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得刘迦一说,方才知道,就在先前不多的时间,刘迦已做了许多事了。
前时刘迦刚一坐下来,没得一会儿,心境已然平伏。他此时的境界,早就不会被色相伪装所蒙蔽了。他虽然积习尚有不少,也就是惯性的内容还在,但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知道不取,知道不迎,知道任其来去而不随之心动变现。从观心的角度而言,他不仅打破世间种种现相的表相,能体验到那相背后的识,甚至体验到这一切背后的性本是空寂。因此对他而言,随时觉察自己的心是否妄动,并非是一件难事。
他平伏片刻,开始思量如何找个轻松的法子让这群人出去。此念一生,整个世界的形象立刻随其需要,方便地应化出以识为形象的结构来。只见所观之处,没有大小远近的区别,没有种种物质与精神的界限,没有具体事物名相的不同,只是不断闪现的种种的念头与念头造作所留下的痕迹。
这些识念或坚固,或松散,或游移,或专注。不同的状态,都以顽固的执着认定,来维护着识中不同的内容,形成不同的可见的相,如天界空间,宇宙银河,大地山川,万类生物,如此等等。只是这些念头不断起落,刹那生、刹那灭,生灭之间的时间短暂到了无限微毫的地步,几乎看不到生与灭这两个动作是如何交接的,太快太快。就如咱们上次说过的,一秒钟的时间,在一个人身上所发生的生灭次数,早已超越了几千万次,一般凡夫的六根感官,又如何能捕捉得住那几千万分之一秒的差异现相?
正因为这极快的事件演变和交替过程的存在,使本来变化无常的一个个孤立的事件,在凡夫眼中看起来,却成了连贯的、没有间断的完整形相。山就是山,水就是水,天空大地,我就是我,他就是他……这些本身都是由不断演进的事件构成的无数生灭现象,在咱们眼中,就彻底有了他们的名相,以及咱们随着业识数据结构而为之认可的种种特性,比如植物有什么样的特性,能不能吃,不同的植物是什么样的味道等等。其实咱们吃白菜的过程中,简单来说,就是用业识变现出来的“嘴”这个名相,再配合“吃”这个变现出来的假动作,用以完成把定义为“白菜”的这部分识去迎合被定义为“嘴”和“胃”的这部分识的一个过程。哎,这中间还有许多讨厌的细节,咱们看后面刘迦怎么说吧。
刘迦将心念稍稍一转,那识的结构形象随心再变,这次连具像也模糊了,似乎只有一个大框架。小云一见,大感神奇,惊道:“这是什么状态?哪层空间的,我怎么没见过?”
刘迦移动心念,似乎已在那无边无尽的框架内,小云只感画面飞速旋转,种种光流从四面八方疾来驰去,那速度之快,常常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向何而去。
刘迦辗转其中,对小云道:“识只是一个名称,指心体运动的总和,包括规律运作、成相体系等等。如果硬生生地分离解析呢,这其中又有许多层次结构。就像建一幢高楼,先有架子,然后分隔出不同作用的空间,然后打上外墙,完成表面修饰。最后由使用者根据需要填进内容。咱们看到的,就是相当于架子的一部分,只不过是那上亿人的幻有空间的架子。”
小云问道:“那真实的世界也一样?”
刘迦看到一处光亮强烈之极,不少流光撞击之后,立刻改变原有方向,而耗散的部分则尽向那里集中。
他一念移了过去,同时笑道:“什么叫真实的世界?在这个层面的世界,都是一样的,没有真假,全是意识在摇动,并且由心的执着来强化这种运动惯性。”
那心体无形无相,可他此时却强烈地感受到其深广厚重、磅礴有力,他暗道:“我因见到识的浩瀚,所以才变现出心体的强悍,修行者随时都在随着尚存的知见和积习主观变现,执念稍起,又被套进去了。”
他来到那光亮边缘,感到那光团振动异常得急切强烈,但内中每一个当下的瞬息万变,却不显得紊乱。
看了一会儿,他对小云道:“在咱们生活中,有一些地方的风水会很好,有些地方让人感到身心舒畅。人们经过体验,在事相上理解较为深刻的一些人,就会总结出什么龙脉啊、气场啊之类的规律加以运用。而其更深一层的背景呢,正是识的这部分在起作用。”
他定睛片刻,那光亮深处立刻也显示一个架构出来,果见大量余光流逸尽在向此处集中,而此架构却是繁复之极,内中大量只见蕴变而不见其运作细节的部分。这光团极大,看似独立,但其向外延展的光蕴又时时与其他往来飞奔的光流交汇。内中每一个微尘般细节的动作,都与周边世界有着直接和间接的关联。
小云奇道:“这是怎么回事?”
刘迦呆得时间有些长,竟被四周强烈的识变运动拖显出一个恍恍惚惚的幻身,他指着那光亮处,笑道:“咱们上次说过,整个有相的世界,其力道运转的根本规则是因和果的并存,就是一来一去的相互平衡。但整个识中的力道是难以量计的,真得是无量之多,不可能简单地一对一的实现平衡,必是整体共同来完成这个平衡过程。”
他想了一想,一念直入其中,小云忽然大感不适,“啊”地叫了一声,刘迦厉声道:“快把你出入口关闭一些!”
过了片刻,才听小云吞吞吐吐地说道:“这这……这是怎么回事?谁好像在攻击我似的?”
刘迦在其中,任自缓缓移动,指着那万变的色光,笑道:“识的系统运转,整体平衡的过程中,会出现许多大大小小平衡结点。和咱们的生活很相似。一个村的人在利益平衡中,形成了类似村政府这样大小的协调机构;一个市那么多的人,在其利益平衡中,形成了类似市政府那样大小的协调机构。一层层向上推,一个国家协调更多人数的利益平衡,联合国协调全球的利益平衡。这些人世间的机构,是世人在平衡利益过程中,有着客观和主观的需要而形成的。识的系统运转,也是在整个大系统的需要下,形成了这些数不尽的平衡体。”
小云疑道:“这和我刚才突然被刺激了,有啥关系啊?那个我啊,你好像又在跑题了吧?”
刘迦把画面从内向外转动,从密密麻麻、不分细数的光流巨变中,只看一点,不及其他,那画面立刻单独聚焦在从远处疾驰而来的一道光茫上,并同时将其运动轨迹放大,他叫道:“我没跑题,你快看!”
那光茫本在直线运动,离平衡结点的位置尚远,忽然间,就好像遇上了强大的阻力一般,一个转向,朝着别处飞去了,同时却分出了一线进入了平衡结点内。
刘迦笑道:“你现在明白了吧?为什么世间的事情,它们的因和果往往不在共同的时空条件下完成?一个力道发生时,从理论上讲,立刻就会按因果律反向运动,和弹簧被外力作用后,需要回弹,是一个道理。但由于整个系统太大,所有的力道都有这样的需要,在整体平衡下,这个种下因的力道,就被协调到另一个时空条件下去完成结果或报应的实现了。在事相上,就体现为,或是几年后,或是十几年后,或是下一生,反正具体的地点和时间,由整个系统经过协调平衡后完成。刚才那道光痕代表了世间的一件事,本来这件事的后续结果,应该也跟着在当时的环境下同时出现,但被系统平衡以后,转移到另一个方向去了,也就是另一个时空环境下去了。”
他顿了片刻,道:“刚才那光痕就是一个力道,它在运动中顺应反向回弹的需要,但遇着这个平衡结点后,被转向了,到另一个地方去了。反应在世间事相上,就是一件事发生后,它的后续效应,发生在另外的时间或空间。因此咱们常常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其背后的真正原理,就是这样。”
小云急道:“拜托!!你还没说为什么我会感到不适啊?!”
刘迦苦笑道:“我不是正在说吗?你想想啊,一个政府如果有超强的协调能力,其范围内的各种利益层面,是相对平衡的,那么大家都会不自觉地维护这个政府,任何外来的力量冲击了他,大家都会一致对外,整个心体会被激发出强大的力量。你刚才为了实现看的目的,把宇宙出入口开的过大,你的信息传递出来太多,让这个结点感到了外来入侵,启动了自我保护机制。而你是一个宇宙,也有这样的机制,二者相互冲突,你立刻感到不适了。”
小云疑道:“这部分人最多也就上亿人,我可是一个宇宙,他们的系统哪有我大?”
刘迦叹道:“小云啊,他们这个系统还有后台呐,这个系统现在冥界的大共业下,你区区一个小宇宙,能和他们抗衡?”小云这才恍然,默不作声了。
刘迦笑道:“这样的结点到处都是,由于整体系统的力道都维护这样的平衡,这种结点的稳定性极强,心体对其支持的力道也较集中,因此在可见的事相上,大家就会觉得那里风水好,气场强,打坐练功容易得力什么的。但这种结点也并不会一直固定在某处,总是随着整体系统的平衡需要,而不断游移的,或快或慢。因此在人世间呢,就会出现这样的事相,一个地方的风水很好,但过了些年后,风水变差了,或是变平淡了,如此等等。”
小云奇道:“心体在哪儿?我怎么看不到?”刘迦笑道:“就在这里,呵呵。它起作用的时候,就是你所见的一切内容,它的本性却是空寂,你看不到的。”
他一边说话,一边生出万道光茫,顺着整个结点的惯性运转,并不刺激对方,沉心而待。但见他的光茫渐渐融入其中,二者融汇处,虽然相有分别,但本性同质,因此没有冲突。
小云不解,忍不住道:“你在干嘛?”
刘迦笑道:“我在体会这群人的共业特点。这上亿的人有共业,因此他们才能共同变现一个空间出来。我要帮助他们,得首先让他们接受我,让他们的共业承认我是其中一员,不排斥我,这样才行。否则我做的所有的事,在他们看来,全是异端。这样我就成了好心办坏事了。”
他此时所处的结点,正是那上亿人的整体共业中的大结点,所有力道不管直接或是间接,都会在此留下痕迹。所有力道的平衡过程,就算在其他结点完成后,也一样会有信息向此处集中,进行再处理,再分配,完成因果力道最后的落点确认,并生发出下一次的运动轨迹。
刘迦静默一刻,忽然间有道光茫向他幻身的位置冲击而来。他随念一稳,幻身消失。
可事情却没完,紧跟着那平衡结点的深处,微有异光闪动,刘迦大惊道:“不好,那怪物想挑起这上亿的人对抗我!”
说着他分出一念,直向那结点深处,将那异动压了下去。但那异动顷刻又反弹上来,他连连施力,那异动连连反跳,刘迦急道:“哎呀,我用了笨办法,不该这么做的!可他动作太快,如果不这样做,我一时又想不到其他的法子!”
小云急道:“这又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在做啥来的?”
刘迦分光流转,从种种光痕的缝隙中穿梭而过,只是逼向那异动处,而不去碰其他地方,同时对小云道:“他用冥界共业的力量影响了这部分人,所以现出相来,这幻有空间的信仰对象,就变成了他演化的样子。这上亿人的恶业与之感应,他才有如此方便法门,可以利用这些人对付我。我也一样,想办法与这群人的善业感应,也能对抗他。”
小云听了更加急道:“那他的力量肯定比你强,这些人恶业肯定比善业大啊,否则怎么会集体毁灭?”
刘迦叫道:“不是这么简单地来计算谁的力量大的!”
忽然他咒念动出,正是楞严心咒。他念起此咒来,与临将臣相比完全是两码子事。那咒语极长,临将臣当时尚未念完,就被欣悦禅先发制人了。可此时刘迦动念瞬间,数千字的咒语直接在心体震荡而出。在一这刻,似乎他就是心体,心体也就是他。
他一遍不止,念念相随,刹那即是万遍飞过。一时间万般光痕尽从那结点的四面八方狂奔而至,那心体本无形无相,可在他此时境界下,变现出来的却是大海掀起狂潮,万波急涌。
而这个时候呢,在教堂内的众人,却看见他的虚影不断冲击墙上那怪物的画像。众人不知,他此时正在延缓那怪物对这群人的信仰冲击。众人只是看到了识反映出来的事相,而未知其背后复杂的原因。
忽然结点外一个光痕让他心动,他微感诧异,但转眼间却见那光痕插入他和异动之间。
刘迦大吃一惊,叫道:“临将臣在找死!”
那临将臣当时发力在他和怪物的画像之间,顷刻即被拉入无尽深渊。正是他不知其中奥妙,不知刘迦所出力道,看似虚影,背后的实质却是指向冥界深处。因此猛然被拉了下去。好在刘迦那楞严咒已开始显威,那异动暂时变缓,刘迦趁着片刻的功夫将他扔了出去。
小云看得紧张,问道:“那异动好像缓了一些,是不是咱们赢了?”
刘迦苦笑道:“谁有这本事一口气空了冥界来的?我只是利用了这群人识中的善业,并用楞严咒将这种善的力量放大,暂时延缓一下那怪物对他们的影响而已。因为这怪物对这些人的影响,也并不完全顺着大势,因此他的作用不能完全发挥出来,所以我有办法使他的影响稍稍减弱。相当于背着中央政府,暗中和地方串通,靠着山高皇帝远,再借一些外来力量的支持,暂时接管一下地方小政府,但这种做法不能太久,见好即溜,否则中央政府大军压至,大家都没戏了。”
略略等了一下,但见结点深处虽然暂时安静,但隐隐有些不同的征兆,他乐道:“那怪物的夜叉又要来了,岐僵尸他们又被逼得要东跳西窜了。”
他暗暗有些喜悦,对小云道:“这怪物利用这些人为恶的一面,我利用他们对信仰的馈乏而产生的需要动力,我并不见得会输给他。为什么这么说呢?为恶是他们的惯性,相当于常态,但对善的需要却成了潜在的、最大的需要,因为人们需要的,往往都是自己没有的那部分东西嘛。因果律就是这样的,一个力道越是恒常向着一边,越有潜在的、向另一边反弹的趋势和需要呢。就好像如果一个地方的常态是沙漠,但沙漠却正是最需要水的地方。一个地方本来到处都是水,又哪会像沙漠那样对水有着极度的渴望呢?”
刘迦说话间,又是万遍咒语一甩而过,心体巨浪随之狂潮倾起。这力量看似对结点有着巨大的支持,可这空间共业之力也源于心体,也由心体变现而出,庞大的执念,把刘迦的力量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小云笑道:“那楞严咒就是你刚才说的外来力量?”
刘迦对小云笑道:“我是打个比方来的,把它当作外来力量,是以这个空间的分别相为前提,也就是说,咱们当这个空间是独立存在的,虽然也在心体内,但它认定自己是不同的个体,认定自己与整体有着太多的差别。如果没有分别相的观念,世界到处都一样,也就是一合相了。一个世界如果到处都一样,这世界你能看到吗?你能有所见,是因为有不同的事相作参照物,没有了不同的参照,包括你自己都是其中一模一样的部分,你怎么分出这个世界是什么?它在哪里?你就是他而已,没别的了。由于无分别相来参照,你连自己是啥,什么形象,什么内容,全没了。有是相对于空而言的,空也是相对于有而存在的,空与有二者无法互相参照对方时,你在何处?”
说着话,他自感工作已做得差不多了,收念退出。
他再退一层,又回到刚才乱念翻飞的那一层。指着远处其中一段缓缓流动的识念,对小云道:“你看,那段识的流动是不是显得与众不同?”小云看了看,道:“好像与四周有些冲突,显得格格不入似的,但这种冲突暂时不那么明显。咦,这段识背后的关联特别深遂,比其他的更加复杂呢。”
刘迦叹道:“那就是欣悦禅,你看到的格格不入,就是那小摩尼珠在作用。这小摩尼珠暂时没有大动,是因为当时诸缘未聚,这部分识和欣悦禅的识,又形成了一个新的小系统,正在平衡的过程中。欣悦禅的任何异动都被冥界那怪物看得清清楚楚。”
他用心探了片刻,喜道:“咱们的信息收集得差不多了,那怪物对这群人的影响暂时放弱,咱们对幻有空间的影响力暂时变强。虽然时间不多,但拖得一时是一时。那怪物之所以没有尽全力,一方面是因为他心系在欣悦禅的小摩尼珠上,另一方面他也担心过早地让小摩尼珠炸开,他也没啥好处哩。”
他暗暗分出一念,将此一念进行内容填充,树立了一个说法者的宗教形象,变现了一个能助人建立为善信仰的形象,然后置于那结点的边缘。那结点内的善念几乎是空的,对着为善的信仰,有着极度的容纳空间,顷刻便吸进去了,转眼即融在其中。
小云笑道:“你好像还有另外的心思吧?”刘迦忽然傻乐道:“我有一种背着中央政府暗中接管了一个地方小政府的快感,虽然是暂时的……嘻嘻。”但转眼他又自骂道:“积习啊!什么时候我才能彻底清静啊!?”小笑嘻嘻哈哈笑个不停。
刘迦微微观照了一下幻有空间的其他环境,正好看着见着一群人忙碌得要命。稍一细观,正是一群人在数个大工厂的流水线上作业。
可他此时的眼中,却是一群专注于“自己是某某人”的识念,在那被定义为“流水线”的识上,把那些被定义为“矿石”的识,重新定义为叫做“钢铁”的识,再把这些被定义为“钢铁”的识,又重新定义为“零配件”,最后再根据被定义为“图纸”的方案指示,把那些被定义为“零配件”的识,通过定义为“组装”的这部分识,又重新定义为“汽车”。而那些认定“自己是某某人”的识念,虚幻地“坐”在这些被定义为“汽车”的识中,假装从被定义为“这个城市”的识,转到被定义为“那个城市”的识。而在咱们眼中,这就是汽车生产和坐汽车旅行的过程。为什么要用定义这个词呢,因为整个过程就是心在变现而已,都是它在自我分别定义。
并没有什么发生过,也并没有什么毁灭过,只是一场比梦看起来真实些的自编、自导、自演的故事而已。倘若平时发梦的时候,咱们能一觉睡上六十年,这六十年中的生活,在本质上和现实的一生有什么区别呢?你可以说梦不同,因为梦一旦醒了,就知道那是梦了。照啊,这场所谓叫现实的梦,一旦醒了,也一样。
小云笑道:“你刚才把所有可见的相全变作识来看,挺有趣的,密密麻麻的,全是紧凑的念头,就是不见一个人,也不见一个物。”
刘迦笑道:“那也是相,在我现有的知见下变出来的,虽然比岐僵尸他们更接近真实,但也只是接近而已,并非真实。况且识的层次也有很多,不同的层次显现出来的相也完全不同。层次越深,相越少,越简单。咱们此时面对的这一层,是已经定义了物相规则的层面,下面还有许多蕴变、模糊、未定义的层面在支撑着上面这一层。当然,层次的深浅,也是显相的说法,也是知见变现而已。”
小云道:“那我呢?你以前说,我也是你变现出来的,这怎么说?可我这个宇宙却一样有许多生命轮转呢。”
刘迦把所有收集到的信息瞬间分类组合,目的是为了在相上消灭任何一点他与当地人的不同,忽然骂道:“那波旬可恶,居然顺手又给这些人下了咒语,你瞧瞧他的咒语都暗示了些啥?什么见小白脸如见鬼魅,天下的小白脸全是坏蛋,小白脸是变态狂,小白脸是专门来害你们的……他还真替我想得周到啊,嫌我不够勇猛精进,变着花样来促使我加倍努力呢!”
小云闻言大笑不止,说道:“他对你情有独钟,大概是因为你和冥界的缘份太深了,他心头不爽罗。咦,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刘迦稍稍分析了一下波旬的咒符,暗道:“他用的是催眠术,只不过这催眠术是顺着不同积习的人同时施法的,属于大规模地集体催眠,就像媒体电视对社会人群的宣传一样。只要你有心理需要,有人不断从画面、声音、甚至行为上给你灌输某种内容,这部内容早晚会形成你的知见,支配你的行为。好在这种群体催眠不见得对所有的人都有用,会在不知不觉中接受的,大概有百分之八十吧。还好我刚才替他们建立信仰体系的识中含有楞严咒,抵消了波旬的大部分作用,否则这些人早晚会直接对抗我呢。”
这时才想起小云刚才的问题,又笑道:“小云,你也是一段识来的,只不过由于这段识的目的是用以形成一个宇宙的相,而与之结有大缘的其他人,自然而然就迁流到此宇宙中受生幻身了。在你这个宇宙受身的生命,都在不同的机缘下与地藏菩萨结过大缘,因此才得以迁流至此……那些在紫荆灵院被我误杀的人,还有在淡星群外被我修理了的那些修真者,甚至从厉鞅那里转过来的修行者,也是和咱们结了大缘的。”
见小云不解,他又道:“有些事的因缘我现在已经清楚了,有些还不知道。只是知道当年地藏假借应劫之事,假说得地藏真性者,必得大神通,因此诱来许多邪魔外道。他能度化的,当场就度了,机缘不够的,他就给对方机会,让对方砍他自己或是恶整自己,有这大缘,以后就能百分百地遇上这些人。只不过我后来遇上这些人的时候,正在迷中,直接以果还因,他们当年如何恶整地藏的,我也如何还治其身。嗯,还好地藏当年留下一念,使这些人最终得以又回到你这里面,今后咱们相助他们成道,就容易得多了。”
忽听小云内有灵体在骂道:“这小白脸在为自己找借口呐!上次他散功的时候,我砍他砍得不够,还想再多砍一次!”又有人疑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咱们是自愿进来的,而且,咱们的修为确实比从前高了许多,只怕这真是小白脸的心法天天熏染咱们造成的。”还有人骂道:“那想砍人的傻瓜,这小白脸何必给自己找借口,以他的能力,真想灭你,你还有机会在这儿骂人?”稍有修为更高或是老成一些的人叹道:“大家别闹了,老夫这些日子忆起了一些前生,我还真是恶整过一个叫地藏的人,想去盗什么神通……这小白脸没说瞎话呢。”
小云听得有趣,又对刘迦问道:“你刚才说地藏菩萨?你的前生?或者说,就是你?”
刘迦没吟片刻,道:“这么说不对,前生的那个我,或许该叫做……那个应劫无果的地藏,我认为他并不是真的地藏,我也不是,但从业识迁流的角度来讲,或许应该说,大家都是地藏。”
他一时找到不到合适的语言,略想一想,又道:“地藏在修行过程中的时候,也就是从那第一个‘地狱不空,我誓不成佛’的愿望发出来的时候,那一念是开始,种下了因。从这个开始的点,顺着时间纵向发展的那个结果,就是那个十地菩萨的果。但最开始的一念,并非只是单朝着一个结果,还同时有横向分支,形成了无数个相似的业识迁流的支流。这些支流都在向着十地菩萨的结果前进。这些分支,相互间又有分支,不断横向延伸,不断延展。之所以会有这些分支的形成,一方面是其他生命在地藏修行过程中与他结缘时形成的,另一方面,是他在修行过程中不断分念相助他人而形成的,另外还有呢,就是那些相信他的人利用其愿力,在不同时空条件下感招而出。”
说到这里,小云“呃”了一声,他笑道:“你听着头大,不明白了,是吧?我现在知道,我就是其中的一个分支,叫分身也对。但这分身的观念,不是一般人所理解的,由一个独立的主体分离出来的。比如说,有一个自我人格完整的人,以这个人为中心,散出无数的分身,而分身和主体之间有着主从关系,或叫附属关系。这个观点,是凡夫的观点,是把个体的存在看作是独立的,把心体性空当作是一个物而存在,万相依他起作用后,就有谁来支配谁的观念,有了这样的结构和层次逻辑,因此产生了上面的理解误区。”
小云笑道:“你现在和以前不同了许多,凡事从不怪别人,连本来是你那群朋友不好好修行的错,你也归罪到自己头上。”
刘迦摇头道:“不是这样的。第一,哪来的自己?自己这个观念尚且是虚无的,又哪里来的别人?我和别人都是虚无的,这错又定在谁的头上?第二,岐僵尸他们贪玩好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这是执迷者很正常的积习反应,他们没错的。哪位菩萨在因地的时候,没有这样或那样的积习呢?相反,修菩萨行者,是明白事理的人,一个明白事理的人应该体谅执迷的人,哪能还去怪罪他们呢?第三,为什么咱们不能换个角度来看这些事呢?正是因为别人的言行,印照了我自身的不足,是他们成就了我,是我的大善知识。更何况,他们为什么就不能是佛祖菩萨示现来度化我的呢?为什么一定要先把他们打成愚痴凡夫一类呢?到底他们真是这样的人,还是因为我的执见所在,心中变现出他们是那样的人呢?”
小云微感诧异,刘迦笑道:“咱们从前的思维方式,建立在人我不同的基础上,因此判断世事,所有的结论,尽以此基础为出发点,包括所谓善恶的标准,也来源于人我不同这个基础。鲜明的我执棱角,得出了鲜明的是非观,鲜明的分别执念,印照出万相不同。倘若这些观念稍稍模糊一些、淡化一些,变现的万相又自不同了。淡化到没有的时候,万法自灭。”
说着此处,他乐道:“好了好了,咱们不能再聊下去了,虽然很久没和你聊天了,我也想多聊一会儿,可再聊得一时,岐伯他们要被夜叉给整死了。”
他心念回体,正见岐伯等人疯狂逃命。此时他对这幻有空间的影响力相当较强,因此那夜叉随业而走,暂时也听他指挥,被他几个响指,支使开了。此时的幻有空间,就像一个国家下面的小镇,由于远离中央政府,中央政府对其虽有管辖权,但被刘迦等小一伙人勾结了当地的管理层(协调平衡点),使中央政府对小镇的影响力,显得有些鞭长莫及了。但刘迦心中清楚,这种暂时的状态维系不了多久。毕竟在业识的迁流过程中,虽有许多缓冲的办法,但这迁流到底如何走,其根本还是决定那造业者自身。
众人听到刘迦如此一说,方知刚才已发生了许多的事。临将臣更是惊道:“原来我刚才落下去的地方,是冥界深处,难怪我有重蹈生死轮回的痛苦!”
玄穹疑道:“兄弟,你这么般做,似乎公然与冥界共业作对,这……只怕有些不妥。”
刘迦摇头道:“我没有去碰原有的惯性系统,只是针对那怪物刻意的作为,我也刻意做了一些事。虽然我的法子有些蠢……”说着他自觉有些笨,忍不住苦笑起来:“你们别拿老佛祖的级别来衡量我啊,我有佛祖的智慧吗?我就不能做点傻事?”
众人闻言一怔,尽皆无语。
好一会才听岐伯叹道:“咱们这群人最大的好处,就是心态不错。任谁做了傻瓜事,大家总能找到合理的借口和理由。”说着他对玄穹笑道:“玄老大,你也该学学咱们,别把自己要求得太苛刻了,反正你老人家现在也修得挺邪乎的……。”
玄穹奇道:“邪乎?”
玛尔斯点头道:“我有同感,玄老大现在是有些邪乎,那身子有时看得见,有时看不见,像个什么……说不出来的怪东西似的。”
玄穹听到此处,知道这群人在笑自己的忘形之境不够完美,莞尔一笑,只是不语。
刘迦对玄穹道:“玄哥,我本想找到一两个对生命有怀疑的人,助其打破假相。刚才在识的深处,我发现这空间中这样的人少得可怜,非常不易搜寻。另外,这群凡夫与咱们这些修行者结有大缘,否刚咱们也不会进入他们的空间,我希望咱们不只是自己出去,也能帮一帮他们,起码在他们受身之前,给他们多一些选择。”
玄穹点头道:“兄弟,自度度人,本就是菩萨胸怀,你有何打算?”
刘迦走到齐巴鲁身前,对齐巴鲁笑道:“老齐,你的收藏里面,有没有佛像?如果有,拿一些出来给我。”
齐巴鲁乐道:“那可多得是,你要多少有多少。”说着他果真拿了一堆大小不一的金装佛像出来。
刘迦笑道:“哎,连毗卢遮那佛的雕像都有,好好好!”
说着他将就于教堂中,摆上香案,以毗卢遮那佛的像为尊,左右排上释迦牟尼佛、阿弥陀佛、药师佛、金粟如来、定光佛等等,一共十二尊。再把教堂的蜡烛点上,将教堂内的鲜花、净水一一供上。
然后对齐巴鲁道:“老齐,你出家时可有法名?”齐巴鲁点头笑道:“有有有,叫难行。”
岐伯乐道:“你的法名叫难行?还真是名副其实啊,因为难行而行不了你佛门大事,结果只有当了弃徒。”齐巴鲁怒目相向,刘迦拍拍的肩,笑道:“呵呵,正因为难行,所以能主动去行则显得更加可贵嘛。”齐巴鲁笑逐颜开,乐道:“小白脸,还是你会说话。咦,你供这么多佛祖干嘛,要做什么法事?”
刘迦转头看了看众人,笑道:“各位,刘迦本是佛门中人,今生应缘而行诸外道,辗转流离,还算迷而不昩,终于又遇佛法,可见冥冥之中,我本该就是佛门弟子。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既受领佛法,便当以佛门弟子形相弘法利生,不敢独藏如来妙义。”
玄穹何等聪明,闻言之下,已知其意,立时大喜,立刻上前作礼道:“恭喜兄弟重入佛门三宝之列!”
刘迦暗暗叹道:“玄哥是我的知己,他知道我如果想要说法,以俗人之相很难让这里的人起信,非得以宗教的身份,才能在感官上给凡夫带来信仰的感觉。何况佛门三宝受一切先达者的威神加持,我说法当能多得其便。”
他正在思量,忽感一物飞向脑门,正好砸中他的额头。“哐啷”一声,那物砸得粉碎而散落在地上,刘迦一看,正是一只花瓶。
却听欣悦禅冷笑道:“原来你所做的一切,还是为了当和尚!”
欣悦禅没想到刘迦突然又说起做和尚一事,那多年积累的怨怒顿时勃然而起,随手抓起一个花瓶就向刘迦砸了过来。众人本来听刘迦说要当和尚,已微微感到离谱,毕竟大家习惯了他小白脸的形象,忽然间要做光头,人人都感到难以接受。但欣悦禅的反应却让众人更加吃惊,二话不说,拿瓶就砸!一时间竟无人说话。
刘迦笑道:“做和尚有什么不好?那日救你的人,替你做了一个新身体的人,不就是一个和尚么?佛门弟子也算对你有恩嘛。”
欣悦禅怒道:“什么和尚救了我!你都说过了,那和尚是我自己变现出来的,与真的秃子没关系!”
刘迦笑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一样也是你自己变现出来的。”
欣悦禅脸上绯红,随手招展,小摩尼珠化出一股波动直扑香案。
刘迦长臂过处,五指轻拈,将那波动旋出自相消解的阵式,波动顿时无影无踪,他笑道:“你打我没关系,但不可毁了我的道场。”
说话间,他对着欣悦禅凌空虚点,欣悦禅连连后退,竟一屁股坐在地上。任她如何提力动念,总是动弹不得,一时心中气苦之极。
刘迦对欣悦禅笑道:“等我做完法事,你再起来好了。”说着他转身对齐巴鲁道:“难行师兄,麻烦你代佛门祖师替我剃度授戒,我想正式出家。”
齐巴鲁大喜,张开大嘴乐道:“我现在是小白脸的师兄,代师剃度,哈哈哈哈哈。”
忽听蓝沁叫道:“哎,等一下!小白脸,你要出家,那咱们怎么办?倘若咱们要跟着你成道,难道也要出家不成?我可不想做小尼姑!没了头发好难看!”
夜猫子乐道:“难看?咦,正好做胖仔的师妹,他是难行,你是难看,倒是一个辈份。”大熊猫不懂事,以为夜猫子说得是真的,立刻问道:“那夜猫子你,还有我和混沌牒,该叫什么?”
混沌牒听着好奇,也跟着道:“是啊,夜猫子,那咱们该叫什么?”他把“难行”听作了“烂行”,又道:“为什么要叫烂?既然已经烂了,还怎么行?”
夜猫子本来是句玩笑,没想到这两个怪物当了真,他一肚子没好气,骂道:“这法名很容易起的,我是烂鸟,你是烂猫,混沌牒叫烂盘子。”两个怪物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但见蓝沁阴着脸,夜猫子赶紧闭嘴,心中却暗暗骂道:“老子又多嘴了,总有一天,会因为了这嘴巴被人给阉了!”但转眼他又疑道:“倒底是嘴重要,还是男根重要?这……唉,都重要啊。”
刘迦对蓝沁笑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不必刻意强求,随你们怎么好了。”说着他环顾众人,但见没人异议,转头对齐巴鲁道:“咱们开始吧。”
那小妲旯叫道:“小白脸,能不能让我也跟着你出家受戒?我觉得跟着你出家,比较正宗一些。”
刘迦大笑道:“不愧是转轮圣王之子,行行行,有何不可?”
李照夕在小妲旯身后低声道:“你父母舍得你出家?”小妲旯乐道:“他们要是知道我跟了地藏菩萨,只怕要高兴死呢,哪会舍不得?”
李照夕摇头不解,暗道:“天底下的父母都舍不得孩子离开身边,哪有支持孩子出家的父母?这孩子父母的脑袋有些问题了。”他哪知道,能在轮回道上坐上转轮圣王这个位置的人,多是在业识迁流的进程中,与诸佛等先达者结下无量缘份之人,那智慧之下,看待世事的方式,本身就与凡夫不同,哪能如此类比?
却听玉灵子又道:“咦,兄弟,不可如此!你是我青城后人,咱们道士可不做光头的!”他对刘迦做不做光头的事倒无所谓,但倘若刘迦另入门派,他这青城派可就显得单薄了。况且以刘迦的能力,那可是青城派有史以来的顶尖高手,他一直以此为傲,倘若刘迦转派,他那自信难免要受重创。
刘迦知道他的念头,上前拉着玉灵子的手,笑道:“师兄,按这个时间来推算,地球上现在早就没有青城派了,青城山上现在全是豪宅别墅和娱乐场所,早就没有咱们道门踪迹了。”
玉灵子闻言大惊,急道:“啊?真得?这这……这些该死的败家子,老道得回去重振家门!”他一急起来,完全忘了他此时能不能出去尚是未知数,哪还有机会回去收拾残局、力挽狂澜?
刘迦笑道:“师兄,不如你和我一起加入佛门,你还是做我的师兄,如何?”
众人闻言,尽皆暗叹,人人都在心中嘀咕道:“这天下最能对付玉灵子的,还是小白脸,只有他才知道如何顺着玉灵子的怪脾气,那可真是一拿一个准。”
果然,玉灵子一听到这句“你还是做我师兄”,立刻大喜过望,顷刻已将重振青城派的伟大使命抛在脑后,转而笑道:“既然兄弟大力相邀,老道再勉为其难一次罢,谁叫咱们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呢?”他心中却在暗道:“唉,我兄弟知道他一个人不能独挡一面,凡事总是想拉着我这个师兄,我倘若拒绝他,他一定会非常难过,觉得我这个师兄不讲义气了。虽说重振青城派乃当务之急,但菩萨兄弟与我情同手足,哪能让他一个人去承担如此大事?我总得照应着他。不知道他时候才能成长起来,也好让我这个做师兄的退隐江湖,轻闲一下呢。”
刘迦见玉灵子转过念来,更是大喜,当下转头对齐巴鲁道:“我和我师兄、小妲旯一起皈依吧!”
欣悦禅在一旁又急又气地骂道:“死和尚,你你你……我……”刘迦转头笑道:“我本来就是死活尚,死是生的开始,难道你不明白?”
玛尔斯在欣悦禅一旁劝道:“欣姐,这种事……听说和尚也有还俗的,你也不必在意小白脸一时意气用事,过几天他觉得当光头不好玩,玩腻了,也就还俗了呢。”欣悦禅哪会相信这种鬼话?只是觉得怒火冲天,难以平息,似乎多年的希望,原来还是一个梦,仍是一场空。
一旁众人看得如此场面,尽皆不知所措,也不知小白脸到底真是这般无情无义呢,还是别有用心,又或是他眼中的世界,实实在在是众人所不能理解的,大家无法从内心深处去真正地明白他。
刘迦刚要对着香案跪下,却听欣悦禅在身后冷冷道:“你敢做和尚,我立刻引爆小摩尼珠!就算你有本事拦得了我一时,却拦不了我一生!你不是慈悲吗?不是想助人脱离苦海吗?为了你的慈悲,先害死我吧!”
刘迦心中一凛,知道欣悦禅的性格刚强,说到做到,自己这一跪下去,只怕她真会立刻自尽。念及此,那一跪竟无法下去,呆呆立在原处,沉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