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我仔细思考了一下。你曾经说过‘把灵魂出卖给恶魔’，那要换取的，就是寿命吧？我想，这种控制很可能是基于人原本的寿命为基础的。假设祖师爷在年轻的时候寿命应该有一百五十年左右，那么在这一百五十年里，他的灵魂并没有出卖给恶魔。侵蚀的条件不成立，而直到他消耗完了自己的本源寿命之后，祖师爷就是在利用交换来的寿命维持着生存状态……一直持续到现在。”
“一定是这样！”陆皓东他们齐齐惊讶道。
“你这个推测非常准确！我们并没有感到自己的灵魂被侵蚀，那是因为我们还年轻，我们还活在自己的生命中，一旦等到我们老去，死去，寿命耗尽的时候，我们的灵魂才会真正开始被侵蚀！目前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去扭转事态！”
薛小倩听到这话差点哭了出来。如果说她在这世上还害怕什么，就是害怕失去秦牧云对她的信任。特别是在这种节骨眼上，她的爱人要是不信任她，她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呢。
秦牧云轻轻的把他搂在怀里，安抚着她的背，刚才要不是薛小倩，他或许真的不会信任心灵协会中的任何人吧。可如果连小倩也不信任，他还能信任谁呢？就算他们的灵魂已经被侵蚀，就算他们在将来可能被人控制，那也是身不由己。他绝对不能任由这样的事情发生，就算只为了小倩一个人，也必需想办法破除掉这种控制。
不但要消灭黑暗天使，还有那艘宇宙船！
“对……那艘宇宙船。”他一下子惊醒过来。“快解开老祖宗的穴道。我还有事情要问他。”
薛小倩依言把华陀身上的穴道解开，华陀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伤怀之中，好半会才缓过气来。
“唉，老夫真是无用啊……空活了一千几百年，却只是在浪费生命，助纣为虐！浪费生命啊！”
“老祖宗！你千万不要说这些丧气话。有哪个人的生命到头来不是梦幻泡影？！普通人如是，帝王将相也如是。人的一生不在于结果如何，只在于过程。您早就已经名垂青史，万古流芳，医圣之名谁人不知，何人不晓？又何必想不开呢？！”
秦牧云对生生死死早就已经想开了，在他知道自己还有近二百年的寿命时，他就想开了。他先前甚至都在怀疑自己这漫长的人生该怎么度过的问题，现在看到老祖宗的情形，他忽然觉得他自己跟老祖宗，很可能存在着某种观念上的时间差。
他现在还年轻，是初升的朝阳。
老祖宗已经老了，已经到了迟迟暮年。
他的生命早在一千年前就已经结束了。秦牧云忽然警觉起来，难道他现在所交换来的寿命，也已经要走到终点了吗？才会引发他如此感慨？
那一旦这交换来的寿命走到了终点……会发生什么？
时间很可能不多了。
华陀几乎陷入了无尽的悲伤之中，这种英雄迟暮的心态很可能勾起了他许多的往事伤情，齐齐涌到，让他痛不欲生。秦牧云非常理解，可无论怎么劝导似乎都没什么效果。
“英雄迟暮……我算得上什么英雄。医圣之名也是徒有虚名啊！我这一生，还能做什么呢？！已经老而无用了！倒不如死了干净，死了痛快！”
“当然不是！！”
秦牧云大声喝斥自己的祖师爷，连两人之间的辈份也顾不上了。此刻的华陀丝毫没有了刚见面时候的超凡脱俗，恍若从一个神仙人物坠落了凡尘。
“现如今我们正面临史无前例的大难！您难道准备在这时候撒手而去吗？正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既然人还活着，您还管他灵魂是卖给了恶魔还是卖给了上帝？有什么区别吗？就算灵魂被侵蚀，难道已经完全失去了自我意识了吗？您怎么这么糊涂呢？！”
“我怎么就这么糊涂……我怎么就这么糊涂……你骂的对。你骂得对！我就是个老湖涂，活得越久，越不想活，我明明知道我的寿命早在一千多年前就该终结了，可又为什么要活到今天？到底是为什么？”
“为了把你的经验留后人，为了我们华陀门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的理念！您是我华陀门祖师爷，您在青囊书中对我们的训戒难道您已经忘了吗？一千多年的人生经历，这世上还有谁会比您更丰富？还有您一身天下无敌的修为，对天星的领悟，这世上谁人能比？或者您觉得高手寂寞？这玩笑真是开大了。更何况您又是唯一见过那艘宇宙船的人，那东西是一切的罪魁祸首，没有您的指点，我们怎么可能结束这件事！”
秦牧云的话一字一句就像刀子一样戳到了华陀的心里，让他猛然间浑身冰凉，醍醐灌顶，似乎一下子明白了自己活在世上的意义。可在他的内心深处，他又似乎觉得不妥——在那灵魂被侵蚀的深入，他不知道究竟自己是死了有利，还是活着有利，总归无论是死是活，他都觉得仿佛像扯线的木偶，被人在冥冥之中控制着。
但这些话他不能讲，讲出来也毫无根据。只是隐隐约约觉得秦牧云说得没错，无论如何也不能就此放弃，放弃一切等于认输，就此放弃了胜利的希望。可这股希望又牵扯到了太大的范围，天下苍生，真正的天下苍生！
整整一个文明，一个种族！如今似乎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他又怎能轻言放弃呢？
“不能放弃，不能放弃！天下苍生之希望都在我的一念之间啊……上苍何故让我背负如此沉重的枷锁！我华陀何德何能。”
“祖师爷，不要管这么多。事到临头，我们没有功夫再去想太多了。”秦牧云扶着他坐下，心想能把他劝到这一步真不容易。老祖宗现在的作用实在太大了。他原先以为敌人只有黑暗天使，却又凭空冒出了一艘外星人的宇宙船，这里面的东西完全超出了想像，唯一知道内情的人，恐怕也就只剩下眼前的老祖宗了。
至于如今那些正试图在东面岛屿上发掘宇宙船的安常五国……他们又怎么可能让自己去接触？更不可能穿过层层阻拦的大洋舰队深入到那个被列为最高机密的地方了。
即使是不正常调查科和保安部，也不可能接触那样层次的机密。在最上层那些人物的眼中，外星人宇宙船的发现，应该会被列为未来世界战略格局的关键所在吧？
或许已经被纳入了大国博奕的棋盘，根本不可能有自己的插手余地。