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玉率着几个小丫头率先赶到,一看自家公主一脸鲜血的躺在地上,哀嚎一声跪倒在若谖身旁,惊问道:“公主,是谁把你打成这样?”说罢,扭头狠狠瞪了许夸一眼。
许夸脸上神色一滞,暗暗叫苦不迭,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若谖痛苦得紧缩五官,说不出话来,许夸看了更是火大,她万没想到若谖这么能装,这么会装!
跟着翠玉的一个丫头扭头冲着不远处的人群扯起嗓子惶恐大喊:“不好啦!公主叫人打啦!公主叫人打啦!”
本来那些宾客以为是丫头在打架,并未当一回事,可听了那丫头的话,都吓了一大跳:什么?公主被打了?是谁吃了熊心豹胆了?
本着猎奇心理,众人如潮水一般呼啦而至,尤以太子和二皇子冲在最前面。
倒不是他们比众人更想看稀奇看热闹,他们在宫里什么稀奇没见过?会对这等事这般失态?
只是这里他们身份最尊贵,谁敢越过他们去,因此倒把他兄弟二人突出了,在外人眼里,他兄弟二人是多么紧张忘忧公主!
众人跟着太子和二皇子来到互殴现场,看见若谖满脸是血,衣服凌乱,头发披散,模样甚是狼狈,众人议论纷纷:“公主被打得不轻啊!”然后都意味深长的瞟了一眼许夸,没有人注意到她脸颊微肿——就算有人注意到了,还以为是她过年吃胖了。
许夫人心疼万分地叫了声:“谖儿!”便从人群里挤了出来,蹲在地上,扶起若谖的上半身,半抱在怀里,拿出帕子,准备为她拭去脸上的血迹。
若谖忙把头偏到一边,虚弱地说道:“别碰,疼!”
许夫人手顿在半空,又无力地垂了下来,抬头厌恶地瞪了一眼许夸。
太子凉凉地看着许夸,沉声问道:“是怎么一回事?”
许夸一副柔弱委屈的模样,低声婉转道:“太子,我没动手打公主,是她打我!”
“是吗!”太子眼里的光如匕首一样凌厉地盯着许夸,“照你这么说,公主一脸的血是她自己打自己弄出来的咯!”
许夸猛点头:“是!的确是这样!”
靖涵靖文气得要冲出来与许夸理论,被靖墨拦住,他倒要看看太子会怎样审案。
太子嗤笑,极失望地看着许夸:“我真没想到你竟是如此无耻之人!”他回头看了众人一眼道,“我和众人都亲眼看见你行凶了,你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红口白牙不承认!”
“我……我真没有!”许夸惊惶无力地分辩,偏偏这个时候许菌醒了过来,一扭头看见若谖,并不思忖为何有这么多人在这里,人还未爬起,就一脚用力踢向若谖,叫嚣着:“踢死你这个死贱人!”
众人哗然!
许氏急转身用背挡住,许菌那一脚硬生生地踹在许夫人的后背心窝上,她因深恨若谖,这一脚用足了吃奶的力,许氏身子往前栽了栽,齿舌相撞,咬破了舌头,一缕殷红的血从嘴里流了出来。
众人见状,暗想,这个许菌下手可真是毒!竟把许氏踢出内伤来!
许菌踢错了人,一点悔意都没有,坐在地上气吁吁地瞪着若谖母女,犹不解恨。
众人见她如此,越发鄙夷她的为人。
许夸暗暗叫苦。
方家三兄弟扑了过来,焦急地问:“母亲,觉着怎样?”
许夫人强笑着道:“我没事,只是咬着舌头而已。”又回头喝斥许菌:“敢问许二小姐,我们家忘忧公主哪里得罪你了,竟惹得你这般痛下杀手,使这样大力气踢她!幸亏是我替她挡了,不然你这一脚下去,还不要了我家忘忧公主的小命!”
方家三兄弟闻言,全都极不友善地瞪了许菌一眼。
许菌蹭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指着许夫人的鼻子道:“是她先动手打的我,你还敢反咬一口!怎么?仗着人多想欺负人呀!”
许夸沉声道:“你闭嘴!”
许菌不乐意道:“凭什么呀,我们总不能叫人白欺负了吧!”
方靖墨缓缓站了起来,走到许菌跟前,冷声道:“你都敢当着太子和二皇子还有众亲友的面骂忘忧公主是贱人,敢对她行凶,谁欺负得了你!
何况你姐妹是两个人,又都比忘忧公主大,她就是想打你们,也不会选在她落单的时候动手吧,就算是编谎话也麻烦编个靠谱的!”
众宾客不言语,全都凉凉地盯着许氏姐妹,看她俩怎样自圆其说,忽见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手里拿着一枝红梅跑了过来,惊讶地问:“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里这么多人?”
若谖低喝道:“琥珀,太子和二皇子在此,岂容你大呼小叫?”
琥珀忙用手捂了嘴,脸上显出惧意,让人一看就是个本分的好丫头。
她视线一转,落到若谖身上,忍不住又一惊一乍起来,瞪圆了眼珠扑过来道:“公主!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若谖没吭声,只看了看许氏姐妹。
琥珀自十岁起服侍若谖,两人几乎形影不离地相处了五年,默契度已经相当高,见状,心里早明白了几分,扭头死盯着许夸,站了起来,用手里的红梅枝指着她,悲愤道:“哦~是你,一定是你!真没想到许大小姐这么卑鄙,叫奴婢去为你姐妹二人折红梅枝,把奴婢支开,你们就痛殴我家公主!”说罢,把红梅枝往地上用力一扔,又用脚踩了几踩,继续道:“看许大小姐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心胸却是如此狭窄,见我们小姐被皇上封为公主,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元宵节那晚在皇宫里就接二连三陷害我家公主,被皇上训斥,谁知竟不悔过,今儿都发展到打人了!”
方靖墨等她声泪俱下的说完,才喝道:“住口!太子在此,会给公主一个公道的!”
琥珀这才悻悻退下,和靖涵靖文一起扶起若谖和许夫人。
太子似笑非笑地盯着许夸:“你怎么解释?”
许夸百口莫辩,索性不辩,恢复了往日的端庄,以退为进道:“反正我跟我妹妹没动手打人,信不信随太子便!”
太子扬扬眉,点头道:“很好,我会把我所看到的一切禀告父皇的!”
许夸一听,顿时傻了眼,她与太子年龄相近,自小感情亲厚,她之所以那样说就是想将太子一军,吃定了他看在两人小时候的交情外加亲戚的份儿上,不会太为难她,没想到他竟说出如此绝情的话来。
许夸的脑海里浮现出太子痴看若谖的那一幕,心中一凉。
许菌听了太子的话,吓得小脸苍白,五官挪位,跑到太子跟前扯着他的袖子哀求道:“太子,别告到皇上跟前好吗,我这就去给公主认错。”
皇上已经下令不许她再踏进皇宫,若自己再惹皇上动怒,他该会下令杖责她吧,而她,是极怕疼的。
许夸见她这么快就缴械投降,脸上流露出一切都完了的无助表情。
许菌果然转身跪到若谖面前,磕头道:“求公主原谅。”
若谖命琥珀把她扶起,笑着道:“我知道许二姨是最忠厚之人,根本不会算计人,定是被人利用了才对我做出这些事来。
我好心劝许二姨就此罢手吧,真要出了事,许二姨成炮灰,真正幕后凶手跟没事人一般,许二姨不是太委屈了吗?”
若谖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许夸一眼,借口头晕,扶着琥珀先走了。
黄夫人因元宵节那晚许菌被皇上金口勒令不许再入皇宫,急得几夜不曾睡着,今儿来了,等了好久,总算等到众宾客出了锦绣堂,去园子里赏梅去了,这才有机会与老夫人独处,扯了半日闲话,旁敲侧击地想求老夫人跟若谖说说,让她去求皇上收回对许菌的惩罚,直说得舌头都快断了,老夫人都没有一点松口的迹像,正在心里花式咒骂老夫人,就见一个小丫头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禀道:“老夫人!公主被人打了!”
老夫人惊得站起,追问道:“公主被何人打了?”
黄夫听了,先是一惊,紧接着一喜,在心里幸灾乐祸道:“打得好!”
小丫头有些害怕地看了黄夫人一眼,答道:“是被许家两位小姐打了。”
黄夫人霍地站了起来,深呼吸道:“你知道胡说是会被打死的么?”
小丫头低头怯怯道:“奴婢没有胡说。”
老夫人狠狠瞪了黄夫人一眼,命两个仆妇搀着她,急急向外走去,赶到打架现场的时候,若谖正准备离去,老夫人见她满脸是血,又气又急,差点晕了过去,忙拉着若谖的手问:“怎么被打成这样?”
若谖怕待长了时间露馅,连叫着头晕,老夫人心疼不已,忙道:“快回去躺下。”又命一个婆子即刻去请太医,又叮嘱琥珀好好照顾公主。
恰好黄夫人也赶来了,与若谖擦肩而过,看到她满脸的血吃惊不小,暗想,自己这两个女儿也太胆大了,下这么重的手,不知该怎么收场。
老夫人见她到了,登时满脸愠怒,也不顾什么亲戚情份了,指着黄夫人的鼻子痛斥道:“好你们黑心的母女几个,做母亲的就在我面前装可怜,想要我们求皇上收回对许菌的惩罚,做女儿的就背着人暴打我们家公主!这样虚伪的客人我们方家庙小难容,来呀,替我送客!”
许夫人虽觉脸上挂不住,可毕竟黄氏母女三人做得太过分了,她也不好开口替她们求情。
翠玉应声走到黄夫人跟前,冷冷道:“黄夫人请吧。”
有几个仆妇也各自站在许氏姐妹身边,摆出逐客的姿势。
黄氏母女三个在众目睽睽之下,灰溜溜地被驱逐出府了,成了众人的笑柄。
客人走后,老夫人气得胸口痛,正要回荣禧堂躺下,一个小丫头来报:“薄昭仪娘娘派人送来了贺礼。”
老夫人纳闷,之前不是赏过,怎么又赏?急命许夫人去迎接薄昭仪派来的人。
薄昭仪派人送了一百匹的锦缎,虽然不是特别值钱,但难得的是这份殊荣,老夫人看见这些礼物心里好受了许多,命人把薄昭仪所赐之物送到凤仪轩去。
若谖见了,道:“白放着也是烂掉,可惜了的。”
于是把适合老夫人和母亲穿的锦缎挑出来,命两个丫头送到荣禧堂和慧兰苑去,又挑了十匹素雅的正准备命琥珀去送给燕姨娘,可巧她就带着蝶舞来了。
一见若谖便急切地问:“伤在哪里,伤的重不重,让姨娘来看看。”
若谖笑着上前扶住燕倚梦,体贴道:“姨娘慢点,万一摔跤了可不是玩的。”
两人坐下,若谖附在她耳边把真相告诉了她,燕倚梦听了直笑,佯嗔道:“鬼机灵。”
若谖道:“姨娘来得正好,我选了十匹锦缎给你做衣服,你看可满意?”
燕倚梦看了那十匹锦缎,笑赞道:“谖儿好眼力,匹匹都中我的意!”
两人说了一会子话,燕倚梦便命蝶舞抱着那十匹锦缎与她一起离去,走在路上碰到罗氏。
罗氏笑着和她打招呼:“姐姐从哪里来?”
她艳羡地盯着蝶舞手里的锦缎又问道:“姐姐从哪里得了这许多锦缎?”
燕倚梦淡笑着道:“是公主赏给我的。”便与蝶舞翩然而去。
翠儿见罗氏很眼馋那些锦缎,安慰她道:“薄昭仪赏了咱们家公主一百匹锦缎,公主肯定多少要送姨娘几匹的,姨娘别急,慢慢等。”罗氏点点头,可一直等到晚上都没见若谖派人送锦缎给她,有些沉不住气了,便借着给若谖问安,拐弯抹角地想要几匹锦缎。
若谖心里瞧不起她,自她嫁进府里,对自己总带着点敌意,也根本不踏进自己屋子半步,这会子要东西倒跑来了,也太不要脸了吧。
因此装糊涂,可见罗氏大有不达目的不肯走之意,便有点烦了,一手抚着头,叫道:“哎哟,头又开始晕了,我要去睡会子,姨娘自个儿坐吧。”然后起身进了里间绣房。
罗氏话讲了一半未曾讲完,谄笑还僵硬地挂在脸上,若谖就已经走掉了,自觉在丫头面前丢了面子,只得含恨悻悻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