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西,野径无人。?
老槐树周遭除了历代家主,不允许任何人进入,是以荒无人烟,久而久之,便看着十分阴森。
何火火踏着野草,漫步过来,周遭冰寒如水,却见防盗
柯家本家祖宅原本传承千年,大小到每一个细节,都透露着古朴的气息,占地方圆的恢弘老宅中间,长有一颗足有几十米高的老槐树,老槐树聚阴,是以整个柯家都是笼罩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气,让人一靠近便遍体生寒,是以也让柯家冠上了一个不太好惹的名号。
传闻这颗老槐树在柯家建造之前便已经存在了,而在那个时候,这颗老槐树上常驻的是一条黑皮青斑的巨蟒,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颗槐树就被雷劈了,正正将那条巨蟒劈了个外焦里嫩,连大槐树也遭了秧,从树枝到树心,全然熊熊燃烧起来。
当然,这些都是往事了。
如今柯家才经历过战火才不到一年,和白家对上,它没有占到半点便宜,甚至还差点儿被白家的人长驱直入,打到老宅中心。
何火火跟着柯渊回了老宅,看见的便是偌大的老宅外头的建筑倒了一大片,到处可见被肆意毁坏的痕迹。
但是老宅内里还是完好无损,她不知道的是这是已经被修缮过了的。
“白家对柯家出手,外面那些都是故意留着的。”柯渊解释道。
留着他们犯罪的证据,将来也好拿着作伐子。
何火火笑了笑,在柯家上下逛了一逛,虽说她脸上还未完全回复,但是因着她是被柯家家主亲自请来的客人,是以一时竟也无人敢用带着异色的眼神打量她。
这一来二去,她便将柯家混熟了。
是夜,夜色深深,正是月圆。
何火火窝在床上,摸着自己又长又尖的獠牙,眼睛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她不知道那程清河的孩子还有没有死,但是那一抓必定也让她吃不了兜着走,然而可惜的是,她没有来得及一口将她的细小嗓子给咬烂。
扣扣,外面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何小姐,家主知道今日月圆之夜您必定不太好受,是以让属下为您送血皿来。”外面是柯家的家奴。
“进来。”何火火翻了一个身,用手撑着下巴。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男人拉着牵着一条绳子,绳子上前后绑着五个细皮嫩肉的年轻小生。
看到床榻上的女人,他们的目光显得十分惊恐,但是怪的是,他们的身体却是如木偶一般只能跟着随着绳子机械地走动。
这是动了手脚了的。
“很好,你下去吧~”
“是。”那家奴看着她一副野兽一般的神情和外貌,早已经吓得双腿软,是以这会儿得了准许,便屁滚尿流地松手去了,出门前还不忘关起门扉。
何火火看着他的样子哧地一声笑,接着又看着那五个年轻男人,点了点自己的下巴。
这样可多没意思?
相比手到擒来的喂食,她更喜欢活蹦乱跳的猎物,在用爪子扣住他们,用尖锐的牙齿咬入他们脖颈动脉,而他双眼之中透着无尽的绝望的时候,会让她心中透出一股无法形容的满足感。
而这会让她感觉,她还好生生地活着,活在这个美妙的世界。
她站起来,嘴里呵着气,因为对鲜血的渴望,她感觉自己的嗓子几乎都在冒烟了。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想要鲜血的浇灌。
“我现在帮你们解开,你们有三秒钟的时间逃出这个房间,只要你们踏出这个房间的门槛,我便放过你们,但要是被我抓住了,你们知道后果~”
她笑眯眯地说道,接着解开绑缚着他们的双手的绳子。
他们恢复了行动的自由,但是双腿却是不受控制地软。
一道腥臭的气味儿传入鼻尖,她既是作为僵尸,嗅觉自是十分敏锐,当下皱眉,看着地上那一滩黄色快要蔓延到她脚下的黄色尿液。
“三……”
五人一怔,还愣在原地,但是有三人已经反应过来开始要跑了。
“二……”她原地不动。
一还未数到。
额啊~数道尖锐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柯家。
家奴站在门外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窗户上溅出来的一大道猩红流淌的血迹,往后退了几步,接着支撑不住地倒在了地上。
太,太可怕了~
家主是请了个什么瘟神来了呀!
家族中心,阴寒无比的槐树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柯渊站在一根粗长的树枝之上,头顶交错的枝桠上有弯曲粗壮的身躯在缓缓流动,竟像是巨蟒的身体。
他自是已经听到了那无法忽视的惨叫声,是以一时竟是蹙眉。
“是前些日子带来的那个女娃娃?”
头顶上传来带着嘶嘶的声音,令人头皮麻。
“没有错。”柯渊回答道,接着抬头搜寻着黑暗之中那一对黄的竖瞳。
“这些日子我越觉得身上寒,有什么办法可以抵御这寒气?”
它的鳞片刮着树皮,轻微的摩挲声不绝于耳。
“你知道继承本尊修为功法的后果,本尊原本便是属阴,只要你有一日是活人,便终是会被寒气所侵蚀。”
柯渊沉默。
他当然知道,来去最是公平,他受了蛇王的馈赠,必然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要不是白家逼得太紧,他也不必铤而走险,他对于白家的恨,是半分没有少于对程清河的,只是如今他虽是继承了它十分之一的修为,却已然快要受不住了,而那程清河却还未死,白家未倒,他如何甘心?
“不过么~也不是毫无办法,你可以将寒气渡给别的女修,这女修修为越高,能承受的便就越多,我看,你先前带来的那一位便十分合适。”
何止合适,简直是为了他量身打造的。
不要忘了,她原本便是已经死去的身体,不过已经变成了僵尸,无疑是最好的容器了。
柯渊先是一喜,但是很快便放了下去。
他摇摇头,他将何火火带来,本意并不是如此。
“尊主安歇罢~柯渊先回去了。”他道了别,方才跃下了地面,缓缓离开。
黑暗之中,那双亮着黄光的竖瞳紧紧盯着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
它沉思了片刻,往老槐树更高的地方盘上去。
千年前的那一劈,将它劈得神魂俱灭,如今还盘踞在老槐树上的,不过是它的一股怨气。
到底是什么怨气?对老天的怨气!
为何妖道飞升会这么难?这对它们根本就不公平!它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身体,即便它无法主导,更不谈什么夺舍,只要它想,便可以意识存活在那身体之上,指导着他飞升,也算是别有意义的“活着”了。
接下来,还真是令人期待啊~
何火火房外。
家奴等在外头等了片刻,听见里头再也没了旁的动静,方才走到门房处唤人进来,这是等着收拾残局。
六个壮汉跟着他回来,还没到达门外,便闻见呛人的血腥味儿,又看见窗户上乱溅的血,连连捂着嘴干呕。
“你们先在这里等着。”家奴说道,接着小心翼翼地走近敲了敲门。
都已经将近两个小时了,应该差不多了吧?
扣扣~
“谁?”何火火警惕地从血胡拉兹的脖子里扭过头看着门,红黑的血迹已然顺着她的嘴角滴落在地上,流淌进她的脖子里。
“何,何小姐,您,您好了么?”家奴站在门口低着脑袋看着地面,头也不敢抬,心脏更是砰砰地跳。
猫一般的脚步声走近,停顿了片刻之后,面前的门突然卡地一声打开,家奴的眼前一花,便被抓住了脖子拉了进去。
外面不远不近站着的六人吓了一跳,看着复又被快关上的房门,纷纷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睛里极致的惊恐。
这是傻子也知道里刚刚生了什么事情了~但是他们皆是被定住了一般,半分不敢动弹,心里却是暗暗叫苦,这是什么倒了霉的差事?
五分钟之后,门再一次被拉开了。、
何火火站在门口,獠牙已然缩了回去,但是一双眼睛,冰冷得渗人,她此刻皮动肉不动地笑着,看得人心头慌。
“现在进来收拾吧~”
那六人虽然心中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走进去,一人扛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脚步快地走出去,包括那一个最后进去的家奴~
“小,小姐~您要不要换一间屋子,待会儿小的们过来清理房间~”有一人想到了什么,转过来问。
“不必麻烦了,我今夜便呆在这里,哪儿也不去。”她笑眯眯地回答。
“是,是。”他们不敢停留,逃也似地离开了,只觉身后那一道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们的身上,这让他们忍不住产生了不太好的预感。
柯渊正要来看看,正面便碰上了他们。
“怎么就你们,他呢?”他问道,他为了方便何火火,便特意安排了一个家奴为她安排此事,只是今夜这么重要的日子,他竟然不在。
“在,在这儿呢家主。”一人颤颤巍巍地说道。
柯渊看着他背上扛着的还在淌血的尸体,忍不住蹙眉:“行了,你们下去吧!”
“是。”
他站在原地,看了何火火所在的屋子一眼,走了几步,犹豫再三,还是回头了。
第二日何火火起床,觉着神清气爽。
这些在柯家的日子,让她几乎忘记了在龙虎山暗无天日的地窖里的时候是多么地令人绝望。
柯渊有妻,不仅有妻,还生有一对龙凤胎,已经学会走路。
何火火饱着肚子在柯家里头瞎晃悠,迎面见着两个可爱的团子跑过来了,不由停下来仔细看着。
“慢点儿跑,慢点儿跑!当心摔着了。”有个年轻女人跟在后头追。
何火火眼睛闪了闪,挡在前头,任那两个孩子先后碰进了自己的怀里。
“小心点儿~”她抱着两个孩子,蹲下来。
那个年轻女人走过来,将两个孩子拉进了自己怀里。
“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看见过你?”
“哦~我是柯渊带来的,不知道你是?”何火火笑眯眯道。
“柯渊带来的?”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她。
此刻的何火火早已经回复了当年的容貌,这还要归功于这段时间柯家毫不保留的血皿伺候。
“柯渊怎么没有同我说过。”那女人说着,脸色暗了下来。
何火火大概猜到了她的身份,便不由笑了,正要说着什么,便听见一个人的脚步声渐渐来了。
“爹爹~”
“爹爹~”
两个团子清脆地喊了一声,接着退开自家母亲的怀抱,冲着来人去了。
柯渊展开怀抱接了,朝着两个女人看了过去。
“香雪,怎么不让人跟着?要是摔着了怎么好?”
话有责备,但是关心却是占了大部分。
“他们都大了,哪里会看不住。”香雪看着他,似是等着他解释。
“吃饭了没?先跟你们阿妈回去,爹爹等会儿就来。”
香雪虽然很想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却是不急于这一时。
待其他人都走后,便只剩下了何火火和柯渊二人。
其实柯渊对何火火的感情很复杂,第一次见何火火的时候,他还未娶亲,虽然不至于特别喜欢,但是他知道自己对她的那一份若有似无的感情,只是再见的时候,他想要将她留在身边的时候,他已然娶妻生子了。
那么,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来将她留下?
“你的孩子长得很可爱。”何火火率先打破了沉默。
“……嗯”柯渊点点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同去吃饭罢?”
“你知道我不吃这些。”她笑了一声。
哦~也是,她不吃这些东西,她想要吃的,是人血管里流着的东西。
二人又陷入了沉默。
“你不是要过去么?家主不必担忧火火,再走走,我便回去了。”
柯渊点点头,离开。
何火火看着他的背影,眼睛眯了眯,方才转身离去。
柯家的老槐树,在江湖中这都不是秘密,是秘密的,便是老槐树上藏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