神化虚时,神机间或发动,偶尔难以自控,他恍然大悟道:“老道一定是有新境界了!”心中大喜过望。
文香拍着他的肩,对他笑道:“道兄,我来给你说说那天下成佛之人有多少。”
谁知玉灵子已经认定自己刚才那一个莫名的跟斗是暗中升级所致,心中对自己的认可又再次提升,不屑地看了看文香,摇摇手,非常自信地笑道:“不必了,文姑娘,老道的修为已快至绝境,任天下诸佛同体又如何?嘿,踩死一只蚂蚁,与踩死一群蚂蚁有什么区别吗?”
说完话,他竟开心地走回众人身边,暗暗体会自己升级的效果去了。他这出人意表的言语和举动,让真假两个刘迦看得目瞪口呆。那真刘迦文香呢,知道玉灵子的脾气,但却诧异于玉灵子的自我幻想已到了如此地步,而假刘迦呢,完全不明白玉灵子在说啥,只觉得这道士说话完全没谱,无法理解。
夜猫子看得有趣,忍不住对玉灵子道:“这个……玉灵老道,你刚才说你的修为已快升至绝境,是怎么回事?”玉灵子笑了笑,对夜猫子道:“其中境界,只能意会,不可说,不可说。”夜猫子被他的神秘逗引,急道:“为什么不可说?万一你不是升上了绝境,而是走上了绝路,那怎么办?”玉灵子那神秘的笑容更加诡不可测,对夜猫子道:“所以老道才说,此事万难体会,不可说嘛。”
那假刘迦站了一会儿,终觉得文香在戏弄自己,他性情孤僻,并不愿与对方过多计较,转身便走。
刘迦叫道:“哎,那个小白脸,你要去哪儿?那前面可是第一殿的办公室,咱们华联会接管以后,可就是我的办公室了,而你就属于闲杂人等,没得到我的同意,哪能随便进去?”
假刘迦闻言立住,转头道:“你说你从什么华联会出来,还是什么佛祖的地盘,那佛经上不是说,无人相我相么?既无我相,天底下哪有什么东西是你的?既无人相,你怎么能见到外人进的你办公室?”
刘迦暗道:“哎,这人也是佛门中人,不知是耍嘴皮子的知解宗徒呢,还是勤修实证的真佛子呢?”他起了试探之心,一步跨过两人之间的距离,直接站在那人身后笑道:“我可要打你罗,你既无人相我相,瞧瞧我打你一下,是痛也不痛。如果感觉痛呢,即是凡夫,嗔怨不断,如果不痛呢,即是草木顽石,枯禅死鬼。”
他和假刘迦相距离二十来步,不管用飞还是用瞬移闪动,都是片刻之间。但他任何神通不用,只是这么一步,便走了过去。在场诸人都是通晓种种神通之人,却无一人能看出他是如何走过去的。说穿了,刘迦是因为明白万相皆空,见闻觉知不再受一般的知见作用支配。毕竟有知见在才有了世间种种规则、以及规则下的种种外相,比如空间特征、比如世界大小、比如远近、比如长短等等,皆因知见而起作用。他放下如许知见,种种幻相立时消失,因此他只是起了“站在假刘迦身后”的念头,而直接现出“在假刘迦身后”的相。当然,由于他受着积习的影响,识中种子尚未断灭,也就是许多被熏染成知见而现相的可能还在,因此他离佛境的大自在尚远。这也是他常常波旬挑动而不易自知的原因。
那假刘迦闻言不悦,立定身形,笑道:“且看看你自己痛也不痛!”也不回头,反手横臂直拿刘迦胸口……一侧传来玉灵子的赞叹道:“嘿,这擒拿手不错,既狠且辣,但简式过于简单,缺乏后着变化,未能使出无极游魂手的精华。”他心中却又暗道:“我兄弟知道对手厉害,因此使出本门绝招,想一招致敌,这本是该有之事,可对方是女子,他如此拿人胸口,未免有些不妥。”
众人心中虽然都不承认假刘迦所使招式就是无极游魂手,可一则没人能识破其身份的真假,二则那假刘迦出手的动作并不快,所使力道又不含任何神通,招式模样看起来也确实像普通的擒拿手,因此竟没人在心中反对玉灵子,反而像玄穹这样认真的人,还暗暗疑道:“刘迦兄弟的修为,早已是不拘一格,万般法门皆能信手拈来,就算用无极游魂手,又有何不可?只是其中深义,我们未必能懂呢。”
却见文香伸手正好抵住对方来势,嘻嘻笑道:“咦,直接攻击人家女子的胸口,这么淫荡的招式从哪儿来的?”玉灵子听见此话,立刻顿足道:“我就说嘛,他这么做,就算胜了,也会败了本门的名誉的!这下可好,以后别人都会说,无极游魂手是下流招式了!”
岐伯已隐忍良久,此时再也忍不住了,长叹道:“这种时候,还能完全不顾环境险恶,依然如此沉醉的人,找遍三千世界,恐怕只有玉灵子一人了!”说着他转身对着玉灵子深深作揖,道:“玉灵兄,我太佩服你了!”
玉灵子也没明白他在说啥,只是见他对自己颇有恭敬,立时大喜,连连回礼道:“岐伯兄,老道多少算是你的后辈,得你赞誉,那真是受之有愧了。”岐伯摇头道:“哪里哪里,后生可畏,你比我强,你比我强。”
玉灵子欢喜过望,又开始冲动起来,忍不住又想拿无极游魂手相授,但转眼暗道:“我兄弟上次说过这是咱俩二人才知道的绝技,我若当着他的面传此绝技给岐伯,他定然心中不喜,待找个机会我和岐伯单独相处时,再提这事也罢。”
念及此,他给岐伯递了几个眼色,暗示对方“有啥话以后慢慢说,此时当着众人的面说不大方便”,然后便转头不语了。岐伯被他诡异的眼神弄得莫名其妙,完全不知所以然,正待问得两句,谁知干玉已传音过来,将玉灵子的念头告诉了他,岐伯长叹一声,对干玉回音道:“你不明白,我并非全是拿他开心,咱们做人谁没有执着,不是这儿就是那儿,人人都有。但要像玉灵子那样执着的,我还真是第一次看见。我一生爱结交奇人异士,现在玉灵子算是一个了。”
干玉见他认真,苦笑无语。
这群人只见文香与假刘迦双手相接,却不知这只是外相而已,那顷刻之间,二人心力交错已流注千万次了。
假刘迦用心极速,长臂刚起,一念直逼对方末那识。谁知对方“我执”种子虽在,却并不起作用,他心起万念,化作红尘万千流光掠影,尽行倾注过去,可那文香心海平静之极,竟丝毫没有波澜翻起。他诧异之极,暗道:“是人都有第七识在,这人也有,可为啥这么安静?”
这种事就像一个能诱尽千万男子的美女,忽然遇到了一个男人完全不为她的美色所动,甚至连心跳都不多增加一下,那美女必然会大觉奇怪,要么怀疑这男人是同性恋,要么怀疑自己的魅力了。可倘若这男子的观念中本身已没有了美和丑的区别,对方那美的特征所代表的知见,又如何能在他的心中升起回应呢?r会毫无来由地为了一个他完全没有感觉的女子流鼻血么?当然不会。如果有,那一定是板砖砸了鼻梁骨,可板砖拍鼻也算原因之一,并不是没来由啊。
刘迦虽现文香女子身相,可对他而言,哪个相不是一样的?就算现阿猫阿狗的样子又有啥区别?还不是那唯一的无相之心,变来变去的?因此他纯任对方机变万千,自己则不变随缘,那心力交流处,浩浩荡荡、万音千影、惊天动地,错综复杂、千丝万缕,在他眼中,竟成了梦幻泡影。
他就像一面镜子,印出所来之物,并一一体察,对方所有力道尽被检视,对方所用幻法尽被解剖,可却始没有得出一个结果来。
不仅如此,看得多时,他反而诧异起来,疑道:“他的知见不仅没有假扮刘迦这样的内容,竟然完完整整地就是‘我是刘迦’的知见,好怪啊,这怎么可能呢?刘迦这个身份知见,可是我以前那个迁流下的产物,不在那迁流之下,又怎么会有此身份认定呢?”
小云奇道:“这是怎么回事?”
刘迦道:“这就是说,他不仅有着从前那个我的样子,在末那识处,也就是我执的认定中,他也同样认定他就是刘迦。倘若他不是刘迦,末那识中的我执内容必会有其他的认定,一定能找到他是另外一个身份的认定,同时也能找到他是‘如何变成刘迦’的知见痕迹,可我刚才扫描过他的知见,没有见到关于他是其他身份的内容在。从前那些与我相似的人,虽然大家都有心识关联,可有一点却根本不同,那就是我执对自我身份的认定,各是各的,绝不会和我一样。”
小云大惊:“那如果他就是你,你又是谁?他那里是不是还有个小云?是不是还有个破禅锋?”刘迦皱眉道:“没有,他的知见中没有这部分,这也是他和从前的我所不同的地方。”破锋禅乐道:“哎,现在我和小云成了分辨真假刘迦的证据了,没有了我和小云,你也是个假货了。”刘迦随口应道:“不,就算有了你和小云,我还是个假货。”小云和破禅锋“呃”了一声,默然无语。
刘迦的话是个啥意思哩?研究过潜意识和催眠术的哥们儿有过这样的体验,当张三被深度催眠后,如果他接受并确认的内容是“偶是李四”和李四的生活内容,那张三就会在日常生活中以李四自居,并同时表现出催眠内容中所暗示的与李四生活有关的种种内容。
比如李四只喜欢吃面,不喜欢吃大米,李四喜欢看言情小说,不喜欢看武侠小说,如此等等。这是因为张三的潜意识中的知见起到了这种支配作用,可这种作用是有限的,并不能完全否定张三对“张三”这个身份的认同,一旦他的行为或是现实生活中的环境对他刺激过强,深深地触碰到了“我是张三”和“张三”这个身份极其在乎的事,那张三立刻就会开始怀疑“偶是李四”这个身份,怀疑得越深,“偶是李四”这个身份越容易被打破,“偶是张三”这个身份越容易回归。
为什么呢?因为他今生受身成相时,是“张三”这个定义填充了“我执”的身份认定,这是他个体业力迁流导致的,没有主观意愿地改变,这个“我是张三”的执着认定是始终要起作用的。
为啥“我是张三”这个认定比受了催眠后的“我是李四”这个认定强?催眠虽然是外力所致,但总归也是自己心力专注成相的反应,心力无差,为啥两个知见的力量差别如此之大哩?
因为“我是张三”的知见在我执中,随时随地都在起作用,随时都地都进行着“我”和“非我”地对比分别,一直在强化,从没间断过。而催眠他确认“我是李四”的力量不可能时时刻刻不间断持续。
在他配合催眠师的时候,他有这样的改变意愿,可催眠这个外力无法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帮助他强化这样的知见,更不可能在他这一生中每分每秒地都不间断地强化,稍有松懈,我执中的“我是张三”的知见通过对比分别早晚会产生对“我是李四”这个知见的怀疑,这种怀疑不断流注强化,会主动对“我是李四”这个知见进行反抗,最后终于会彻底否定“我是李四”这个知见。
心识的调用是一个极其细密和繁复的过程,而其中催眠术作为一个心识应用的法门,细说起来也需要大量的文字,咱们不可能在几千字中聊完,只能随着刘迦的机缘,聊到哪儿算哪儿吧。但万法归心,虽然用法不同,但其根本都在唯心所现、唯识所变罢了。
有了上面的描述,各位该知道了,刘迦之所以吃惊,是因为对方在“我执”的身份知见中就确认他自己是刘迦,并非失忆了或是神经错乱后(知见乱了)才有的另一个自我身份的认定。而却是不可能的。
因为刘迦在悟道前,之所以有关于“刘迦”这个身份的“我执”认定,是许多生以来的业识迁流所致,只有从这个业识迁流过来的,才会形成这个“我是刘迦”和“我是刘迦”相关的身份认定。而这个迁流中,还包含了会遇上玛尔斯等人这样的缘、会有小云这样的宇宙产生、会取得破禅锋这样的怪剑,诸如此类,等等。可那个假刘迦的业识中却没有这样相关的内容。
毕竟没有这一刻以前的所有过去所造下的业因,哪来这一刻的业相在?正是:有情种下来,因地果还生,无情既无种,无性亦无生。
刘迦与对手交力只在片刻,他即在对方末那识处找不到真相,便想通过其阿赖业识去寻找一些痕迹。此念刚起,却才注意到对方一念已穿过自己那平静的心海,向深处探去,他苦笑道:“他怎么连想法都和我一样?他也想向更深处探呢!”
刘迦心力微起,荡在对方末那识上。
那假刘迦“我执”被袭,立刻本能地向后退开,飘出丈余之外。他忽觉对方修为深不可测,不愿久留,心动影变,直接消失。
刘迦转头看了看众人,笑道:“刚才这个小白脸有点特殊,咱们华联会准备收录他,你们几位如果不想列在闲杂人等这个范畴中,自然也得有点本事让我华联会看得起,否则也不用滚出去了,直接关禁闭吧。”
众人正对刚才一幕看得出神,听他如此一说,集体“啊”了一声。明正天急道:“文姑娘,文仙子……文菩萨,你刚才不是说,闲杂人等要喧哗了才关禁闭吗?咱们站在一旁可安静得很呐,没人喧哗啊。在高人相聚的场面,老明可从来都是很本分规距的。”
刘迦点点头,慢条斯理地说道:“此一时彼一时,世界每一刻都在变化,咱们华联会的政策变来变去,也正应无常之理,倘若咱们华联会定的规距一成不变,那就是常了,而不是无常了。凡所有相,都是无常哩。”
林思音在人群后低声怨道:“可这规距也无常得太快了嘛,才这么一会儿,就变了。”说着她忽然想起刚才这文香似乎极给玉灵子的颜面,又转头道:“玉灵大哥,你去给她说说好不好,让她再变一个规距吧。”玉灵子脸色深沉厚重,摇头道:“小思音,老道现在正忙着更重要的事,你别打扰我。”林思音知他还在想升级以后对付“诸佛同体”的事,气得顿足不语。
这群人自从进来后,连遇变故,如临将臣、玄穹等人算是有见识的了,但此刻竟没人相信自己能从眼前这靓丽的文香手下逃走。再加这文香的性情,一会儿很严肃,一会儿又很调皮,一会儿像个修为精深的高人,一会儿又像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太难以捉摸,以致于众人连如何去试探她,都找不到合适的话题与契机。
忽听齐巴鲁猛地高声叫道:“那位文菩萨,那华藏世界我老齐可是从经书上见到的,可经书上没说还有个华联会啊,你这华联会的说法出自哪本经典呢?”
刘迦暗暗喜道:“哎,胖仔虽然鲁莽,可毕竟总是深信诸佛所说经典,信心乃万法道德功源母,是一切法成就的根本,我当好好助他一力。”
念及此,他忽然变脸,一时冷若冰霜,对齐巴鲁道:“这位呆头胖和尚,你说的话,好像是在质疑我华联会的合法性呢。”
齐巴鲁一时不解他意见,但见这文香俏脸转变,肃杀之意大起,他心中发虚,嚅嚅道:“这个……老齐总是有点怀疑呢……”话音一落,却见文香柳眉上扬,如剑出鞘,直直地盯着他,厉声道:“你怀疑什么?!”
齐巴鲁见对方眼光直逼心田,不知为何,竟浑身颤栗不安,全是冷汗,他并非无话可说,只是刚才见到这文香和小白脸所辨佛义,自己完全不明白,心中没有了底气,甚至连承认自己是佛门弟子,都有些不敢了。
临将臣被这紧张的气氛逼得难受,忍不住破口骂道:“老子受不了这口恶气了,来来来,臭婆娘,和老子打一架,羸得了老夫,老夫便随你处置吧!”
他话出人至,直扑文香。由于知道对方修为深不可测,这一扑已然倾尽毕生修为。众人方才听清临将臣的话,已然觉得身边空气极度震撼,空间似在扭曲,修为低的人,如非所言等,已在第一时间远远退开,体内诸力狂升而起,尽可能自保。
但偏偏这个世界上意外太多,临将臣冲出去的那一声巨吼确实惊天动地,但紧跟着一声“呃~~”,却显得全没精神了。众人定睛一看,这才发现,临将臣正被文香踩在脚下,动弹不得。没人看清楚两人之间如何过招的,就好像临将臣扑出去不是为了争斗,而是直接扑向了对方脚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